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润美摇摇头,她这一次是真的完全不清楚,记忆里面,席司南也从来不会像这一次这样瞒着自己瞒得那么彻底。
他对钟晴的不满意,表达地是那么地明显,这,到底是为什么。
“算了,天很晚了,妈妈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一块去医院看爸爸。”
叶夕扶着杨润美回房间休息,安顿好之后,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打开花洒,水哗啦啦喷出来,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叶夕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花洒下面迎接着水的洗礼。
哥哥席竣彦一直就是很优秀的人,父亲从来没有担心过他,也没有多严厉要求过他,反倒是自己,从小就被父亲束缚着,按着他规定的路线一直走,就像现在,封竣第一助理,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席司南。
小时候,席司南的重心几乎都是在封竣上面,很少管兄妹俩,叶夕对席竣彦的依赖是很深很深的。
生命里,两个很重要的男人今天吵架了,心里面那种难受一直都很压抑。
甚至,那个严厉偶尔慈爱的父亲,还躺在病*上昏迷不醒……
叶夕只觉得眼前清晰的一切突然就模糊了起来,丝毫没有预警的泪充斥着她的眼眶。在她的世界里,一直都是很平稳的,跟着席竣彦工作,多学一点东西,好以后能够帮到席竣彦更多更多。父母环游世界,享受着安稳的幸福。
可现在——
哥哥跟父亲吵架了,原因,很有可能……
不得不说,叶夕想起来总是觉得有一种恐慌,好像有什么大事情,就要被揭开来了一样。那种恐惧,因为不明原因所以更加可怕,突然之间,灭顶而来。
眨了眨眼,想把那些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液体逼回自己的身体中,却发现这根本就是徒劳,更甚至,她眨了下眼,泪便越发容易迅速地落了下来,合着花洒喷出来的清水混合着,瞬间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珠。
酒店的另一个房间里。
钟晴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脸上的妆还没卸掉,端着一杯红酒站在了窗口的位置,望着满月,心里面思绪万分。
没有想到,席司南对她是那么地反感,言语之中含带着其他的东西,可是,钟晴却什么都联想不起来,断断续续有那么一些念头闪过脑海里面,却抓不住,任由它们飘过,徒生赶脚。
钟昊天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钟晴看了来电显示之后第一秒钟,真心不想要接这个电话。
响了很久,坚持不懈的样子让钟晴有些害怕,最终还是滑动了屏幕接听了电话。
“义父。”
“怎么响了那么久才接?”
“哦,我在洗澡,刚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今天的婚礼,怎么回事?”
丝毫不意外钟昊天会这么问,钟晴有时候很挫败,究竟他要无处不在到什么境界,哪里都有他的眼线,突然怀疑这酒店的房间里面也有监视器窃听器什么的。
“钟晴?”
“啊,哦,今天,席竣彦的父亲过来了,他不同意我跟席竣彦之间的婚礼。”
电话另一头沉思了几秒钟之后才出声。
“你们领证了没有?”
“没有。”
是的,领证这件事情,席竣彦没有跟自己提过,钟晴也没想要问一下,因为在她看来,这并不着急,婚礼结了,也就等于大召天下了不是吗?不过是一张纸而已,有什么重要的。
“不管他怎么阻止,你的枕边风一定要够强,把证件领到手,谁都不能够阻止你们在一起。”
……
钟晴有些无话可说。
“太阳之心的照片你已经有了,那么,有什么下落了吗?”
胸口闷闷的,一口气怎么也舒不出来,困在那里,压抑而又难受,皱着眉头很不耐烦。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问自己这些问题,为什么每一次打电话过来除了质问还是质问,为什么除了太阳之心还是太阳之心……
从前不是这样的啊!
那时候,钟晴是最受*的孩子,钟昊天对她,真的像对亲生女儿那样好。无微不至的关怀跟照顾,但现在呢?
