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着,时间缓缓流逝,周围的气氛中有着令人窒息的悲哀。
“我不想听这个。”席竣彦开口,薄唇渐抿,眼扫到了桌上放着的一个档案袋,上面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那是自己花了很长的时间,忍受着心被刀割一样的痛楚,让人拟出来的。上面的协定,没有一条是对钟晴不利的,他的财产,均可以分一半给她,甚至,他可以重新将她带入演艺圈,回归她当日的最巅峰。
人总是说出口的话跟心里面想的截然不同。
对她再绝情,却也是狠不下心去伤害她。
能给她的一切,全部都不会吝啬。
“签名了没有?”
“席竣彦,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钟晴走上前一步,她想要很认真地记下来在她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席竣彦脸上的所有表情。
“你爱过我吗?”
表情有一丝冰裂,眼神里面一闪而过悲戚,而这一些,都只是刹那间,之后就恢复成往日淡漠如冰的那个男人。伪装自己隐匿表情,向来是他最厉害的地方。
“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我问你才对吗?至始至终不诚实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我。钟晴,不要忘记了这场游戏喊开始的人是你,告诉我游戏结束的人也是你,你问我爱不爱你,你不如问问你自己,爱不爱我。”
他话里面有杀意,明显到已经隐藏不了的了。钟晴知道他肯定是恨自己,恨到了极致而忍耐不了就会伸手掐死自己的那种。
“我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在你给我这份离婚协议的时候,我的答案就失去了意义,如果,如果……”半垂的长睫内升起雾汽,她低低地问,语气里面除了小心竟还有点点期盼,“如果我说我,我爱你,你还会跟我离婚吗?”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演技已经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影后,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会成为你忠实的观众,都会被你的演技所欺骗,你的眼神固然动人,可是别人的心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已经满是汗水,她紧张,真的紧张,可是席竣彦每一句话都像是那锋利的尖刀一样,一次次准确无比扎向自己的心口。
往日能够在他脸上看到的暖意,此时已经是蚀骨的寒意。星目剑眉中全是冰冷,说出口的话,吐字如冰。
“爱?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爱?爱你,脏了我自己。”
听到了没有,心碎的声音,碎片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全身的每一寸线条都是僵硬的,已经动不了了。任由着从最深处萌生的寒意蔓延开来,沁透自己全身骨髓,无一处例外。钟晴的双耳一阵嗡鸣,再也听不到了任何声音,呆呆地全然失去反应。眼眶中的泪珠最终控制不住滴落下来,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终于,终于还是等来了这句话,等来了他的回答。
可不可以说,她最初是真的有期许的,想过他兴许会说自己爱过,只要爱过,哪怕是一秒钟也够了。可是现在,他,他竟然说爱她,脏了自己。
钟晴后退一步,没能够站稳,跌坐在了沙发上,眼神里没有焦点,不知道在看哪里,停顿了好几秒钟,颤声轻道:“怎么办,我却一直爱着你……”
你不爱我,我却一直爱着你,明明欺骗你的那个人是我,可入了局的人却不是你。
今夜注定成为钟晴跟席竣彦记忆中最深刻却也最想要忘记的一个夜晚。屋外夜色静谧,偶尔还能够听见一两声虫鸣,还有风过树梢的簌簌声音。
席竣彦叹了一口气:“钟晴,到了现在,你还要在我面前演什么?如果你还要尊严,如果你还清楚现在的形势的话,你就应该签了离婚协议收拾东西赶紧走人了。难不成你还想要在我这里拿走什么?”
