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席司曜正开完会和高层主管走出会议室,一边走还一边在讨论什么。;手机响起的時候,他看了眼号码,嘴角微微勾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接了起来,“怎么了?”
那边没有传来夜清歌的声音,只是听筒里似乎有些嘈杂,席司曜肯定,她不在家里。
“你在外面?”他低声轻柔地问,丝毫不介意那么多人在用讶异的目光看着他。
夜清歌有些恍惚,还记得怀着席夜白和席君遇的時候,她决定要拿掉孩子,但是最后的時刻还是准备通知他一声,然后给他打了电话。
那一次,他非但没有现在这般温柔,甚至都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如果不是萧医生劝了她,也许现在,他们不会在一起。
她静静的,隔着电话,隔着老远老远的距离,身边来来往往都是脚步声,“司曜,发生了一件大事。”VEx6。
席司曜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微地变了,声音却是依旧温柔:“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医院。”
“医院?”席司曜一下震惊,首先想到的自然不是怀孕这方面的事,而是以为她受伤了,“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还是小白和君遇……”
“不是,我很好。”夜清歌打断他,声音里渐渐地就有了无法掩饰的激动,虽然那波动不大,却也让席司曜感觉到了,“小白和君遇也很好。”
“那你在医院是因为……”
“司曜……”她叫他的名字,手里捏着那张化验单,压在自己的心口,“我好像怀孕了。”
席司曜直接撇下了所有人,二十分钟之后出现在了医院。
夜清歌按照他电话里说的做——在那里等我,一步也不要动。
“不要怕。”他走过去在夜清歌身边坐下来,一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肩膀。
夜清歌手心冰凉一片,不是第一次怀孕,却是比第一次更加紧张。
席夜白和席君遇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而至的,所以当時只有震惊,甚至是想要拿掉。
可是这个孩子,却是他们期待了那么久的,希望她一切安好的。
“我不怕啊。”她转头对着席司曜小小,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双腿都是发软的。
席司曜更紧地握了握她的手,没有戳破她此時的故作坚强,因为他的神色也是紧绷的。而后,他微微弯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向电梯。
夜清歌顺势就将脸贴在了他的心口,好像只有那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才可以让她心中如海浪般汹涌的不安和害怕安静下来。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从电梯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他放入车子的后车座的,只知道他的怀抱很紧,几乎让让他透不过起来。
席司曜的唇贴着她的耳垂,那声音带着几分欣喜,“没事的,我们就要有一个小公主了,应该开心啊。”
夜清歌点点头,柔软的小手却依旧是紧握着的,手里那种化验单,已经被她捏得湿了皱了。
“乖,有我。”席司曜低下头来,额头抵着她的,伸手想要从她手里拿过那张化验单,却不料夜清歌却突然一下握得更紧,猛然抬头看他。
席司曜愣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眼中闪过不解。
夜清歌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他伸手来拿化验单,她的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上一次,在医院门口,他搂着程子言,眼神那样阴鸷地盯着自己。
那个時候……
心尖上微微地一疼,她别开视线,紧紧咬着自己的唇。
不想泄露自己的情绪,却偏偏又忍不了?
席司曜静静地沉吟了半分钟,而后就明白过来,也想起了那一次。
他的声音很低,有愧疚有温柔,更有遗憾,“都过去了啊,清歌,都过去了……”
那些让你痛苦伤心的岁月,那些我现在想来都深感遗憾的岁月,都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你已经不会介意,可是看到你一想起那些時光依旧如此地敏锐,我的心也很疼。
夜清歌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们真不是好爸爸,好妈妈。”
“不,我们是。”席司曜神情坚定地说道,“清歌,不要否定自己,就算要否定,那也只是我,我不是好爸爸,你是好妈妈,小白和君遇,都是因为你勇敢,所以才来到我身边。”
“不是的。”她慢慢地,静静地说:“我不是好妈妈,因为我曾动过不要他们的念头。”
“那也是因为我。”席司曜将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是因为我让你失望,所以你才不想他们来到这个世上受苦。”
她曾经心里的那些挣扎,虽然没有亲口告诉他,但是他已经从兰姨那里,都知道了。
害怕他不要她给他生的孩子,害怕孩子出生了之后他不疼不爱,害怕孩子长大了之后被人指指点点……
她当初所有的害怕都是因为孩子,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自己,甚至责怪自己,不能给孩子找一个好爸爸,恨自己因为带着仇恨嫁给了他,从此不能奢望一个安稳的家。
如今,她又是在害怕什么?
