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并没有睡熟,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楚钧辗转难眠,听到他起身披衣下床到阳台抽烟,甚至隔着帘纱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他指间明灭晦暗的烟头。
他怕影响她睡觉都不敢开灯,她感动于他的细心体贴。刚想起床喊他回来睡觉,就听到房门叩响。
所以,她保持沉默。沉默地看着他走出来开门,沉默地看着他急促拥着那个深夜到访的女子出去,沉默地看着他反手关门。
这一瞬间,安宁只觉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揉捏撕碎。为什么,相同的命运都降临到她的身上。她总逃脱不了,被别的女人抢走身边男人的厄运。
俯在门上,她努力倾听,隐约听到两人似乎争吵起来,然后就是苏苏压抑的低泣和他温柔的哄劝。她只听清他说的一句话,他说——对不起,我错了!
他错在哪里?当然是因为他结婚了!他结婚所以辜负了苏苏的痴情相付,所以他后悔了!
安宁胸口堵塞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像缺氧的鱼般张开嘴用力喘息,然后她轻轻旋动了房门锁钣。只是开了一条缝,走廊里的那对男女丝毫都没有察觉。
然而,当她望向他们俩的时候,好像当头一棒砸在额头,差点儿晕厥过去。
他在吻她!楚钧在走廊里吻苏苏!他不但吻她,而且他还抱起了她,急步匆匆地离开了。他抱着她去哪儿?答案不言而喻。他当然是抱着她去一个无人打搅的地方,尽情跟苏苏亲热。
没有愤怒,只有无边无际冰冷的黑暗彻底地把安宁淹没!她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这一局,她再次输得彻底!
最后一瞥望去,她分明看到苏苏的美眸飘过来。有一瞬间,她甚至是怀疑自己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生出的幻觉,苏苏那双迷人的眼睛带着淬毒的笑意挑衅地望着她。
这种目光她并不陌生!她不止一次地在丁秋瞳的眼里看到过!可是,苏苏怎么能跟丁秋瞳一样……那样纯美干净的女子,那样不沾人间烟火气息的茉莉仙子,怎么会有这种恶毒的微笑?不,肯定是她看错了!
等她想再仔细辨别,楚钧已经抱着苏苏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
“嗒!”她阖上了房门转过身,背靠着门板,然后慢慢地滑落坐下。并非是任性,而是她全身虚脱,甚至没有力气再起身到床上去。
哪怕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哪怕病房里暖气供应得很足,赤脚且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的安宁仍然感觉蚀骨的冰冷。寒意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冻得她直打哆嗦。
怎么回事?安宁觉得不对劲,可是她没有力气站起来。小腹传来阵阵的绞痛,让她痛苦地申吟出声。
她到底怎么了!安宁痛苦地按住自己的小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的下体涌出,难道她来例假了吗?
强撑着爬起身,她想到床上躺一会儿,竟然再次跌倒。幸好厚厚的地毯减缓了她摔倒的力道,她单膝跪地并没有受伤,可是腹痛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楚钧走进来,见跌坐在地毯上的安宁,不由大惊,连忙上前抱起她,急声问道:“你怎么了?”
安宁疼得蜷起身子,申吟道:“肚子……肚子疼!”她看他一眼,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回来了!她以为……想以这里,轻轻咬紧了唇瓣。她原本以为,今晚他会在外面跟苏苏共度良宵的。
楚钧顾不上问太多,连忙把安宁放到病床上,摁响了铃,不一会儿两名小护士就走进来察看。
“快瞧瞧她,肚子疼得厉害!”楚钧本能地以为是车祸后遗症发作,并没有多想。
两名小护士上前察看,见安宁浅色的病号服裤裆处浸染出深色的血渍,不由一怔,失声喊道:“先兆流产!”