冷笑,独属的男性气息凑近,俯下身子伸手擒住了钟晴的下巴,力度之大让她倒抽一口冷气,不得不被迫着迎上他的视线。
“如果太阳之心不够的话,那么挖走我的心可不可以?嗯?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一下离婚协议书上的内容,如果你看到的话此时心里面应该是欢呼雀跃的吧,一般的财产呢,还有原本属于你的大好星途。”
钟晴止住了自己的眼泪,轻轻啜泣,不可思议地看着席竣彦。事实上那份协议交到她手上已经很多天了,可是自从她打开档案袋拿出那一叠纸,看到上面“离婚协议书”这几个大字的时候,她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至于席竣彦说的什么一般财产,大好星途,她全然不知。
“怎么,想说你不知道?还是想说你不在乎?”目光那么深又那么远。
“真是小看了你啊,居然能够为了我而丢弃你那个时候辉煌灿烂的星路,影后为了爱情跟婚姻不惜在事业最顶峰的时候选择隐退,全世界的人都在说相信爱情,全世界的人都在说你伟大。钟晴,我怎么不知道我何其荣幸。”
相识相恋,结婚,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席竣彦从没有用过这么尖酸刻薄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钟晴差一点就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现在对你我已经没有多少话好说了,签好字就赶紧走吧。”
松开擒住钟晴下巴的手,转过身想要离开,钟晴顾不上疼痛的下巴,站起身拿过桌上的离婚协议,一把撕裂。
一纸离婚协议,散为两边,无爱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我不签。”
席竣彦转过身面对钟晴,沉默对峙的两个人,似乎面对天地变色也能够做到波澜不惊。
“不要逼我。”
“席竣彦,我真的很讨厌,真的真的!”声音里面还有颤意,可这一次钟晴忍住了没让眼泪滴落下来:“我很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你的感情是演戏,你凭什么用几张破纸就要毁灭我们之间的婚姻,你凭什么这么做?我承认我打从一开始接近你目的就不纯,可是后来,可是后来……”
可是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席竣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抢,丢在了桌上,声响吓退了钟晴未说出口的话,她望着那把枪满脸震惊,那是她随身携带的抢,那是烈焰的标志,已经消失了那么长的时间,都以为丢了,又怎么会在席竣彦那里。
“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伟岸颀长的身姿,大步走向楼梯口。
“席竣彦!”钟晴一把抓住桌上的枪喊了一声,席竣彦不为所动,仍旧没有回头。
钟晴手中的枪对准心口,扣动扳机,嫣然一笑:“这条命算我欠你的,我,不应该爱你。”
两年后。
法国巴黎。
凝重的夜色伴随着秒针的滴答声,一点点流逝过去。
午夜快要过半的时候钟晴骤然从梦中醒来,墙壁上橙黄温暖的壁灯幽幽地亮着,往日是温暖的存在,今夜却吓了自己一跳。
原来,是个梦而已。
伸手摸了摸眼角,满是泪水,酸痛的手臂下意识地朝着旁边摸去,却又什么都没有摸到。
习惯,成了最好笑的东西,明明,他已经离开自己两年零二十七天了。
索性起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看不清墙上挂钟的时间,只是夜色还很黑,估计离黎明还有一段距离。
钟晴发现门缝那里传来了亮光,外厅还是亮的,顾经纬还没睡?
下*,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朝着外面走去,果不其然地在客厅里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闭眸养神的顾经纬。
听到动静,顾经纬倏然睁开眸子,定定地看向她,眉眼间的厉色很是吓人,果然,当特工太久了。
“你怎么在这里?”
钟晴回身,眯了眯眼睛看向墙壁挂着的时钟,两点半。
这个时间,顾经纬坐在这里干什么?
眼眸里有点点血丝,顾经纬捻了捻自己的眉头。
“怎么不好好睡?”他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
钟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睡不着。”
“又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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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钟晴时而会做同样的一个噩梦,然后就被惊醒,在国内时这样,后来到巴黎住下了,也会这样。
顾经纬跟钟晴住在一起,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她。
“没什么。”
“要不要给你泡一杯蜂蜜水?”
钟晴摇摇头。
“我记得你明天还有事情,如果不早睡的话,状态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顾经纬好意提醒。
钟晴离开的这些年里,并没有真的退出演艺圈,而是成为了温昀初的*模特。不是说不跟席竣彦在一起,就连他的朋友都不接触的。钟晴是真的很欣赏温昀初的设计,才没有拒绝,而在巴黎的这段时间里,她一次都没有见过席竣彦。
离婚之后,涅磐重生之后,他们再无见面。
偶尔会有关于他的消息,头脑里面会选择自动屏蔽,不去想为什么,也不去在意那些。
温昀初也很尊重钟晴,只字未提席竣彦的事情。
顾经纬的目光从她脸上收回,浓密的睫毛颤了一下:“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钟晴点点头,她知道顾经纬在担心什么,有时候,相互知晓但未提及,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害怕旧事重提。
两年了,那个人……
钟晴想,她是不是应该答应顾经纬的求婚了,不是有人说过吗?想要忘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让他帮你忘掉那段感情。
顾经纬,是真的对钟晴很好,很好。
闭了闭眼,感觉整个世界的黑暗朝着自己沉沉地压下来。
算了,越想头皮越发麻,钟晴跟顾经纬道声晚安之后,转身就要回屋,就在她拧开门的瞬间,顾经纬在身后叫了一声,阻止了她的动作。
钟晴僵在原地。
没有转身,她在等顾经纬的话。
“我一直在想,需要花多久的时间能够打开你的心,每一次你做噩梦,我比你还难入眠。钟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来没有看你这么难过过,我之前的话,没有半句是假的。”
深邃的眸抬起,极力控制着让自己平静,他哑声问道:“我爱你,不比任何人少,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钟晴手一抖,纤细的身影更加绷紧,无法动弹。
“我不逼你,可是,我找不到理由一直留在你的身边不离开。”
所以,这就是你深夜难以入眠的原因吗?钟晴很想要转过身问一句,可是她没有勇气,她在害怕,有些事情,并不是说出来捅破了就好的。
“我很害怕,你再伤害自己。”
钟晴闭上眼,感觉所有可怕的梦靥却一起袭来。深呼吸,才能够将心里面那种恐惧压下去,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无法忘记那一天那*的所有场景。
顾经纬再也无法坐得住。走上前,揽住了钟晴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
第二天早上,钟晴是被温昀初的电话给吵醒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温昀初什么时候这么虚弱过了。
“钟晴,今晚帮我演一出戏,我会在她那里。”
睡意瞬间消散,钟晴睁开眼睛坐起身子。
“她?你的女神?”
