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来,你不可以吃狗|肉,会死掉的。”于湛年盯着她,严厉地说道。
小小浅嘟了嘟嘴,把锅铲放回锅里,乖乖地坐回桌前。开水泡米饭,味道实在难以下咽。但她饿坏了,也只能往嘴里塞了几口。白白的米粒沾在她的唇角,她伸出小小的舌尖,舔了舔,继续埋头吃。
她吃得很慢,吃一会儿,又东张西望一会儿。吃几口,又要去拿起桌上的杯碗玩一会儿。
于湛年一直在窗口看着绂。
终于,小小浅放下筷子,拍肚皮,“于伯伯,我要喝牛女乃。”
“这里没有牛女乃,明天去给你买。”于湛年走过来,一手拎住她的胳膊,把她从椅子上拎了下来。
“那要吃苹果,我吃了饭饭,就要吃苹果的。”小小浅又嘟嘴。
“这小东西,怎么这么多事。”许衡弯腰拍她的脑袋,把一根烟往她的嘴里塞,“来,伯伯教你玩点好的。这个是香烟,是美国的,味道特别好。逼”
“于伯伯……”小小浅打开他的手,躲到了于湛年身后,抱着他的月退,可怜巴巴地说:“于伯伯,快揍他,他是坏人。”
“他和你开玩笑。”于湛年扒开了许衡,牵着小小浅往房间里走,“吃完饭,去睡觉吧。”
“可是我还没有洗澡澡呀,我要洗香香,洗白白。”小小浅的小脑袋用力摇晃,大声说道:“让女乃女乃给我洗澡澡。”
“不用洗了,你很香很白。”于湛年把她抱起来,往房间里一放,反手关门。
“于伯伯,这里有蚊子哦……你来给我把蚊子赶跑呀。”小小浅趴在门上大叫。
“快睡!”于湛年终于发怒了,他被小小浅一声一声地于伯伯叫得心生烦意。
小小浅趴在门缝上看了一会儿,回到纪妈妈 的面前。她睡得很沉,一点反应也没有。小小浅爬到她身边躺下,瞪着大眼睛看她。过了会儿,伸出小手,在她的背上拍,细声细气地说道:“女乃女乃不要害怕哦,我会保护你的。外面都是坏人,好坏好坏的人。”
山间的夜晚,风凉。星星很亮。
饭菜的香在风里弥散,于湛年亲自把菜放到院中的小木桌上,招呼大家过来坐下。
“哥,坐中间。”许衡搬来椅子,放到主位上。
“让帕花黛维坐。”于湛年在旁边坐下,看向树下。
一直不说话的湛妈妈这时从竹椅上站了起来,慢步走向井台,取下佛珠,净手。然后祈祷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走到了桌边。
“大姐,你这吃饭就念经,这习惯很多年了呀。”许衡拿起筷子,笑着说:“不过,菩萨有什么用啊?你这么求他们,他们也没保佑我们啊。”
湛妈妈不理睬他,拿起碗筷,淡淡地说:“吃饭。”
于湛年这才拿起了筷子,端起碗慢条斯理地吃。
许衡吃饭很讲究,面前摆着银餐具,新瓷盘,衣领上还带着一个白色的餐巾,跟吃西餐一样地讲究。
“这是什么味儿?”许衡切了几块狗肉,吸了吸鼻子,左右环顾一圈,“你们闻到了吗,什么味道?”
湛妈妈和于湛年都不吃狗肉,只看了看他,继续埋头吃饭。
“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说话?”许衡用叉子叉了一块狗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又皱紧了,“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放下叉子,用汤勺在砂锅里搅动了几下,眉头越拧越紧,“大哥,你闻闻……”
于湛年看了看他,接过勺子往鼻子下凑,闻了两下,往锅里一丢,“没什么味道。”
“这狗是死狗吧……你们哪里弄来的?”许衡揪下餐巾往桌上一砸,扭头瞪几个手下。
“是好狗呀,从底下的茶厂里打的。”几个人赶紧凑过来,围着锅去闻味道。
“这味道挺香的。”有个人壮着胆子说道。
“香?我让你好好香一香。”许衡站起来,把那个人的脑袋往锅里摁。
刚刚熬好的汤,能把人给烫熟了。那人杀猪一样地叫,吓得半死。
“行了,吃饭的时候弄这么多名堂出来干什么?”湛妈妈把筷子一拍,冷冷地说道:“你要是看不惯我这个老太婆,大可以去那边坐着。”
“哪敢啊,我怎么敢看不惯大姐。”许衡把那个人推开,坐回原位,堆着满脸地笑说:“说真的,大姐,以后我们还是听我哥的吧,你看你这么多年来,儿子也没养好,什么也没做成啊。这回要是你别说什么慢慢折磨他们,直接在药里下点毒药,那不是省事多了吗?”