席司曜不知道她才害怕什么,许是这一次才算是她真正意义上尝到那种即将身为人母的滋味吧。
他的动作有些强势、霸道,甚至是野蛮,将夜清歌恨恨地压在自己的话里,强行从她手里拿走了化验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倒不是不相信她说的,但是她和他打电话的時候,居然用了‘好像’这个词?
笨蛋?化验单都出来,真正怀孕了,孩子都在她肚子里生长了,她还说好像?
——夜清歌,你到底是有多害怕?而我当初又给你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席司曜盯着化验单,默默无声,静谧的车厢里,气氛怪异。
夜清歌趴在他的胸口也没说话,双手揪着他的衣服,呼吸急促。
良久,头顶落下无奈的语调,“这一次可是做足了准备迎接这个小宝贝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夜清歌摇摇头,没有不放心,就是不安心。
席司曜亲了亲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没有程子言,没有霍行知,没有仇恨,没有我爱你却不能说,更没有你爱我也恨我,清歌,你忘了,现在我们幸福了,这个小生命,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守着她,一天天长大,十个月后从她的肚子里出来,到这个世上。再过不久,她会叫爸爸妈妈,会叫哥哥,会在我们面前活蹦乱跳,会穿着漂亮的衣服对我们笑。
那样的美好,现在只是想像着,席司曜都觉得通体舒畅。
夜清歌用了好一会儿的時间才慢慢消化他说的话的意思,脸上的紧绷一点一点散去,“我可能害怕太久了,所以忘了我们现在已经幸福了。”
就像之前他失踪七个月回来,她习惯了坚强,也就忘了他已经回来了,可以依靠。
席司曜心里疼得几乎要滴血,脸上却是一派温柔,“没关系,现在记起来也不迟,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这一生,你都只能和我一起慢慢变老。”
她终于笑了啊,那样复杂的心境,那么忐忑不安,在他温柔却不失强势的攻克下,终是彩虹一片。
——
两人回到家,两个小家伙看到爸爸这么早回来,都惊讶得不得了,哗啦一下一人一边围着他,“爸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翘班?”某个腹黑小家伙微微蹙眉,动作和某人太像了?
席司曜一笑,蹲下来一手抱一个,蹭蹭他们的脸。
小君遇最喜欢和爸爸妈妈亲近了,爸爸蹭他脸的時候,他还亲了席司曜一口。
小白童鞋深得某人真传,极度不喜欢别人接触他的身体,但看在对方是自己的爸爸的份上,他勉强配合,在席司曜蹭他脸的時候,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夜清歌站在边上看得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其实是很崇拜这个爸爸的,也是因为太像这个爸爸了,所以才这幅德行。
席司曜蹭完两个孩子,又摸了摸他们的头,问他们:“你们想不想要一个妹妹陪你们一起玩?”
小君遇眼睛圆溜溜地转了两圈,困惑地问:“妹妹是什么?是和优优一样以后长大了可以当我老婆?还是和无双一样,会骂我笨蛋?”
小白童鞋对于自己的弟弟问出这样的问题一点也不奇怪,很淡定地解释说:“妹妹就是和我们一个爸爸妈妈生的,她不能当你老婆,但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骂你笨蛋。”
万一妹妹和自己一样聪明,那就难说了嘛……
小君遇一脸的天然呆:“为什么你知道她不能当我老婆,却不知道她会不会骂我笨蛋呢?”
小白童鞋:“……”
他严重怀疑这个生物是不是真的和自己一个爸妈生的?他们的智商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次奥?
“哥哥,为什么啊?”
“……”
小白童鞋飞快转身逃走,再和他交流下去,估计真的要拉低智商了?
小君遇秉持着不耻下问的精神,追过去,“哥哥哥哥,你就告诉我啊?”
席司曜和夜清歌相视一笑,老被骂笨蛋的那个真的不聪明吗?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
晚饭是席司曜做的,夜清歌很享受地斜躺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等席司曜弄好一桌子饭菜,她觉得自己都饱了。
小白童鞋和小君遇睁圆眼睛看着一桌子饭菜,前者皱眉:“这么多菜……”
他身边的那个吃货都要流口水了,两眼放光,“都是我爱吃的?今天是我生日吗?”
他一下转头,那动作灵活得跟什么似的,盯着小白童鞋问。
“应该不是吧……”小白童鞋回答的時候居然有些迟疑。
小君遇正想笑他也有不确定的時候,小白童鞋忽然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说:“因为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呃(⊙o⊙)…”小君遇愣了,过了会儿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对哦,我们是一天生日呢?”
小白童鞋深感挫败,这个時候他不是应该气急败坏地跳起来说他耍他吗?为什么这个反应?
席司曜伸手过来敲敲他面前的桌子,说:“好了,别闹了,吃饭。”
“哦。”
可是饭吃到一半,某只天然呆又有问题了,“今天不是我生和哥哥生日,那为什么这么多好吃的啊?”
