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德国。
“小黎，你看下雪了。”方正东从屋外回来，忙脱下军绿色的外套，帽子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方正东将雪花抖落，并在玄关换了一双鞋才蹑手蹑脚的朝客厅靠近。
宋黎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方正东，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忍不住笑，“怎么冷成这样了？”
“马上就要圣诞节了，外面都下雪了，可不是冷吗？”
方正东回答着，目光却一直没有从摇篮里的孩子身上挪开目光。
“卓怡，卓怡，咚咚咚，我回来啦！”方正东敲了敲宋卓怡的婴儿床，这是他跟小卓怡打招呼的方式，每天都如此，宋卓怡已经从最初的害怕，到现在只要方正东敲敲她的小床，叫她卓怡卓怡时，宋卓怡已经能裂开嘴对着方正东笑。
“瞧你乐的。”宋黎娇嗔一笑。
孩子已经一岁两个月了，已经能懂得分辨谁对自己好，已经能懂得大人们的情绪。
因为早产的缘故，卓怡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一岁两个月了，还只是能扶着沙发或是什么站立一下下。
别的孩子这么大已经在学习着走路了，卓怡还不行。
“小黎，你瞧瞧卓怡多喜欢我，是吧卓怡。”方正东对宋卓怡的喜欢程度超乎了宋黎的想象。
方正东把宋卓怡从摇摇床里抱出来，抱在怀里逗她。
宋黎坐在沙发上也不制止，她有些累了，手术之后，虽然恢复的还算不错，但是人总是特别容易累。
“爸爸。”
忽然，一直安静的坐在另外一个摇摇床里玩玩具的宋卓远伸出肉肉得小手拽了一把方正东的裤腿。
虽然发音不标准，可是宋黎和方正东都还是清晰的听到了宋卓远的这句“爸爸”。
宋黎和方正东都是一愣，方正东低头看了一眼宋卓远，“卓远，你叫我什么？”
“爸爸。”
宋卓远又喊了方正东一声。
方正东没有应答，只是一旁的宋黎难受的捂住脸颊，眼泪掉在掌心里。
没有任何人教两个孩子叫爸爸，所以宋卓远这一声
突兀的“爸爸”一下子刺痛了宋黎，就像是开启了她身体上的一个开关。
过往如洪水般朝她冲击而来。
方正东慌了，赶忙放下卓怡去安慰宋黎。
宋黎惊觉自己失态，忙跑开。
方正东没有跟着去。
因为宋卓远哭了，方正东赶忙将宋卓远从摇摇床里抱起来，抱在怀里。
宋卓远一把搂住方正东的脖子，奶声奶气同时又模糊不清的说：“妈妈，不生气，妈妈，抱抱。不要爸爸，妈妈不哭……”
方正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怀里这个一岁多已经很早熟的小男孩儿。
他像是生下来就带着一种责任，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他要保护妈妈保护妹妹，或者说，他就是上天派来宋黎身边的天使。
卓怡早产又因为是妹妹，比卓远晚出生几分钟，可恰恰就是这个几分钟，竟然让兄妹俩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别。
卓远坚强好动，卓怡爱哭爱吃不爱动。
过了好一会儿，宋黎才平复下心情，重新走到了客厅，她从方正东的怀里抱过儿子，温柔的双唇吻过儿子的额头。
她承认，在这个下雪的冬天，异国他乡，她听到从年幼的儿子的口中发出的一句没有人教过他的“爸爸”二字，宋黎的心在那一瞬间就碎了。
她迫切的想要回国，犹豫了一年的时间，这个决定变得异常的坚定。
方正东在一旁看着，十分冷静的说：“回去吧！”
他像是看穿了宋黎的所有心思。
宋黎点头含泪说：“谢谢。”
方正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宋黎点头。
“那就好，我去订票和照顾卓怡卓远，你快去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就出发回国。”
宋黎上楼的时候，脚步有些犹豫。
真的要回去了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回去！
飞机达到H市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距离那段往事的伊始，已经过去了五年了。
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个五年
可以成为过去。
但是，宋黎仍然不后悔曾经经历过这样一段往事，至少，现在陪在她身边的，还有一对可爱的儿女。
方正东和宋黎推着婴儿车从机场走出来，熟悉的空气都变得陌生，这座城市的变化比宋黎记忆中的变了很多。
“小黎。”
秦万卓从路边的一辆汽车上走下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因为紧张，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有些尴尬。
宋黎推着双手紧紧的抓住婴儿车的手柄，睡在婴儿车里的卓远醒了，等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帅气逼人的男人。
“好久不见。”秦万卓看着这一双儿女，难掩心中的喜色，可是比起儿女，他更高兴的是看到了宋黎，更高兴的是，宋黎终于决定回来。
宋黎有些茫然的看着方正东，“他怎么在这儿？”
方正东不说话，只是微笑。
即使方正东不说，宋黎也还是明白了。
老实讲，宋黎并没有打算和秦万卓握手言和，她父亲的死是她心中的痛。
秦万卓深情款款的朝宋黎走来，“你好吗？”
宋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再噗通噗通的快速跳动着，频率有些超乎她自己的承受能力。
方正东识趣的抱着卓怡坐上了秦万卓的汽车，然后将婴儿车放在了后备箱。
“小黎，你信我吗？”时隔两年，秦万卓和宋黎之间终于肯去直面这个问题。
宋黎不回答，秦万卓也不气馁，依旧语气缓慢的说：“在商人的立场上来说，我没有害死你父亲，那段录音的后面，是我答应宽限了一个月的时间。我不认为我应该为你父亲的死负直接责任。一个月，在商场上意味着什么，小黎我觉得你应该懂。”
宋黎低头擦掉眼泪，她点了点头，依旧没有作答。
婴儿车里的卓远跟个机灵鬼似的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帅叔叔，然后拉了拉帅叔叔的裤腿，“喂。”
秦万卓感觉到卓远的召唤，忙蹲下身子，“怎么啦？”
宋卓远一把搂住了秦万卓的脖子，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秦万卓有些措手不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