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温廷烨给你打电话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我说等你回来再给他电话。”
任颖把手机递给席竣彦。
“我吃饱了,我宝宝也说吃饱了,我要回去了。”
比起怀孕之前,任颖的脾气是有了一点点变化的。甚至有时候还会跟席竣彦撒娇,偶尔席竣彦看她的时候会出神。那时候任颖就在想,他是不是又想起姐姐了。
送任颖回公寓之后,席竣彦就给温廷烨打电话,原来温昀初那家伙又喝醉了。
“过来别墅这边吧,一回国就撒酒疯,真是一眼都看不下去了,也就你们两个人有共同话题,要么你来收拾他一下?”
“能拒绝吗?”
席竣彦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行驶的方向已经是开往温廷烨的别墅了,可是电话里还想要稍微傲娇一下。
昨天晚上就为了发布会的事情熬夜了,因为一直都在查钟晴回国的班机,好不容易肯定温昀初把事情办妥了,钟晴也的确是回国了,才准时召开记者会。每一步都是走得小心翼翼的,为的就是不要出差错。
这个算盘,席竣彦打了很久了,也计划了很久,为此还付出了很多。他可不想要在哪个节骨眼上出错然后毁了他整个计划。
“别说废话了,快点过来。”
通话结束,席竣彦踩了一下油门,飞驰而去,估计今天晚上,又是要在温昀初那里住下了。
温廷烨回国之后,一直都是饮酒度日,很快就有一场秀了,他却没有多少的心思去准备,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见到凌妤,还有她的冷情,一如那一晚……
……
钟晴离开没多久,傅墨也起身告辞了,凌妤送了他出门,确认他下了电梯,这才将大门上了锁。
转身,她立即推开了卧室的门,打开了灯。
墙边,那人依旧斜靠在那里,发梢还是湿的,白希的手无力的扶按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她拧了拧眉头,坐到了旁边的木椅上,“钟小姐来找你,你快回去吧。”
她知道,他没有睡,或者说,没有睡着。
发烧的时候,总是浑身酸痛的,他太安静,安静的像睡着了一般。
曾经,她说过,她再不让他淋雨,他说过,再不让她一人走过天黑。
可如今,大家都食言了。
*上的人,没有回应。
“温昀初,我知道你没有睡,我今天能将你拖进来,也可以将你扔出去,还请你有自知之明!”
凌妤本就不想同他较劲,说完话便要起身去拿衣服洗澡,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擒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朝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这力道猝不及防,凌妤身形一歪,跌落到了他的腿上。
四目相对,温昀初的声音依旧暗哑,“凌妤,你可知道你是我见过所有女人里最狠心的那一个!”
“可你不是还爱么,爱我这个狠心的女人,爱我的绝情,”凌妤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坐直了身子,“温昀初,你淋一场雨,生个病,不就是希望我把你捡进来这个屋子,我现在你如愿了。”
温昀初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动着,“你就真的这么恨我?”
“不,不是恨,是你与我无关。”
于温昀初,今晚上她已经是一个最大的慈善家,不仅将一个重病感冒的人收留了下来,还满足了他的一个心愿。
凌妤的唇角一勾,继续去衣橱里拿自己的衣服,找到了衣服,她便拿了衣服,消失在这间房间。
温昀初眉目里的那股失落,却是怎么都掩饰不去,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很早之前,她说过的那句话,只是不习惯满心都是你。
那时候,是他陪着她走出叶轻舟离开笼罩的巨大阴影之下,是他一点点将她从梦魇里拉出来,到最后,却又将她彻底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爱,不恨,是对的。
听到大门合上的巨大声响,凌妤正坐在浴缸里,那一池热水仿佛因那一阵声响而变得冰凉,而她的心也渐渐的沉落了下去。
疼,被热水浸盖的没寸皮肤都在朝她宣诉着它的痛苦,心一瞬变得沉重,仿佛万万根牛毛一般的针扎在上面,她渐渐有些承受不住这分量,身子轻轻靠向了浴缸。
是谁说别后重逢都是喜,可她看到的却是满心的伤再被他划一道。
从浴室里出来,凌妤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已经一点了,她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客厅,便推开了自己的卧室门,看到里面的光景,她愣了下。
“借我一套衣服。”他坐在那里,往日里那双眉目温情的那双脸上堆了一丝疲倦。
凌妤没有动。
温昀初站了起来,“钟晴被你赶走了,你借我套衣服换下,我马上就离开,不再打扰你的生活。”
凌妤的目光垂落了下来,落在他踩在地毯上的脚上……
曾经,她最喜欢赤脚,他说,以后他们的新房里,一定要铺满地毯,让她赤脚踩个够,说以后,他的世界,只让她一人踏足而入。
从记忆里将自己拉回来,凌妤略略点头,就绕过他,朝衣橱走去。
凌风不常回来,但每次回来都十分突然,起初她每次都要临时出去替他买衣服,后来次数多了,她索性多买了些洗干净放在这里,防他突然回来。
而这些衣服,借给温昀初,也未必有什么不可。
凌妤打开衣橱门,里面的衬衫露出了一脚,她正要取过衬衫时,温昀初便控制不住朝前走去,直接将她的身子反过来按到了衣橱上,“凌妤,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比我还狠心!”