“因为今天是特别的日子。”
“有多特别呢?”
“妈妈的肚子里有个小妹妹了。”
天然呆起先还是天然呆,一点也没反应过来,就在小白童鞋扶额的時候,他忽然睁圆了眼睛,那样子像是兔子一下子弹起来似的?而后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跑到夜清歌身边,“妈妈妈妈,你肚子里有个小妹妹?”
夜清歌笑着点点头,忽然又说:“也许是小弟弟。”
“这样啊。”小君遇的注意力全部在妈妈的肚子上,根本没仔细听妈妈说什么,抬起头来,特别天真地问:“那妈妈可以把妹妹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ORZ……
全家都被他给打败了?
小白童鞋见妈妈一脸的无奈和好笑,摇着头从椅子上下来,将自己的弟弟拖了回去,“君遇,你好好吃饭不行吗?为什么那么多问题,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明明是你说不知道要多问的啊,多问了才会变聪明,才不会一直当笨蛋。”天然呆很郁闷,很委屈。
小白童鞋闭了闭眼睛,最后不得不向爸爸求救。
席司曜朝小君遇找找手,后者乖乖地走过去,仰着头站在他身边。
“妹妹现在还小,只能待在妈妈的肚子里,等她和你们一样大了,就会出来陪你们一起玩了。”
“恩,爸爸真好。”小君遇开心地咧嘴笑了,末了也不忘转头看自己的哥哥,说:“哥哥不好,嫌弃我的都是坏蛋?”
小白童鞋表面上一句话不说,心底却暗暗地想,坏蛋就坏蛋,坏蛋和笨蛋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两者比起来,我宁愿当坏蛋?
——
自从夜清歌怀孕之后,日子就过得特别无聊,因为席司曜什么都不想她做,恨不得将她变小藏在口袋里?
某天萧定卿来这边有事,顺便来看他们,对席司曜现在的德行深深地嗤之以鼻。
某人用一种‘没当爹的人懂什么?’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比他更加嫌弃。
两年前萧定卿大闹洛云晞的婚礼,直接抢婚,轰动全城?
两年后,听说洛云晞要再婚了,而再婚的对象……
萧定卿见他一直挑眉看着自己,摊手,“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听说云晞要再婚?”
“嗯。”
“不要告诉我再婚的对象是你?”
“不然是谁?”萧定卿怒。
“上次你不是把云晞的婚礼搞砸了?”席司曜微微有些震惊,既然上次洛云晞和那个男的没有成功结婚,何来的再婚?
萧定卿这時便笑了,那笑容乍看之下是得意,仔细看却是深深的后悔和心痛,“上次和云晞结婚的人,也是我。”
夜清歌走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惊了一下,脚下不知怎么的就一崴,撞到旁边的桌子,上面放着的水杯掉下来,清脆的玻璃摔碎声惊动了两个男人。
席司曜转头看到她眉头皱着,一手捧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撑在桌角,脸色骤变,“撞到了?”
夜清歌点点头,脸色微微变白了一些,“好像有点痛……”
这次怀孕也不知道怎么的,反应特别厉害不说,整个人好像也特别脆弱,医生更是一再嘱咐她,千万不能撞到肚子,否则孩子会有危险。
她平常都很谨慎,刚刚走过来的時候因为听到洛云晞和萧定卿结过婚的事,被震惊到了,又刚好走到桌角,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啊,都说不上是撞,怎么就……
席司曜看她脸色越变越难看,并且身子也一直在往下滑,他连话都不敢说,好像一张口,那课提着的心就会从嘴里蹦出来。
萧定卿也是紧绷着脸色,“阿曜,快送去医院?”得到也她。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席司曜就一阵风似的从他面前刮了过去,连带夜清歌也不见了。
“……”
兄弟,我知道你着急,可是你手里抱着那个人,是孕妇啊?你这么快的速度,悠着点呐?
——
送到医院的時候夜清歌已经痛得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再加上害怕,脸色白得骇人?
席司曜低头看她,一遍遍地叫她的名字,“清歌,清歌……”
夜清歌听到他在叫自己,想回应一下,可是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哪里还说得上话。
萧定卿就跟着他们后面,皱着眉在思索,前面那个人,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席司曜吗?
从来都是从容淡定,遇事不慌不忙的人,此刻居然慌乱到手术室在哪都忘了???
后来萧定卿才知道,因为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自己此生最在乎的人,所以才会乱成那样。
夜清歌进了手术室之后席司曜只能在外面等,因为心里着急,他抬手就一拳砸在了手术室的门上,发出‘砰’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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