“你懂什么?你以为那些药他没有检查过?剂量要控制好,你懂不懂?”湛妈妈抬了抬满是褶皱的眼皮子,淡然说道:“听你哥的也没错。现在吃饭。”
“吃饭。”于湛年敲了敲碗,盯了许衡一眼。
许衡撇嘴,拿着刀叉用力切肉。刀在盘子上刮出锐响,嘎嘎地刺进人的耳朵里。他很喜欢吃狗|
肉,每一根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
“嗨,等办完了事,我就开个养狗厂……”他眯了眯眼睛,拽下餐巾,一脸满足地说道:“到时候,天天都能吃上这美味了。”
“少造孽,狗可是有灵性的。”湛妈妈看了他一眼,转动了几下佛珠。
“大姐,你连人都杀了,你现在和我说造孽?你有没有这么搞笑?”许衡扫她一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们吃,我去找点乐子。”
“不许碰那小丫头。”于湛年头也不抬,冷硬地说道。
“哥,你也真是的……我干什么你都知道?我去游泳!”许衡脸上的肥肉颤了颤,招呼过几个手下往后面的池塘走。
“小年,你这些年来赚了不少呀,当年你说被公家收走的钱,只怕都在你自己手上吧?”妈妈把抬头看于湛年,低声问道:“你居然能买普瓦图的公司,为什么当时不出国去?”
“买下普瓦图的公司,本来就是想离开的,可惜一时没控制住……看到了陆漫漫出现。我很好奇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又是和谁在一起……”于湛年看了看她,坦诚地说道:“这是我的错。再想找买家不容易,那意大利佬愿意接手,我就想甩掉了。可惜的是,纪深爵已经盯上了这个帐户,我没办法把钱取出来。”
“你还是太贪心了,我让你跟着我念佛,可以控制你的欲念。你看看,如果你在买下普瓦图的时候就离开,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湛妈妈拧了拧眉,轻声说道:“虽然你抓了他母亲和女儿,但是依纪深爵的为人来说,他是不会让你轻易得手的。我看这地方也不能久留……”
二人正说话,许衡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怎么回事,肚子这么疼,胃里也烧得痛。”他小声咒骂着,冲进了卫生间。
于湛年楞了会儿,抓起了汤勺在锅里搅动,认真地闻了闻。
“这小东西……”他脸色一沉,扭头看向了小小浅呆着的房间窗户。
“怎么了?”湛妈妈也往锅里看,狐疑地问道。
“她把洁厕剂倒进去了,她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于湛年丢下汤勺,黑着脸说:“真不愧是纪深爵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懂得心机了。”
“她才三岁半,会这些吗?”湛妈妈有点不相信。
“纪深爵平常都教他们两个怎么利用身边的东西自保……”于湛年说着说着,脸色突然一变,推开椅子,大步往房间里走。
小小浅缩在纪妈妈 的怀里装睡,听到开门声,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
于湛年走到了**边,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推开了纪妈妈,把她拖了起来。
“小小浅,有没有和你爸爸啊?”他盯着小小浅吓得发白的小脸,阴森森地问道。
“我要给爸爸打电|话……”小小浅扁着嘴,缩了缩小肩膀。
“好啊,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和你爸爸的,我就让你打电|话。”于湛年笑了笑,放缓了语气。
“我爸爸的号码是……”小小浅结结巴巴地报了串数字,瞅着他说:“你帮我打给他,让他接我回家。我不要在这里治病了。”
“你爸爸不要你了,把你给我了。”于湛年把她的小身子拎起来,上上下下打量。她只穿着一件长袖连衣裙,裤袜。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晨洛风撕掉协议的那天,对她说:童朝夕,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睡服我,一是睡死我,你选。
“小小浅,是在鞋子里对不对?”于湛年的视线投向她的小皮鞋,笑了笑,把鞋子拿了起来,小声说:“你看,你告诉伯伯在哪只鞋子里,伯伯马上就给你牛女乃喝。要不然,你女乃女乃就要吃苦了。”
“我不喝牛女乃。”小小浅往后缩了缩,跌坐在了纪妈妈 的身上。
他摇了摇鞋子,没发现异样。视线重新回到小小浅的身上。
“小小浅,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会让人把你女乃女乃丢进大山里去的。大山里有蛇,还有大野狼……很可怕的。他会把你女乃吃掉,每一个手指头都吃得很干净。你女乃会痛,会哭,很可怜的。”于湛年弯下腰,双手扶着小小浅的肩,低声哄道:“你乖乖地听话,告诉于伯伯,你怎么和你爸爸的,于伯伯就把大野狼赶走,好吗?”