钟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工具,利用之外,毫无价值。
摩挲了了一下无名指上的钻戒,红色的纹理很是清晰,看一眼瞬间心定,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钟晴努了努嘴巴之后开口——
“没有见过。”
“嗯,以后留心一点,至于席司南,不要起冲突,把证件领了就够了。”
这样说完之后,钟昊天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钟晴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本来还想多问一句——
顾经纬醒来了没有?
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望着早已经黑了的屏幕,钟晴发呆了好久好久。
几缕黑色的发丝掠过面颊,皙白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仿若透明,白天看了觉得惊艳绝色的容颜,现在看来却有一种苍白跟孤寂。
这漫长看似无尽头的夜里——
席竣彦没有给钟晴打过电话。
第二天一早,杨润美跟叶夕就坐着温廷烨的车来到了医院。叶夕捧着刚买的清粥和新鲜的小菜,打开病房,便看见席竣彦已经醒来,正靠坐在病*,旁边有医生在关切地问些什么,倒是席竣彦,不知道去了哪里。
“爸爸,好点了吗?”把东西放在*头柜上,站在窗边询问。
医生也刚好这个时候问完,把情况跟杨润美大致说了一下之后就商量什么时候做一个全身检查。晚来的温廷烨在门口碰见了席竣彦,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应该是出去打电话了吧。
“累了一个晚上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席竣彦摇了摇头,手指了一下病房:“我妈跟叶子来了?”
“嗯,一早就打电话给我说要过来。”
温廷烨指了指席竣彦的口袋:“打电话去了?跟钟晴联络了没有?昨天毕竟是你们的婚礼,出了这样的事情,把她一个人撂在酒店里面,怎么样,没生气吧?”
“没给她打电话,过一会回去看她。”
“好吧,那跟叔叔说一下,对了,全身检查的事情安排得怎样了?”
“进去说吧。”
席竣彦推门进去,席司南望了他一眼,不由地拧了眉,将脸转向一边,可手掌却被谁握住。
回头看时,正与杨润美的目光接上。
她轻轻摇着头,二十多年的夫妻,他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刚才,就在刚才,叶夕起身去给席司南打水,杨润美坐在*边,拉着席司南的手,缓缓开口:“司南,我昨晚*没睡,想了一个晚上。现在,我们年纪都大了,经不起折腾,能够安安稳稳,幸福地度过余下的时光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我怎么办?”
旁边打水的叶夕手一抖,水差一点倒了出来。
“孩子们的事情,都有他们的福气,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不同意这桩婚事,都静下心来,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钟晴嫁给我们家竣彦了,闹什么对封竣也不会是好事情。听我说,你先把病养好了,然后回家,有什么事情当面好好谈一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叶夕适时地把水杯递给席司南。
“是啊爸爸,有什么回家再说,把身体养好了,妈妈昨天真的很担心你呢。”
席司南闻言,刚想回应,就看见席竣彦跟温廷烨进来,一句话又咽回了肚子里面,沉默了半晌后才淡淡点头。
表示可以不再提那些事情了。
昨天那种感觉尤其清晰,黑暗袭来前的一刻,气闷心慌,有气血不断地上涌,充斥着心脏,再涌向脑部,此刻想来,那种翻涌着的温热血流就像是要时刻冲破血管荡漾而出一般。
席司南看着席竣彦,那是他最钟爱的儿子,他想他能够好,拼尽全力给他最好的东西,就连婚姻,都可以不阻止他,任由他娶心爱的女人,可偏偏这一次——
为什么要爱上那个人的女儿。
想起这些,又觉得胸口开始疼。仍记得昨日自己那时奋力地张口想喘息着,却像是陷进泥淖之中,绵软无力却深不见底的泥泞四面挤压而来,压在他的胸口上,莫名地沉重。
那是种界于生死的经历,没有人愿意再去经受第二次。那样的痛苦,虽然只是一瞬之后,他便陷入了黑暗。
经历过死亡,生命的美好在这一刻才深入他的内心,他突然想着平静地过一段生活。
天伦之乐,曾经他也享受过的,现在,不想被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