“信雨xi,这些案子要快点处理掉。”
“是。”
千信雨忙碌在首尔南部地检的办公室内——作为新人,她美丽的外表似乎并未换来半点优待。
她总算是明白了林巍当初的话。
‘没有我的帮助,你会永远在那些小案子里打转,永远也别想成为真正的检察官。’
千信雨起初不信.现在,她信了。
零四年,她拼命的完成考公,进入司法研修院,在零六年的七月,在这美好的夏日,终于,成为了一名收人敬仰的检察官。
但,也仅此而已了。
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案件,千信雨怅然的叹息一声,扶额之际,同事却又抱来一叠文件。
“信雨姐上头说这些也要你来做。”
同事是个比千信雨年轻一些女孩,此时面露几分苦涩和无奈的同时,也不由有些烦躁:“我也跟着倒霉,昨天的案子都还没处理完呢。”
千信雨不喜欢抱怨,拿过文件,看了几眼,揉了揉太阳穴。
同事放下文件就要离去,可沉默片刻,转过身来,却还是没忍住,小声道:“您是不是得罪了谁?”
“嗯?”千信雨抬起头,面露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就算您是新人,这种工作量也不正常”
同事犹豫着,实话实说:“首尔的工位本来就稀缺,您一毕业就来首尔,显然是有人脉帮您的,但您看看每天的工作量——这比我所知道的,新人检察官要处理的工作多了不止一倍。
您看我,我工作量也不小吧,但比起你这还是小巫见大巫。”
她点到为止,提议道:“您办公室内也该加点人了,您不是从警队出来的吗,要两个人来帮您处理案子吧,起码外勤别自己跑了,要不然您是真要被累垮的。”
千信雨沉默片刻后道:“你说临时检察官?我没资格申请要警队的人来吧。”
“按理说是没有的,但”
同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关上了门。
“您还不清楚自己很特别吗?”
千信雨一愣。
“按理说,像您这样,刚毕业的普通检察官,应该先加入高级检察官的办公室协助工作,直到高级检察官才分配独立办公室才对,可您看看,您坐在哪?”
同事说完,千信雨扭头四顾,独立办公室窗明几亮,但案牍累累。
“您是以普通检察官的级别,拿到了高级检察官的待遇,但却又被高级检察官当最不受待见的普通检察官使唤呢。”
同事若有所指道:“您能进到这儿,又有这么好的待遇,肯定是身边有人帮忙——但也有人看不惯您,这才给您暗中使绊子。
按照规定,您可没资格使唤别的检察官,比如我,帮您处理文件。
但如果能有临时检查来,您可就有帮手了,实习工嘛,你使唤一下也没错。”
千信雨眉头紧锁,咬着嘴唇。
她想,自己的办公室待遇和首尔工作的待遇,应该是父亲争取来的。
她不想说这是父亲好心办了坏事,但就结果来看,好像的确有人因为她的特殊待遇而有了想法,故意折腾她。
千信雨沉默片刻,道:“谢谢,我想想吧。”
“行,信雨姐,实在不行你就去和上头好好聊聊,你人这么好,说不准是有什么误会呢?”
同事说完,转身离开,留下空荡荡的小办公室里一个人陷入沉思的千信雨。
但还来不及思考这到底是不是有人在使绊子,千信雨便被桌上的电话吵到,接起来,上司的催促声如约而至,她强忍心中疑虑,只能专心工作。
一眨眼,便从太阳升起干到了落日,等到千信雨回过神来,揉着酸痛的脖子和手腕匆匆起身,推开门,却发现本该还留下不少的高级检察官一个不见,只有一些和她同期的新人还在桌案上冥思苦想。
千信雨对那早上给她递消息的女同事挥挥手。
“美娜,上头呢?”
千信雨有些疲惫的问。
刘美娜只是一摊手:“出去聚餐了,刚走十分钟吧,托你的福,他们最近可都轻松了不少。”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随后抬头对千信雨无奈道:“我差不多八点能忙完,到时候一起出去喝两杯?”
八点?