如果不是今晚的意外事件,所有人都不知道安宁竟然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如果不是抢救及时,这个才一个多月的小生命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幸好在医院里,立即就送往了急诊室,医生及时做了保胎措施,天快亮时,胎儿的情况平稳下来。
安宁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床病上,成为了国宝级的重点保护对象,与众人隔离开来。
得知安宁怀孕并且先兆流产,楚家几乎大乱。先别说楚钧的反应如何,单单焦秀珍就穿着拖鞋连夜赶来,抓着医生问个没完。还不停地斥责儿子,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安宁。不知道媳妇已经怀孕也就罢了,居然还莫名其妙得先兆流产,这实在不可饶恕。
一个半小时之后,楚嘉琪来了,随她来的还有从京城乘私人飞机赶来的妇产科医生,据说是专给特政人物诊治的国手。另外,这些国手神医们还从京城带了最新的进口药,用于治疗先兆流产极为有效而且副作用极小。
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安宁总算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可以清静会儿了。
楚钧跟了进来,他坚持陪伴在她的身边,吻着她的手,反复地说:“别怕,有我在,你和孩子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们娘俩有任何闪失!”
安宁什么话都没说,她好像睡着了。只是一只手下意识地搭在腹部,眼角不禁滴下泪珠。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在她和楚钧的婚姻出现问题的时候,他来了,难道是嫌她的心还不够乱吗?
如果楚钧没有及时回来,如果她跌坐在地上无力求救,如果……也许天亮时,这个孩子就不存在了!那么,她也可以无牵无持地跟楚钧分手。
但……他及时回来救了她,并且救了他们的孩子!注定,他们还是要纠缠下去!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哪怕分分钟都不离开你!”心有余悸的人并不止安宁,楚钧更甚。他不敢想象,假如他没有及时回来,此时此刻,孩子的性命是否还能保得住。想到这里,他就后怕不已。
安宁抽回了自己的手,侧转身,只留给他一个僵冷的后背。
怔了怔,楚钧这才察觉到安宁在跟他赌气。他有些心虚,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出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思想,他决定主动交待,以换取老婆大人的原谅。
“苏苏听说你出车祸也住进了这家医院,她就想过来看你!我怕她吵醒你,没让她进来!”说到这里,楚钧略顿,仔细观察安宁的反应。
可是安宁没有任何的反应,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楚钧。
没办法,他只好继续交待。“苏苏的身体状况很差,她心脏骤停差点儿丧命的事情你也知道的!我不愿刺激她,所以……”
安宁还是没说话,只是胸口起伏的厉害。几次她想坐起身跟楚钧狠狠吵一架,但是仍然忍住了。他有他的苦衷,怎么说都有道理!吵起来,有意思吗?只显得她心胸狭隘,是个容不下人的醋坛子而已。
看到安宁的态度始终冷硬,楚钧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她肯定看到他吻苏苏了!
这实在是个天大的误会!当时的情况……“当时的情况有点复杂,她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我不能再刺激她,所以……”
“所以你就吻她,跟她亲热来帮她安定情绪是吗?”安宁忍无可忍终于开口,她转过身坐起来,指着楚钧,大声说:“你总是有理由为你做的事情辩解!我只想问你,假如陈宇森快要死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去吻他去安慰他……”
还不等她说完,她几乎立即就后悔了!错,不该这样说的!胆敢拿他的“茉莉仙子”跟陈宇森相提并论,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果然,楚钧愕怔之后,狭长的魅眸不由闪过怒色,登时就羞恼起来。“陈宇森算什么东西,难道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安宁想反驳他,他为什么就可以对茉莉仙子念念不忘。可是她知道再争执下根本没有意义。便躺下来,重新转过身,背对着他。
身后的楚钧半天没有动静,良久,听到他宽衣解带的悉索声,看来,他是准备要跟她一起睡了。
重症监护室根本不允许家属进来探视,可是他不但不进来了,而且还把值班医生护士都赶了出去,他留在这里陪她睡觉。
习惯了此人的霸道强势,安宁倒也没有反对。可是,这次她特别抵触他的碰触。他的铁臂刚刚搭过来,她就推到一边去,明显还在赌气。
楚钧谅解她身体不适也没跟她较真,便把胳膊收回来,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躺着。
整整一夜未眠,安宁实在困了。阖起眸子,便朦胧地进入梦乡。
看着习惯性窝进自己怀里的小女人,楚钧哭笑不得,看来再怎么逗她开心都不如直接哄她入眠。只要她睡着了,自然会钻进他的怀里。
温柔地吻着她的秀发还有额角包扎好的伤口,他的心里充满了爱怜同时也充满了愧疚。该让着她的不是吗?毕竟她是他的妻子,又比他小四岁,何必事事跟她较真!
