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韩医生来了,颜安勋暴戾的脾气这才稍稍收敛些,只是瞪着莫筱竹的眼神却仍旧没有丝毫的友善,他警告说:“家丑不可外扬,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呆在阁楼里,否则就别怪我把你赶出别墅!”
她知道他的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也知道,如果林菀槿伤人的事件泄露出去,恐怕精通精神疾病的韩医生,就会要求送她到医疗设备更权威的医院接受治疗,这样他霸道的想留她在身边的愿望,就会落空。
看着他残忍的背影消失在阁楼门口,关上门,熟悉的黑暗重新笼罩她所在的世界,他从没细心的留意过她会不会怕黑?结婚典礼过后,她就被丢进这里,除了一日三餐安排单独的人来送饭外,不允许她踏出阁楼一步。
“滴答。”将之前嘱托玛丽买来的劣质台灯点亮,紧紧捧在怀里,感受着灯光的温暖,她那颗被刺痛的心脏这才感觉好些。
楼下传来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莫筱竹根据方向判断,女佣应该都在不停的进出那扇木槿门,这倒也正常,毕竟颜安勋通常都将林菀槿照顾的无微不至,即便是疯了,也不但没有嫌弃,反而还会安排专人照料,对她的重视程度显而易见。
随手将被单扯破一角,胡乱缠绕在受伤的手掌上,她身体实在太虚弱,根本就没有重新爬上床去的力气,抱着台灯,就着地板,她的意识渐渐消失。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似乎感觉是在被人抱着,那样小心翼翼的将她抱着放回到床上,就如同之前颜安勋对待林菀槿时候的那样。
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一点点靠近,又一点点离开,莫筱竹赶紧在他彻底消失前,伸手丝丝的扯住他的袖子,迷离的眼神不断重复喃喃说:“安勋,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的,你其实也很关心我对不对?”
“如果我说我不是颜安勋,你会失望吗?”对方沉默一会儿,忽然有些歉疚的开口。
莫筱竹猛地松开手,坐回到床上,倚着床头,趁着台灯散发出朦胧的光芒,她努力辨识着对方的面貌和身份,对面,是一张温和的笑脸,带着友好的目光,休闲的运动服。
她皱眉沉思片刻,这才缓缓的开口问:“你是,韩医生?”
“不愧是莫家企业的二小姐,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也就只是在你跟安勋的婚礼上见过一面,你竟然就能认出我的身份,真是了不起。”说话时,韩俊凌唇角带着笑,却仍不忘熟练的摆弄着拎来的急救箱物品。
虽然一口就能够道出他的名字,可就像韩俊凌说的那样,两人只是在半年前的婚礼上偶然碰到过,她根本对他并不了解,只是听玛丽提起过,说他是林菀槿的主治医师。
面对他的笑意,她皱紧眉头,悄悄的将枕头护在胸前,澄澈的眼神满是提防的神态,“你不是应该在楼下为菀槿小姐诊治吗?怎么会跑上楼来帮我治疗?难道是……”
“想也别想。”不等她话说完,韩俊凌便苦笑着打断,盯着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都结婚半年了,难道你还没对安勋死心?你明知道他唯一担心的人只有林菀槿,现在她才刚被注射上药物睡眠,怎么可能还
会惦记你的死活?”
莫筱竹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韩俊凌说的对,她早该习惯颜安勋对她的无情才是,能够娶她,就已经违背了他的忍耐底线,怎么还会贪心的奢求他更过的关心?盯着对面笑容满脸的男人,她提防的心仍旧没有松懈。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受伤的?”
“林菀槿的房间遍布血迹,而别墅大大小小的女佣都安然无恙,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这个正牌颜太太被扎伤了,不对吗?”韩俊凌的解释句句条理清晰,就犹如他的性格一般理智。
她咬紧嘴唇,不难听出,他话里一半那充斥着的讥讽跟嘲笑,虽然并没有任何不怀好意,如果她婚姻的真相传出去,那她跟颜安勋结婚就不是金童玉女的结合,而是孽缘的开始吧?
并没有拒绝韩俊凌帮她的伤口消毒,包扎,只是莫筱竹心里,却仍对这个奇怪的男人充满疑惑,他本可以袖手旁观,就像这栋别墅的大多数人那样,任凭她在阁楼自生自灭。
包扎后,看他体贴的将急救箱里的消毒水跟纱布留在她桌上,以备不时之需,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要帮我?”
“需要理由吗?”似乎是被她的问题提起兴致,韩俊凌这才抬起头,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很是瘦弱,却倔强非常的女人,“如果非得说出个理由,那你就当我实在可怜你好了。”
堂堂莫家倍受疼宠,商业天才一样的莫筱竹,最后却落到个遭人可怜的地步,说了出去会有几个人肯相信?