“嗯,把我带走,演一场戏。”
钟晴揉了揉眼睛感觉好酸涩,昨晚哭了一个晚上,从未那么放松过,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却被这个家伙扰人清梦了,干嘛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也不知道眼睛是不是肿的。
“我把地址发给你,快点过来。”
说完,温昀初就把电话给挂掉了,钟晴看着自己的手机,脸上的表情很是无语。好吧,她承认,她做挡箭牌有一段时间了,温昀初总是拿她去演戏,为的就是让他的女神也尝一尝吃醋的滋味。
可是,钟晴不止一次怀疑过……
兴许人家从未放在心上呢……
刷牙洗脸完出房间的时候,就闻到了香喷喷的豆浆味道,速度奔到厨房,就看见了摆在餐桌上的丰盛早餐,却不见顾经纬人影。瞥见桌上的小纸条,走过去拿起来一看。
原来是出去了,顾经纬陪在钟晴身边呆在法国的这段时间里,并不是无所事事,而是一个企业里面的高级管理人员,至于为什么会成为管理人员,又是不是新的任务,钟晴都没有再过问,自从她把太阳之心交给钟昊天之后,她就已经脱离了k,什么都不问了。
温昀初给的时间是晚上的,所以白天,钟晴就去逛街,好巧不巧,居然是下雨天,街道上也没有多少人,钟晴有些落寞。索性去咖啡馆待了一整天,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照着温昀初给的地址,找上门去。
凌妤刚刚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钟晴的那张格外熟悉的脸庞,看着面前的人,再想起下午看书读报时那被复制的面庞,凌妤轻笑,“钟小姐?”
“对不起,凌小姐,我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但是我想知道你是否知道昀初的消息,他从昨天就突然失踪,show场那边出了急事,需要他回去。可是他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我想知道他是否就在你这里?”
钟晴不愧是影后,能在极短的时间,将每个焦急的情绪插入面部的每个角落。
“钟小姐说笑了,我这里没有你想要找的人!”凌妤说着,就想要关门,可是钟晴却死死的按住门板,不肯退让。
“凌小姐,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只要他没事,我保证就走,ok?”钟晴说完,眼睛已经红了。
凌妤今天在报纸上看过她的腿受过伤,见她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压着门的力气也小了些,而正是因为这份仁慈,钟晴竟然趁着门缝钻进去了屋里!
抵挡的力量撤去,凌妤这一推落空,大门也跟着合上了,而钟晴已经越过她走了进去——
钟晴刚刚走过玄关,傅墨的身子就拦住了去路,“钟小姐,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听见傅墨的身影,钟晴的身子微怔,这个人,不是温昀初。
“现在钟小姐可以放心离开了吧?”凌妤也自她身后走了过来,站到了傅墨的身侧,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钟晴。
钟晴的目光很快从傅墨移向了凌妤,“凌小姐,我知道这么晚来打扰很冒昧,可是我是真的担心他,你不知道,有人看见他今天在你这边出现,他……”
“钟小姐说完了吗?”不等钟晴说完,凌妤就截断了她的话,“第一,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人,需要我请你搜一下我家吗,第二,你要找的那个人怎么样,是你和那个人的事情,我这里不是八卦记者采访站,不负责替你传播八卦新闻。”
凌妤说话的时候,语气极为沉稳,就像钟晴说的那个人,真的同她无关一般。
钟晴的眉目里显过一丝明显的担忧,“抱歉,打扰了。”说着,就转身开了门离开了。
温昀初!你这个骗子!
钟晴站在楼道上,跺脚!一大早打电话给她扰人清梦!结果呢!没!在!
没!找!到!人!
还被冷眼相对了!!!
钟晴使劲拨打温昀初的电话,可是!
无人接听状态!
钟情发誓,她真的是瞎了狗眼了才一直帮温昀初,要知道外面简直传疯了,把她说得水性杨花也就算了,还说自己下贱不自知!
甚至是把多年前的事情搬出来说!
这些钟晴都忍了,温昀初帮了她多少啊,帮她顶住了绯闻,在巴黎也时时刻刻照顾她,可是现在!
钟晴觉得以后再也不要玩这种了,凭嘛去帮人家复合啊,自己的感情还乱七八糟的……
跺了跺脚,钟晴拿着包包离开,她不知道,其实温昀初没有骗他,他也其实就在凌妤家里,然后发烧生病了,晕过去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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