“小磨人精!”他轻轻捏着她挺俏的鼻尖,自己都没察觉到眼睛里的宠溺那么深浓。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一定毫不怀疑他是深爱着怀里这个女子的。
可是寂静的重症监护室里只能听到各类医疗仪器单调的运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保镖守护在门外,哪怕是医生护士,没有征得允许都不能随便出入。
厚重的窗帘慢慢被染上了透明的白色,天渐渐亮了。
一宿未眠的不止是一个人!
苏苏赤着脚站在窗前,任由坚硬的冷风敲击着她的身体,吹起她的长发,好像振翅欲飞的鸟儿。
他还是没有回来!因为安宁怀孕了!他陪伴着另一个女人,不再关心她的死活!
她不禁设想,假如此时她再次心脏骤停,并且抢救无效死去,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痛哭流涕,或者是痛悔交集?又或者是如释重负!
现在,苏苏对他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他变得那么彻底,几乎让她认不出他!
纤细的指狠狠地捏着窗子,好像要把这个世界捏碎!
假如可以,她真想把盛梓晨碎尸万段,今天的一切悲剧都这个该死的男人酿成的!可是,她做不到!因为昨晚,杰拉尔德又失手了!
突然,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现在窗外。这是五楼,但苏苏丝毫都不意外。凭着杰拉尔德的身手,别说五楼,就算十五楼他也如履平地。
粗壮的大手攀爬上窗台,苏苏阻止他,不让他爬上来。“滚!别再来见我!”她像个泼妇般大喊大叫着,跟平日表现得温柔婉约迥然不同。
但她毕竟体弱多病,力气有限,两只粗壮的大手都成功地攀到了窗台,然后露出一张粗犷的脸。
这是一张西方人的脸,样貌还算端正,说不上英俊不英俊,不过他有一双像大海般蔚蓝的眼睛。此时,他就用这双迷人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苏苏。哪怕她歇斯底理得像个神经病,仍然丝毫不改喜爱。
“苏,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杰拉尔德翻身跃进了窗子,站到苏苏的面前,用充满了感情的目光看着她。“而且力气也大了许多!”
苏苏弯下腰喘息着,撕打杰拉尔德耗费了她很大的力气,可在杰拉尔德看来,那不过是在给他挠痒痒。所以,她不再枉费力气。其实,平时的她并没有如此的不理智,主要受到太过沉重的打击,令她失去了冷静。
镇定下来,她不再作无谓的动作,只是厉声道:“你又没能杀了他!说吧,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杰拉尔德有些无奈,小声解释:“盛梓晨很狡猾了,要杀他……很不容易!”
作为西方人,他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所以此次可以跟随盛梓晨来国内执行刺杀任务。可是,他再次功败垂成了——因为他真正的任务就是杀了盛梓晨!
“听说安宁当时就在他的车上,你失手是否跟她有关?”苏苏恢复了优雅高贵的气质,转身走进里面,找了件外套披上。
杰拉尔德欣慰地看着她,高兴地说:“苏,你终于会照顾自己了……”
“听到我说话了吗?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是捕猎者,不是婆婆妈妈的唐僧!”苏苏顿时火大,毫不客气地斥责。
杰拉尔德低下头下,沉默半晌,道:“我那一枪虽然没有射中盛梓晨,不过也足够他手忙脚乱。当时,他的车已经翻下了山坡,损毁严重,我以为他必死无疑,结果……”
“是安宁救了盛梓晨?”苏苏美眸闪过一道冷芒,似乎隐隐有点兴奋和期待。
“对!”杰拉尔德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阴谋,他只知道自己认真执行她的命令就够了。“安宁脱困之后,又帮盛梓晨逃出来,他们俩躲到凸起的岩石后面,挡住了汽油爆炸的气浪。等我追下山,盛梓晨已经走了,但他把他的那把宝贝匕首送给了安宁……”
“什么?”苏苏的眼睛更亮,甚至她弯起了珊瑚色的嘴唇,“你是说盛梓晨将那把视若珍宝的鱼肠剑赠给了安宁!”
“是的!”杰拉尔德咽了口唾液,接道:“我也很吃惊,所以射向她的毒针就失去准头……”
“真没用!”就算早就知道安宁无恙,可是通过杰拉尔德的嘴巴说出来,这让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影堂的顶尖杀手,竟然连个弱女子都摆平不了,你还活着做什么!”