小小浅眨巴着大眼睛,想了好一会儿,直到于湛年快失去耐心的时候,她才指着右边的鞋子说:“在鞋子里面有个小神仙盒子,只要打开小盒子,我爸爸就知道我在哪里了。”
于湛年立刻拆开了她的鞋子,脸色铁青地抓下了那个小小的追踪器,丢在地上,狠狠地踩烂。
“立刻离开这里。”他扭过头,看着站在门边的湛妈妈说道:“叫二弟出来,我们马上走。”
“我要爸爸。”小小浅吸吸鼻子,抱住纪妈妈 的胳膊不放。
“小小浅,你还是个孩子,所以我不会轻易伤害你。但是你如果再给我捣乱,于伯伯就会揍你了。”于湛年扭过头,盯着小小浅喝斥道。
小小浅双手捂紧了嘴巴,满眼惊恐地看着他。
许衡从卫生间里出来,脸色煞白,捂着胃说:“不行,我得去医院,我这胃里烧得厉害。”
“先离开这里。”于湛年扶住他,匆匆说道:“让帕花黛维给你煎点药喝,先忍一忍。逼”
“她……”许衡看了一眼湛妈妈,眉头紧锁,“行吧,先走。”
一行人把纪妈妈和小小浅塞上了车,迅速离开。
小小浅光着小脚丫,可怜兮兮地挤在纪妈妈身边。面包车在山路上颠簸得很厉害,一下一下地把小小浅往上抛。没多久,小小浅就吐了。
“这臭丫头,弄得脏死了。”许衡扭头看了她一眼,恶狠狠地说道:“等我好受些了,好好收拾你一顿。”
小小浅抹了抹嘴巴,往纪妈妈 的脚边挤。
“行了,你赶紧休息,我们中间不能有人生病,会耽误事。”于湛年打断了许衡的话,盯着小小浅看了一会儿,小声说:“给她一点水喝。”
一个手下拿了瓶矿泉水,拧开了,交给小小浅。她捧着瓶子乖乖地喝了一口,像只病怏怏的小猫儿,趴在纪妈妈 的月退上睡觉。
“小东西心这么狠,喂我吃洁厕液……要不是现在要留着她的小命,我真想马上就掐死她……这小崽子,这么小就能跳房揭瓦,长大了还得了?比她那个爸还可恨!”许衡的胃疼得受不住,大声咒骂了起来。
“你不要再吵了,能不能安静点?”湛妈妈手抚额头,不堪其扰地说道。
“哼……我胃疼还不让出声了?”许衡喘着|粗|气,看了一眼湛妈妈,在座位上缩成一团。
小小浅的身子拱了拱,小声哼哼,“我也好难受哦,我要睡觉觉。”
“你也不要吵,不然把你丢下去。”湛妈妈怒斥道。
小小浅捂紧嘴,眼泪汪汪地看着湛妈妈。
车里终于安静了,面包车在盘山公路上绕行了几个圈,进入了一条简易公路。
小小浅的身子已经拱到了车窗边上,她抹了抹小嘴巴,手摸到了自己的发夹,轻轻一摁……
她有三个追踪器,鞋子上一个,发夹上两个。纪深爵平常和玩大灰狼抓小孩的游戏,教她怎么按照顺序打开。
“什么声音?”湛妈妈扭头看她。
她像被塞进笼子里的小兽,缩在角落里不动。
“她身上不会还有追踪器吧?”许衡也扭头看她,阴恻恻地说道:“你有没有搜干净的?”