他发烧,体温本就异于常人的高,他的手掐过她的肩膀,力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那力道掐的她疼,那温度烫的她疼都,而她的眼泪,来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
“温昀初,你太不公平,我什么都没做,你就疼了,还说我狠心!”
凌妤努力的忍住眼泪,她不想在他的面前落下半滴眼泪,曾经说过的,她再也不要哭给他看了,哪怕眼泪滑过,也必须咽回去。
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眼睛之上,看着她睁大眼睛,半点不给眼泪滑落的机会。
心明明是被她狠狠*过的疼,但是却抵不上看到她忍着不落泪的疼,他猛然吻住了她的唇。
凌妤的一只手被夹在了衣橱里,只能用另外一只手去推他,手才碰到他的身体,就觉得他的体温比方才更高了些,心底迟疑了半晌……
而这半晌,已经给足了温昀初的机会,他的舌已然探了进去。
凌妤心底好些震撼,他这般不要性命的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她一场奚落,还是在向为过去道歉?
这一瞬间垂眸,在眼里蓄积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全都滚落了出来。
可是,是他亲口告诉她,那场盛大的游戏里,她是最大的战利品……
想到这些,凌妤的手用了最大的力气推向了温昀初。
温昀初毕竟是高烧,身子经过方才一番折腾已经没有力气了,凌妤这一推,却没想到,就这样将他推到了地上。
他的头与*脚相撞,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他坐在地上,勉力用手撑住了身体,半侧在地上,就那样泠泠的笑着,有着说不出来的冷意,却又有止不住的悲伤从那凌乱的发,凌乱的衣衫散漫开来,“凌妤,我走了。”
他说的是那样的轻,然后扶着地,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以这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狼狈,从她的眼底一点一点的消失。
凌妤抬了抬眉,两行眼泪落的比任何一次都要汹涌,不需要任何的姿态,眼泪从那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一点点漫溢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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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昀初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钟晴把药带过来别墅,吩咐好温昀初按时按量吃药后就想要离开,温昀初喊住了她,只问了一个问题。
“席竣彦那么伤害你,你还爱他吗?”
记得那一天的钟晴,沉默了很久。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们不仅成为了事业上很好的合作伙伴,在生活上也是很好的朋友,有时候会谈谈心,温昀初给钟晴讲他的过去,钟晴跟温昀初说她的心声。
但问到这样的问题,钟晴沉默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
温昀初一辈子都会记得钟晴最后的答案——
他,不配我爱。
是不是凌妤,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钟晴跟顾经纬先飞回国,温昀初想要去一趟医院,却没有想到,会在那里遇见凌妤,而她去的地方,却是——
妇产科。
春雨淅绵绵,若不是醒来的时候空气里还留着一股淡淡的花梨木和香草的香气,她甚至以为昨夜的那一场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梦里,她梦到了温昀初又回来了,梦到了温昀初又像记忆里那样,说她是他任性的小姑娘,梦见他吻她,然后她将他推开,终于尝到了将他抛开的滋味……
那么涩,那么苦,令她彻夜难眠。
手机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凌妤看了一眼*头的闹钟,已经下午两点钟了,忙从*上起来,拿了一件珊瑚绒的睡衣裹到了身上,就朝浴室走去。
凌妤正要挤牙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全变得紫黑了,应该是昨晚上被温昀初夹在衣柜上门上给弄的。
手摸到拿处紫黑处,已经全都肿了,连骨头的位置都摸不到了。
有些痛,代之而然的,却是心疼,疼自己在那样的时候,连这样的痛都呼不出……
凌妤将牙膏摆到了洗脸盆上,左手扶着牙刷,右手掌轻轻压了一段,如此反复几次,才总算看到牙膏被挤到了牙刷上,一只手刷了牙,又用清水洁了面,这才回去换了衣服,准备去医院。
家里感冒类的常用药,倒是有,只是活血化瘀的药却是没有。
刚刚好,同事林扬正好要她陪她去医院做产检,约的时间就是三点,现在赶去正好来得及,顺便拿些活血药,应该是一点都不耽误的。
到了医院的时候,林扬正在那里等她,看见她来,林扬忙笑道,“凌妤,你难得迟到一次,快说,是不是懒起梳妆迟了?”