杰拉尔德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任由苏苏的责骂和数落。
苏苏却停下来,咬着银牙问他:“那个欧阳宇是怎么回事?他为何搅合了进来!”
“呃,就是他!”杰拉尔德更沮丧,“他突然冒出来跟安宁纠缠不清,我射向安宁的子弹不小心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天呐,你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蠢得跟猪一样!”苏苏狠狠推搡着他,可是男子的身体壮硕如山,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她却累得气喘吁吁,气急败坏地嘶喊:“我告诉你杰拉尔德,如果你杀不了安宁,就永远别再回来见我!”
一宿未眠,楚钧丝毫未见倦态。
他走出重症监护室,进到一间病房里,裴骏元在那里等着他。
“少爷,我没用,没有保护好少夫人,出了这样大的差错,骏元甘愿任少爷处罚!”裴骏元见到楚钧,直愧疚得不敢抬头,在他身旁的柜子上放着一根荆条。
楚钧淡淡地睨他一眼,摇摇头:“负荆请罪来了?”
裴骏元头垂得更低,沉声道:“是!”
“如果安宁出了意外,别说拿着荆条,就算是提着你的人头来见我也补偿不回来!”提起昨天的事情,楚钧仍然后怕不已。“她怀孕了,假如有什么闪失意外……”
“扑嗵!”裴骏元跪倒在地,痛声道:“少爷,你给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吧!我一定亲手抓到盛梓晨,把他交给你和少夫人处理!”
楚钧把裴骏元拉起来,叹道:“这也不能全怪你!如果当时我能陪在她的身边,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还好,有惊无险!”
裴骏元见楚钧并没有怪罪他,可是他心里却更加难受。只是现在并不是愧疚的时候,他该拿出真正的行动来弥补过失。“已经查清了,那辆肇事的沙土车是被欧阳宇收卖的!”
楚钧一怔,危险地眯起眸子。“欧阳宇现在怎么样了!”
买凶的竟然变成了受害者,此事倒值得推敲。
“脑部中枪,深度昏迷!医生说他情况很严重,有可能变成植物人!”裴骏元顿了顿,接道:“欧阳宇是昆阳国际金融贸易的少董,也是唯一的接班人。他出事必将掀起轩然大波,恐怕……”
楚钧不屑地冷笑:“你是说,欧阳家族有可能把这笔帐算到我的头上?”
裴骏元点头,“假如我们不能尽快抓到盛梓晨,无法给欧阳家族一个交待,恐怕他们会借机生事,不肯善罢甘休。”
沉默了片刻,楚钧再开口却换成另一个话题:“没想到盛梓晨这么快就能杀个回马枪!他不是中了麻醉针吗?难道一点药效都没有!”
“影堂的杀手多数都是从小培养的,每隔些时日便给他们做药物适应实验,日积月积下来,他们对各类毒药迷药都比寻常人有较强的免疫抵抗力。”裴骏元再次垂下头,道:“这件事情是我疏忽大意了!”
并非裴骏元疏忽大意,而是任何人都没料到盛梓晨真敢那么快再次出手。而且,更料不到的是,欧阳宇还横插了一杠子,这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错综复杂,任谁都会脑筋打结。
然而,楚钧还是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甚至他也猜到了欧阳宇的动机。因为上次生意谈崩了,欧阳宇怀恨在心,便想找机会抢走安宁来报复他。只是没想到盛梓晨也选在那个时候下手,阴差阴错几乎枉送了性命。“误射欧阳宇的人并非是盛梓晨,那个人的身份才是我真正好奇的!”
“少爷说得很对!”裴骏元顿时肃然,他见楚钧被两个女人搞得焦头烂额,原以为不会考虑观察得如此仔细,没想到竟然心细如发,早就察觉了这其中的蹊跷。“还有一个人出现,这个人的动机很奇怪!他好像是冲着盛梓晨去的,但是却误射了欧阳宇……”
“宁宁应该见过他!他那枪是射向她的,欧阳宇不小心做了替死鬼!”楚钧握紧铁拳,只要想到藏在暗处的一把黑枪正在搜索着安宁,他就寝食难安。
裴骏元打量着楚钧的神色,小心地道:“既然少夫人见过他,少爷何不……”
“当时她受惊过度,我不想刺激她便没详细追问。到了医院之后……”又因为苏苏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还害得安宁差点儿流产。这种情况之下,当然更不能追问当时的情形了。
看着楚钧烦恼的样子,裴骏元给出了个主意。“少爷何不让琅少爷的警长妻子出面,她跟少夫人有几面之缘,关系处得不错!再说,欧阳家族肯定会报案,不如我们来个先发制人!”