“两只鞋子都丢在茶厂了。”于湛年放下捂在额上的手,看向小小浅。
小东西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惹人怜,他其实也喜欢小孩。可惜他不能喜欢这个小孩子,她太聪明了,就算他把她带走,她也记得这些事,会和他作对。
“如果能有什么药,让她忘了就好了。”他忍不住说道。
“怎么?你还想以后养着她?”许衡也忍不住了,不满地说道:“哥,她可是赵老东西的重孙女,流着赵家血的人,全该死。陆漫漫要是没出现,咱们现在可好过多了。纪深爵压根就不会管我们。”
“昱梵的医院那里怎么样了?现在纪深爵的注意力都在我们这里,不会管昱梵的。他什么时候可以接出来?”湛妈妈突然问道。
“大姐,你还要带着他?现在他是植物人,根本没有一点用处……”许衡一听,更烦躁了。
“呵,你们朱大哥帮你们坐牢顶罪,你们就这样对他的儿子?”湛妈妈冷笑,刺了许衡一眼,“他可是我儿子,我是一定要带他走的。”
“行,你带,大姐有本事,赶紧带。”许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粗声粗气地说道:“反正,解决了纪深爵,拿到钱,把货一出,我们就去美国。你爱带他去哪里就去哪里。”
湛妈妈闭上眼睛,不停地转动佛珠,念起了经文。
许衡捂住了耳朵,朝另一边侧着,不时哼上几声。
大山林幽深无尽头,月光追着面包车走,一直到它消失到了密林里。
纪深爵红着眼睛,把手边的接收器放开。
信号消失了,至现在为止已经半个小时,根本没办法再联上信号。
这不是好的预兆!
“应该是怕发现,关了吧。”刘哲小心翼翼地安慰他。
纪深爵摇了摇头,沙哑地说道:“暂时不会伤害她。我担心的是,她的过敏症。如果给她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到时候回天无力……”
“这是大问题……”刘哲拧拧眉,催着助理加快给于湛年发消息的速度,把小小浅能吃不能吃的东西,统统告诉他。
“于湛年是怕把他牵出来,不然也不会下手。他是怕你了。”刘哲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但愿他还会继续怕你,这样我们还有机会换回小小浅和纪妈妈。”
纪深爵抹了把脸,抬眸看向刘哲。
“又有信号了!”一名助理低呼道。
纪深爵马上凑到了接收器前。
“这是第二组信号。说明他们发现了第一组……若再被他们发现,小小浅会不会出事?”刘哲担忧地说道。
纪深爵担心的不仅是于湛年的耐心有多长,他能忍耐小小浅多久。他还担心小小浅,她能坚强多久。他了解这孩子,她其实很胆小……被陌生人抓走,在陌生的地方,能两次发出信号,已经是让他很意外的事了。毕竟,小小浅才三岁半,她现在是不是在哭,有没有吵着找爸爸妈妈?
每天晚上以玩游戏的方式训练他和小小深,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但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万一的出现。
他的心肝小宝贝在混|蛋的手里,他离她很远……现在他的心肝肺都揪紧了,手心全是冷汗。
“他还没有给我们交易的地点,也没有开价,他这是故意的,想让我们乱了方寸。你可一定要保持冷静啊。”刘哲见他不出声,又说道。
纪深爵抿了抿唇。
刘哲不好再说什么,若是他的女儿落进这么一伙人手中,他肯定早就暴躁担忧到不知所措了。
“漫漫那里要看好。”纪深爵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漫漫和小小深我都让人看紧了。”刘哲连连点头。
“纪总,信号是往罗战的渡假酒店的方向去的。看样子他们是想藏到那边去。”几名助理进行了技术分析,兴奋地告诉纪深爵,“我们可以在那条路上提前安排人手,一定能拦下他们。”
刘哲看了一眼纪深爵,马上就开始安排人手,做好准备。
纪深爵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迫不及待地想救回母亲和小小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