林扬是凌妤难得一见的朋友,两人自进报社之后,就一直是朋友,比起林扬的热情张扬,凌妤却显得有些刻意低调暗敛,鲜少有在人前热情。
一如温昀初昨晚上送她的评价,冷心,绝情。
“下雨,公交车上耽搁了点时间,下次不会了。”凌妤将解释的十分到位。
“没事,还没到我呢!”林扬笑着扬了手里的号纸,“不过你来的迟了,听说刚刚医院了一个重要的病人不肯接受治疗,竟然跑了,现在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在找他,难得这些平日里冷着脸的医生护士也有个害怕的时候。”
林扬还说了什么,凌妤却有些听不进去了。
很久之前,那时候温昀初还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的时候,那时候,她所厌倦的这白茫茫的医院里的所有人不也慌张了半个月吗?
那边已经有护士在喊林扬的名字了,回忆也到此戛然而止,凌妤忙收回思绪扶着林扬一起朝病房里走去。
本来就是常规的产检,凌妤不想看到医生,林扬知道了她这个习惯之后,便没有让她进去了,就让她在外面等自己了。
凌妤也没有推辞,就站在科室门口等她。
正想着该如何想林扬解释手上的伤,却忽然看到走廊的那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跑了过来,那人显然是受惊过度,连她这样显而易见的目标都未看到,撞过来的时候,才慌忙伸手去将她揽入怀。
一阵清脆的声响响在耳侧,她知道,那是他的头又砸到了地上。
“啊——”凌妤闭着眼,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她的手昨晚上已经被他夹在衣橱上满是青肿,现在又被他压在了地上,尖锐的疼痛洗刷着身体的每根神经。
她的大半个身子侧压在他的身上,手被他压在身下,她蜷缩着身体,试图想将手抽出来……
“哎,这小伙子真莽撞,这里是妇产科,这姑娘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你们看她的样子,哎——”
“是啊,你们看她刚刚痛的那声音!哎——”
凌妤只想将手从温昀初的身下抽出来,可是温昀初却忘了动,他的目光从科室门口写着的“妇产科”上,再移到了凌妤的脸上,猛然的,他又想起了昨晚上衣橱里的男士衬衫,还有她推开他那时的神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脸上的痛苦那么清晰,失落是那样的明显,让那张被病痛折磨过的脸上,更加苍白,仿佛空气的质量再重一克,他就能从面前跌落而去。
凌妤的手才抽出来,眉睫之上有点点晶莹,她启唇,“要告诉你什么?”
“孩子,你到底怀了谁的孩子,凌妤,你到底都背着我做了什么?”
此刻的温昀初有几分疯狂,甚至比昨夜看起来更加不要命一般,他死死的扼制住了她瘦弱的肩膀,恨不得将她拆散,然后一点点的吃入腹中,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痛!
“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家里的柜子里有男人的衣服,你将我推开,你半夜里有男人来访,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你怎么解释你现在在这里,还有你刚刚……我真是,我应该让你和那个孽种一起死掉!”
“啪——”凌妤用尽全部力气,让自己的左手挥了出去。
“温昀初,这一巴掌,是告诉你,应该怎么学会说话,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凌妤一把抓过地上的包,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温昀初,我劝你别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纠缠,也别让我再看不起你了,你这——无耻之辈!”
凌妤咬牙,才算将最后四个字吐了出来,这才转身离开。
凌妤的父亲是大学教授,从小受的家教就是十分正统的家教,即便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她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字来骂人。
她是很想骂温昀初的,骂他在这样的时候,对她说这样的话!
手本来就受了伤,这一趟下来,手的表皮都破了几处,见了血,凌妤去前台挂了号,自己去看了医生,连医生都被她的情况弄的皱了眉。
原本消肿,用些跌打的药酒按摩就会好,可是破了皮,却又不敢随便放药酒了,酒是烈性,若是落到了伤口上,又会是疼。
这样的伤不及时处理,这天气还冷,一个不小心得了冻疮,却是最要不得了。
凌妤只淡淡的道,“外伤处理了就好了。”
自己的身体,必须要自己学会怜惜,她再也不会像那样的时候,满心想的,都是那一个人。
爱的太深,爱的太多,便会失了自己。
若是她当初那么那么爱温昀初,离开时便不会有那样的痛了罢。
凌妤没有想林扬解释,两人在医院的门口相遇的时候,凌妤也只是给她看了手上的伤,说是冻疮让医生包扎了,又问了孩子的情况,便和她相携离开了。
温昀初的病房内,即便空调打了温度,可是却是格外的寒冷。
“查到了吗?”
他临*而立,背对着身后的人。
“这,凌小姐住的那栋房子,房主暂时查不出来,但是根据温先生您的提示,昨日和凌小姐在一起的,应该是近几年来声名鹊起的傅墨,这,您应该有听说过;另外今天,凌小姐挂号的,不是妇产科,而是外伤科。”
外伤科?
温昀初拧眉,目光又落到了方才换下来那件衬衫上,点点血红,“那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凌小姐应该是陪朋友来做检查。”
温昀初又道,“那她的外伤?”
“哦,是手被门之类的夹了,右手肿的厉害,后来手背又破了皮,医生已经处理好了,温先生不必担心。”
温昀初的手又摸向了自己的左脸,猛然间,他才想起来,那时候,她是用左手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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