经过裴骏元的点拨,楚钧茅塞顿开,点头赞道:“对,就照你说得做!骏元,关键时刻,还是你脑瓜比较灵活!”
“……”裴骏元在心里暗诽:并非是我脑瓜比你灵活,而是你被两个女人搞到焦头烂额,应顾不暇了!看来,女人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尽管安宁再三表示自己真得没有什么事,但还是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三天。这三天来,楚钧时时刻刻地陪伴着她,极尽耐心和温柔。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苏苏,好像那个人并不存在一般。不过安宁渐渐地平静下心情,因为他整日整夜地陪伴着她,根本腾不出时间来去探望苏苏。
难道他就不再担心苏苏的身体?或者说,在他眼里,她比苏苏更重要!不,是她腹中的孩子比苏苏更重要!
想到这里,安宁的心情更加复杂。心里纠藏的事情越多,她的话越少,与楚钧的关系便越冷淡。
楚钧小心奕奕地陪伴她,不去触碰雷区。每天他都专捡些她爱听的话说给她听,但她总是淡淡地置之一笑,并不多说什么。时间久了,楚钧不禁有些气闷。他都如此低声下气了,她怎么就是不依不饶!
从重症监护室搬到了高级特护病房里,安宁还未来得及放松一下,警察就找上门了!
欧阳宇始终深度昏迷,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对于这天降横祸,欧阳家族怎能善罢甘休。警方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及早争取破案。可是,作为本案最重要的目击证人安宁,却因为先兆流产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三天。如果换作他人,早就被警察给揪出来询问了。可是她是楚钧的女人,任何人都奈何不得,只能干瞪着眼心急如焚的等着。
顾依凝带着两位警察进了特护病房,她能现在进来也是因为凌琅的面子。否则,以楚钧的意见,再让爱妻休养几天才能接受警方的询问取证。
“我说楚钧,你丫真够牛叉的!把个老婆捂得这么严实,还怕飞走了呀!”大概是等了这些天有些心焦,顾依凝一进门就嚷嚷着。
楚钧抬眸,淡淡扬起嘴角,玩世不恭地笑了声:“顾警长驾到,有失远迎!”
“坏东西,听说你装瘸,连姐姐我都骗过这么多年!”顾依凝还是那种风风火火的性格,见面就揪着楚钧算帐。“说吧,姐姐要怎么讨要感情损失费!”
“别拉拉扯扯的,我老婆还在旁边呢!”楚钧一本正经地掸开了顾依凝的手,“要问什么赶紧问吧,她身体不好,需要休息。”
“休息了这么些天,还没休息够啊!”顾依凝是个大嗓门,还没注意到安宁已经羞红了脸很不好意思了。她仍兀自嚷嚷着:“哎,是不是你白天晚上地折腾人家,所以……”
“……”天呐,安宁几乎要捂脸了!这个顾依凝,还真是豪放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有没有地缝,她想钻进去。没有地缝,床上的被子倒是有一床,她便缩进了被子里。
哪知道顾依凝不止嗓门大,眼睛也尖。见安宁缩进被子里,生怕楚钧借口媳妇儿不舒服此次的询问取证又要泡汤,连忙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安宁还没未缩进被窝里的胳膊。“安宁,你怎么样?”
安宁只好露出半边脸,恹恹地说:“头晕。”
“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把他赶出病房,保证你的头就不晕了!”顾依凝热心地替她支招。
随行的两位警察都想笑不敢笑,面部表情有些怪怪的。
“……”安宁脸更红了,更想缩进被窝里。
“哎,你现在不能睡,再坚持一会儿!”顾依凝扶着安宁坐起身,央求道:“好弟妹,支持下姐姐的工作,就录一会儿口供。”
安宁当然无法拒绝,更何况她也想把详细情况向警方做个汇报,好及时抓到误伤欧阳宇的真凶。不用楚钧说,她也知道,发生在环山公路上的车祸对楚钧来说是个麻烦。尤其是欧阳宇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故,不查清楚怎么能安生。
仔细回想了一下,安宁把那日傍晚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不过,她隐瞒下了盛梓晨送给她的那把匕首。因为他说要让她保管好,日后再还给他。
那把匕首非常精美,既使不懂兵刃,安宁也能判断出它价值连城。那样紧急的时刻,他竟然把它送给她防身用。也幸亏那张匕首为她挡住了一根毒针,否则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呢!