临走前,韩俊凌不忘叮嘱她按时擦药,并神情有些奇怪的问:“嫁给安勋,你后悔吗?”
后悔吗?不!莫筱竹从来都不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而后悔!可她回答得似乎慢了些,韩俊凌没工夫再听,已经关门离开。
他走后,原本有些发霉味道的阁楼,此时却充斥着消毒水的气息,可对此时的她来说,这种味道确实要比那些名牌香水,更要好闻上千倍百倍。
嗅着香味,她沉沉睡去。
梦里,小小的她被抛弃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任凭再如何的哭喊都没能引起任何人的一点点同情,只是招惹来一批浑身脏兮兮,穿着破破烂烂,可眼神却很凶悍的小孩。
他们将白净的她当成了玩具娃娃,不断的打她,骂她,甚至还将臭烘烘的垃圾倒在她好看的头发上,而她早已经哭的沙哑了声音,只是那不断流出眼眶的泪水,仍在固执宣示着她还活着的气息。
“住手!你们怎么能欺负女孩子?”
穿着一袭名贵的儿童版西装,踩着有好看花纹的皮鞋,在这种环境下出现的颜安勋,很难不被幻想成保护公主的王子,在公主遇到困难之后,王子就会挥舞着宝剑出现,带领公主走出困境。
莫筱竹就这样执着的认为,虽然王子被那群脏小孩打倒在地,并像之前欺负她时候的那样欺负,但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王子,却还是努力爬到公主面前,帮她擦掉害怕的眼泪,语气霸道又不失温柔:
“我叫颜安勋,以后有我的地方,就不会再让你被任何人欺负。”
她笑了,脸上的泪
水未干,泪痕还在,却笑的那样真,那样甜,可这注定只能算是一场美梦,王子在公主幸福的注视下,俊朗的脸颊变得狰狞恐怖,他伸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如同野兽一般。
“安勋不要,求你不要。”
她被掐得快要喘不过气,小手不断挥舞着,颜安勋的脸渐渐靠近,他鹰眸阴沉,肆无忌惮的诅咒着:“去死!你快去死!”
“啊!”
清晨,莫筱竹被噩梦惊醒,光洁的额头满是汗珠,抬手想要擦汗的瞬间,一阵疼痛传来,再看那被包扎严严实实的伤口,她这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吓到腿软走不动,可偏偏门外却响起一阵并不友善的敲门声,以及王姨不耐烦的斥责:“幸亏颜先生一早就赶去集团上班了,不然被这叫声吓到的话,莫小姐你能负责吗?”
“王姨很抱歉,我做了个噩梦。”倔强身体支撑下,她打颤的双腿似乎并没人在意,顶着那张苍白的完全没有血色的脸,大概很难有人看见的话会不被吓到。
王姨先是一愣,看着她脸的眼神触电般收回,正在尴尬的时候,玛丽恰巧路过,担忧的匆匆跑上前,“莫小姐,这才一夜不见,怎么你的脸色会变得这么难看?”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好吧。”不想玛丽继续这样大胡小姐,被更多没必要的人知道,她只能随便撒个谎,希望能掩盖过去。
玛丽似信非信,并有些疑惑的看着身边的王姨,王姨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伸手搓搓胳膊,瞪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好端端你看我干嘛?难不成你以为是我欺负了你的莫小姐不成?”
虽然罪魁祸首并不是她,但王姨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趁着玛丽没说话,她赶紧转身想走,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颜先生吩咐过,这段期间不允许莫小姐出别墅一步,要是违背命令,后果就由莫小姐自个承担!”
“不出去就不出去,谁稀罕?”玛丽冲着已经走远的王姨不断吐舌头,做鬼脸。
莫筱竹原本心情很差,但看到活泼可爱的玛丽,她的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摸摸她的头发,她提醒说:“不是让你别因为我得罪王姨吗?她资历最深,还是这栋别墅的管家,要是把她得罪的话,估计以后也就没你的好果子吃了。”
“我反正就是个佣人,任凭王姨再如何惩罚,也不好做得太过被别人知道,倒是莫小姐你,这半年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玛丽看着身边这个异常瘦弱的女人,记得在结婚典礼上时,她还穿着洁白无瑕的婚纱,画着漂亮的新娘妆,微笑着接受那么多人的恭喜,可时间才仅仅过去了半年,她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堂堂莫家的千金小姐,在这里有时候甚至连个女佣的待遇都比不上,玛丽不懂,抛弃家族得来的这场受尽凌辱的婚姻,真的值得吗?
或许看出她的想法,莫筱竹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微笑着,拉着她的手,她迟疑的问:“玛丽,你能想办法给我弄点蔷薇花的种子吗?”
“蔷薇花?现在这季节眼看着就快入秋了,估计就算种下了也活不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