千信雨沉默着,最后只是露出有些勉强的笑:“我八点忙不完。”
“好吧.不行就丢着,这摆明了就是干不完的量。”
刘美娜说着,却又不大确定,犹豫一下,小声道:“算了,万一有人就等着抓你小辫子.等我忙完,我帮帮你。”
“谢谢你!美娜。”千信雨有些感谢,而刘美娜却只是耸耸肩:“好啦,加油,信雨姐。”
“嗯。”
千信雨看了一眼走廊一侧,空荡荡的属于上司的房间,深呼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桌上的电话浮现在眼前,她突兀的,想到了林巍。
只是一瞬,但很快,她便惊愕的,逃避似的猛地扭开了头。
仅仅是一秒不到——她的脑海中,竟然想到了问问林巍的想法。
问他做什么?
之前与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又是主动要补偿她,又是她不接受都不行的,可现在呢?
他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从司法研修院毕业,成为一名检察官了吧?
千信雨回想起当初和牟贤敏见面,对方那略显冰冷高傲的眼神,想到如今林巍的成就,又不得不想到她和林巍分开的时候那让人绝望的日子。
深呼吸,她将电话推远了些,仿佛这样能将她脑子里的画面也推开,重新低下头沉浸在工作里。
刘美娜如约而至,帮助她处理文件,即便如此,也是到了晚上十点,两人才终于能关闭房间的灯光,迈着疲惫的步伐下楼。
“走吧,随便吃点?”刘美娜揉了揉脸,看着千信雨打开车门:“别坐车了,喝点,明天打车来吧。”
千信雨沉默片刻,点点头,她也着实不想再开车了,疲惫的她与刘美娜随便找了路边的酒摊,用餐车上的食物和烧酒,发泄着疲惫和混乱的情绪。
第二天一早,被闹铃艰难叫起的千信雨慌乱的打车抵达了检察院,迟到与否,似乎就差距在她今天是跑着还是走着。
千信雨一路小跑的抵达首尔南部地检,可刚一进去,就发现今天的地检似乎气氛有些诡异。
来不及多想,她匆匆低着没有化妆的脸,快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然而刚一推门,她所看到的,却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正坐在千信雨的位置上,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卷宗,见到她进来,露出一副有些轻浮的笑容,放下手里的东西,故作出一副被人抓到偷看的样子。 щщщ▪ тt kán▪ ℃ O
“千信雨小姐,请原谅我,一时没忍住——太久没看这些小案子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些破事还是一个样子,半点变化没有。”安喜延笑着,起身,打量着千信雨的面容,不得不承认,林巍这狗东西眼光是真不差,面前的女人没有化妆,可脸蛋却像是二十六七的清纯女明星一样,鹅蛋脸上明眉善目,却又不失几分锐气。
“您是?”千信雨语气还算客气,但面容难掩警惕,对方穿着的衣服和胸口上的检察官徽章,包括她如此淡定从容的气势,和能一个人单独在她的办公室里没有人阻拦的权限,都说明其身份不低。
安喜延哎呀一声,从胸口取出名片,微笑着伸手向前:“首尔总院,督查部,一部部长,安喜延。”
千信雨瞬间将脑袋里零散的传闻情报,和面前的女人对上了号。
恶犬、女疯子、铁面检察——有褒有贬,但无一例外,都是在说明对方这看似玩世不恭的面容下,隐藏的是一位手段强硬的铁娘子。
“安部长,你好,我是”
千信雨九十度鞠躬,话未说完,却被安喜延一把拍在后背,打断了话,笑嘻嘻道:“我知道我知道,千信雨xi~对吧?”
“在考公前一直在首尔总署的情报科担任科员”
安喜延不仅知道她的名字,还悠然自得的将她的经历过往不紧不慢的都说了出来,甚至将千信雨在这里任职的时间,精确到了天数。
千信雨抬起头,眉头微皱:“安部长”
是她在背后使坏!?
千信雨下意识的这么想着——她在检察官圈子里也多少听说了林巍的名字,也大概知晓,安喜延和林巍相熟的那几位大检查,关系可都不怎么样。
“诶~”
安喜延仿佛能读懂她的心,笑了两声,顺势往前一步,关闭了千信雨主动敞开没有关闭的房门。
“别误会。”
安喜延看着下意识退后一步,面露警惕敌意的千信雨,脸上浮现几分戏谑和调侃:“我是说真的——你不会是觉得我是因为想要报复林巍,才来这里找你的麻烦吧?