听完了安宁的陈述,顾依凝思忖片刻,道:“可惜欧阳宇仍然深度昏迷,不然再加他的供词,这个案件基本就可以破了!现在唯一不明白的就是那个对盛梓晨开枪的杀手,他到底是何身份!”
“我觉得……”安宁踌躇着接道:“那个杀手好像存心想取我的性命!”
当时盛梓晨说有人想取他的性命,为了不连累她,他便离开了。可是,纵然他离开,那个杀手仍然选择对她下手,可见他想取的是她的性命。更确切的说,杀手想取的是盛梓晨和她两个人的性命。如果他们俩在车祸中双双丧生,那是最完美的结果。所以,杀手选择射击驾驶车辆的盛梓晨。假如当时射击她,她肯定躲不过。权衡利弊,杀手做出的选择目的只有一个,让她和盛梓晨一起死!
结果,她反倒救了盛梓晨一命,然后盛梓晨送给她的匕首挡住了致命的毒针。欧阳宇纠缠她的时候替她挨了致命的一枪……总之,阴差阳错,她险险地捡了一条命回来。
顾依凝思忖半晌,皱眉道:“的确有些奇怪!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想置你于死地呢!你的交际圈子很窄,而且从没有与人结怨,除了……”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丁秋瞳!”
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里,陈宇森对着镜子照了照,整理着领带和衬衫,然后对秘书吩咐:“快请申小姐进来!”
申婧洁进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匆忙,并没注意陈宇森刻意修饰过的外表,径直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急声说:“我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亲爱的!”陈宇森扳住申婧洁的肩膀,迷醉地瞧着她:“什么事情这么急急火火的!难道你终于想通了要做我的女朋友了?”
申婧洁瞥他一眼,压下不自在,提醒他:“你的未婚妻是丁秋瞳!”
“她……”提起丁秋瞳,陈宇森有些腻烦。“整天只知道缠着我闹着结婚,看到她就烦!”
“丁秋瞳是商界巨鳄丁翰章的女儿,娶了她,你的事业只会如鱼得水,飞黄腾达!难道,跟她在一起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申婧洁的语气看似诚恳,实则隐含着几分讽刺。
陈宇森忍不住去揉自己的眉心,诉苦道:“你不知道她骄纵的性子,一点儿都不会替别人考虑!哪里像你这么温柔而且善解人意呢!”
他最喜欢申婧洁的纯粹无私,为了成全他的幸福,竟然努力撮合他和安宁。放眼天下,这样无欲无求一心只为成全心爱之人的女子实在罕见。能得到她是他最大的福气,而且就算不爱了,也不会痴缠不休,比较容易打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申婧洁心里不禁一动,再次抬眼看了看陈宇森。原本她接近陈宇森只是为了钱,纯粹虚情假意,没有半分真心。她真正中意的是昆阳金融公司的少董欧阳宇,奈何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欧阳宇中枪后深度昏迷,据说醒了也是植物人,恐怕不中用了。而陈宇森厌烦了丁秋瞳,竟然对自己青睐有加,这让申婧洁芳心暗动。
其实别拿楚钧和欧阳宇相比,单看陈宇森也不错。他英俊儒雅,事业有成,而且出身贫寒,没有豪门公子的倨傲和优越,倒不失为夫婿的最佳人选。
刹那间,申婧洁几乎想放弃自己做的任务,顺势而为把陈宇森勾引过来,嫁给他。如果有了好归宿,还愁没有富足安逸的生活吗?
想到这里,她顿时改变了主意,咽回了准备好的话,柔情款款地凝望着陈宇森,轻声道:“我什么都没有,唯一的资产都变卖了挪来给你应急。娶了我,你会损失很大的!”
“快别说什么资产什么钱财的,那些都是身外之物!”陈宇森身有体会地感慨着:“从前我不知道真情可贵,为了所谓的事业辜负了安宁。现在她嫁为人妻,我悔之已晚!遇到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另一次良缘,我怎么还能再错过呢!”
“宇森!”申婧洁美眸盈泪,主动拥抱住陈宇森,哽咽道:“难道你对我是真心的?”
“当然了!”陈宇森吻着申婧洁的额头,迷醉地倾诉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那天起……”
还不等他吟诗般的告白完毕,办公室的房门被重重地推开,丁秋瞳像头愤怒的母狮子般咆哮着冲进来。“小狐狸精,你色胆包天,居然跑到公司里来勾引我的老公!”
申婧洁大惊,她怎么都想不到丁秋瞳竟如此凑巧地赶来了,这下子自己恐怕不容易脱身了。见到丁秋瞳泼妇般冲进来,一场激烈的撕打在所难免。
想起上次跟她当街撕打,自己根本讨不到任何的好处。这次好在陈宇森在场,她便躲到了他的身后,乞求保护。“宇森,这个泼妇好可怕,你救救我!”
也许是申婧洁的柔弱激起了陈宇森的保护欲,也许是他对丁秋瞳的悍妇风格已心生烦腻,总之陈宇森对丁秋瞳的擅自闯入极为不满。“秋瞳,我在工作的时候,你最好别来打扰我!”
此话一出,丁秋瞳更愤怒了。“你在工作吗?我进着看到你正在把妹!陈宇森,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别忘了当初是谁资助你创业,别忘了你有今天的成就是谁的功劳!”
陈宇森最头疼丁秋瞳拿以前的事情说事儿,当下俊脸阴沉,冷冷地道:“借你们丁家的钱我都还清了!还有,这次公司遭遇财务危机,是婧洁拿出了她的全部家当来资助我,帮助公司度过难过!而你爸爸,对我的帮助是有条件的!他非要我跟你登记结婚才肯拨款给我……”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激昂起来,“当然,没有你父亲,我陈宇森也一样挺过来了!”
丁秋瞳大惊,想不到陈宇森的公司此次解决了债务危险竟然是眼前这只小狐狸精帮他的,难怪他总对申婧洁情难自禁。“陈宇森,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爸爸!虽然这次他没有帮到你,可是以前他帮了你很多次啊!再说了,这个狐狸精哪来那么多的钱?说不定是她给哪位阔少做情妇……”
“住口!”陈宇森喝止了丁秋瞳的污蔑,他爱怜地把委屈哭泣的申婧洁揽入怀里,转首斥责丁秋瞳。“婧洁比你爱得纯粹!像她这么纯洁善良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我相信她,她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
怔了几秒钟,丁秋瞳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叫:“你完全被她迷惑了!在你眼里她怎么样都好,你完全忘记了我对你的好……”
大概是被丁秋瞳高分贝的哭声吵得心烦,陈宇森干脆拉着申婧洁往门口走。“我们走,让她自己闹吧!”
“宇森,你要去哪儿!”丁秋瞳见势不妙,连忙追上来。她不敢再撒泼,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陈宇森却毫不为其所动,他大声地告诉她:“我现在就想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清静一会儿!”
丁秋瞳呆呆地立在当地,陈宇森带着申婧洁离开,两人走出门口时,申婧洁回头向丁秋瞳投去胜利的一瞥,极是得意。看着情敌如此嚣张招摇,她恨得几乎呕血。
曾几何时,她也如此对待过安宁。没想到现世报如此之快,转眼就有比她更年轻漂亮的女人取代了她的位置,站到了陈宇森的身边,鄙夷她奚落她蔑视她……
她发疯般地砸着陈宇森的办公室,把所有能拿动的东西都摔得希巴烂,最后站在满地狼籍里,痛哭失声。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败了丁秋瞳,成功地夺得了陈宇森!