哦,或者说,你觉得,这样折腾你,是我做的?”
安喜延闲庭信步的走在办公室内,随手拿起一叠文件,又随手放下,啧啧称奇道:“林巍可真狠心啊”
“林巍?什么意思。”
千信雨先是一愣,随后眉头紧锁。
“你不知道?哦.你不知道。”
安喜延故作疑惑,而后又故作恍然:“我还以为你知道,你能来这,是林巍的意思呢。”
千信雨没有搭话,但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安喜延。
“好吧,看来或许你知道.”安喜延嘴唇抿紧,发出波的一声,摊开手:“那你知不知道,你写这么多文件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呢?”
“你在说什么?”千信雨深呼吸,随后,平静道:“安部长,倘若您来这里,只是为了说些.”
话没说完,千信雨便有些手忙脚乱的伸出手,接过了安喜延丢出的东西。
安喜延似笑非笑,只是伸手,比划了一个按下去的手势。
千信雨拿起一看,一个小型的录音播放器,她狐疑的眯着眼,看着安喜延,而后按下了播放。
先是一段略显漫长的莎莎声。
“理解一下,窃听设备就是这样。”
“你在窃听林巍的通话?”
千信雨目光如梭。
安喜延则两手有些夸张的放在身前,颇有些美式的肢体语言表达方式,是她的风格:“哇哦~可不敢这么说,违规调查一位大集团的会长,还窃听,这种事要是被发现,以林会长的本事,可是能给我送到安南去的,不过,监察和查处检察官内部问题,就在我的权限内了。”
这话里嘲讽意味颇浓,但千信雨不懂梗,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录音机里总算传出了声音。
“林会长?”
对话的声音让千信雨嘴唇一抿,她眉头下意识紧促着,呼吸都变了快了一分。
谈话的,不是她如今的直属上司、前辈,又能是谁?
“工作情况怎么样?”林巍的声音平静。
“一切顺利,您放心吧。”前辈的声音有些谄媚。
“.一切顺利?”
林巍沉默片刻,在对话中,用一种让千信雨不敢置信的平静语气,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年轻人应该多加加担子,尤其是刚入行的新人,一定要好好磨练,这才会懂得,机遇和感恩的重要性。”
电话那头的检察官霎那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隐晦道:“明白了,年轻人是应该好好磨练,不吃够了苦头,有些道理确实很难明白。”
林巍声音含笑:“没别的事,就是突然想起了老朋友,不忙的话,抽空喝两杯?”
“是吗?那太好了,您有空招呼我。”
“都是朋友,哪来招呼的说法.之后我再约你。”
客套几句之后,电话被挂断。
安喜延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拿着手机,偏了偏头:“贵人,感恩我还以为他还挺喜欢你的呢?”
千信雨强忍心中的隐约作痛,面无表情的看着安喜延:“安部长,请您注意言辞.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安喜延微微一笑。
她不急不缓,坐下之后,徐徐道来:“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和林巍的关系,也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找你,并告诉你这段话吧?”
安喜延看着千信雨,见到她不反驳,眉头微挑,随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却收敛之前轻浮神色,正经且严肃的,看着她。
“我调查了金门的全部事情——高局长、姜科长、包括林巍大概率是卧底的事,我.全都知道!”
“我知道你配合林巍销毁了他的卧底档案。”
“我知道你和他是前男友与前女友的关系。”
“我还知道.”
安喜延微微垂下视线,再次抬头,面色凌然:“他抛弃了你,选择了荣华富贵,或者说,他当初和你在一起,就是看中你能在警局内给他提供帮助,而在你没有价值的时候,就将你.一脚踢开了。”
“您是来嘲讽我的?”千信雨强忍滴血般的心情,双拳暗自紧握。
而安喜延却叹息一声,看着千信雨,竟有几分怜惜:“我是来帮助你的。”
“醒醒吧!”
“他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