离开公司大厦,申婧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么雄伟高耸的办公大厦,以后就属于她和眼前这个男人了!心头暗喜,脸上不禁露出神采飞扬之色。
“婧洁,你不要难过!这个女人就这样……好像提前到了更年期!”提起丁秋瞳,陈宇兀自头疼不已。
“宇森,我没事的!只要你开心,无所谓什么名份不名份的!现在我想通了,人总要自私一回,我很想很想跟你在一起!”申婧洁主动投进了陈宇森的怀抱里,嘟着嘴儿撒娇,却在他看不到她的角度暗自欣喜着。
可惜好景不长,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催命的电话就来了。
“你的电话!”陈宇森也感觉到了她包里手机的震动。
申婧洁脸色一变,她知道是谁打来的。拉开包,拿出一看,果然如此。直接挂断了电话,她似乎很烦恼。“是以前追求过我的一个男人,我告诉过他不喜欢他,他总是纠缠不休的!”
听说如此,陈宇森连忙道:“这种人真神经,以后他的电话都直接挂断不要接!”
“嗯!”申婧洁挽唇一笑,转过头,神色却有些心事重重。
陈宇森以为她还在担心被人纠缠的事情,便拿话她宽慰她,带她坐上了他的奔驰车,陪她去兜风散心。
坐上车,申婧洁趁着陈宇森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发了条短信:“剩余的钱我不要了!对付安宁的事情你另派他人去做吧!”
苏苏气得差点儿摔了手机,她愤怒得无以复加。“该死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纤细的指揉着太阳穴,她努力平复暴怒的情绪,因为她脆弱的心脏实在不堪重负。怎么办怎么办!申婧洁的临阵倒戈完全破坏了她的计划,必须要重新思忖个新法子……
“叩叩叩”房门被很绅士地轻敲几下,传来楚钧好听的性感嗓音:“苏苏,你休息了吗?”
听到楚钧的声音,苏苏心头的郁闷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他终于来看她了!
她连忙躺到床上,有气无力地应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长身玉立的英挺健影,她迷醉地看着他。老天有眼,他并没有残疾,这是她唯一的欣慰了。哪怕她已是伤痕累累残缺不全,只要他是健全健康的,她便再无遗憾。
“钧,”她的声音很虚弱,费力地喘息着,“安宁的情况怎么样?我想去看看她……可是浑身都没有力气!”说着,便强撑着想坐起来。
楚钧连忙快步冲过来,按住她,急声说:“快躺下!自己身体不好,还惦记着别人!”
苏苏顺势躺到了楚钧的怀里,苍白清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不过我跟护士打听过了,安宁母子平安,还好没什么事。”
“嗯,母子平安!”提起这个,楚钧也甚是欣慰。“幸好抢救及时……”不过说到这里,他不由想起那日夜里的惊魂一幕,但有些惴惴地。“苏苏,今天我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心头一跳,苏苏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安宁差点儿流产,楚钧肯定会认为她是导致事件的根本原因。美眸一转,她微微笑道:“安宁怀了你的骨肉,理应该给她一个名份了!婚礼如期举行,我不会介意的!”
“真的!”楚钧一震,苏苏如此冰雪聪明,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她就洞悉了他的目的。只是如此一来,他心里的愧疚只有更浓更深。如果说这辈子他楚钧愧对于谁,那么这个人只有苏苏。“你,真得不介意?”
苏苏轻轻摇首,深情地凝望着他的无铸俊颜,低喃道:“钧,能看着你幸福,我也很幸福!”
拉开厚重的窗帘,满室明灿的阳光。安宁望着楼下的草地,心里有些痒痒。好久都没有到外面走一走,感觉自己都快要生锈了!
今天一定要说服楚钧,她要出院!
外面传来敲门声,安宁抻了个懒腰就去开门,却见苏苏立在门外。
苏苏捧着一束香水百合,打扮得很清爽,没有再穿病号服,看样子已经完全康复了。看到安宁,她热情地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笑得十分灿烂。“嗨,安宁!”
“嗨!”安宁多少有些讪然,为什么她就不能像苏苏那样自然大度呢!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苏苏,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听说你怀孕了,我过来看看你!”苏苏奉上大束香水百合,顿时百合花浓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阿嚏!”偏偏安宁对各类花香过敏,闻到就打喷嚏,这让她很尴尬。“不好意思,我有点过敏性鼻炎!”
“啊,你对花香过敏吗?”苏苏顿时无措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知道啊,否则就不送你这么香的百合花了!”
“没事……啊……嚏!”安宁又连打了几个喷嚏,歉意地看着小护士把花束拿到外间客厅去了。
苏苏倒是很平静,清丽绝尘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的不快。她拉着安宁的手一同坐下来,说道:“安宁,我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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