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文娟父母去访过郭家后,老俩口回到家里就一直郁郁寡欢,文母一病不起,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有医好,医生告诉文娟哥哥:老人家有心结,这是心病,心病还需要心医啊。文娟哥哥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知道母亲的心病就是他唯一的妹妹文娟,说句心里话,自打从文娟家回来后,他心里也跟着不好受,想想妹妹以前在自己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而在郭家那又过的是什么日子,那张昔日温和欢声笑语的脸才多长时间就熬成了蜡黄色,强颜欢笑的脸上,一双眼睛眼底尽是忧郁。就算她文娟不开口,知女莫如母,他们做家人的哪个看不出来她的日子过得有多么不顺她心。
孩子爹,我想让娟儿到县城来过日子。文母半倚在床上,对文父说道。
我也想呢,只怕不容易,她现在已经是三个小孩的妈妈了。文父轻声回答。
文母觉得心特别疼,特别疼,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文父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拿了纸巾递给她擦眼泪,道:你先别着急,这样吧,我到周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有合适的给他们盘个下来,让他们出来县城卖卖东西也好。文母一听文父这么说,叹了口气,显然,老头子也是认真琢磨过此事了,只是还在等合适的时机怎么安排而已。
不知道睿儿有什么想法,这事还得和他商量下,必定他也是成家的人了,我们的每一份钱也有他的一份呢。文父继续道。
文睿正准备端药汤进屋,听到老俩口上面这段对话,他从房门口又退回到客厅沙发上。他虽然很同情妹妹的遭遇,内心也恨她当初不听劝咎由自取,现在已嫁作人妇,拖着这么一大家子,而他的经济都是妻子在掌管着,只怕这个还要妻子来做主才行,想想要是妹妹在这开了店今后的日子好过也无关要紧,要是日子不好过只恐怕这辈子都要拖着他们了吧,他自己都不愿意摊上这一大家子的乡下人,又何况妻子呢。
文睿两手挠着头发,看着地板发呆,以致妻子从洗手间出来盯着他看他都没留意到,妻子彩霞看了他会,又看到桌上的药汤,过了一会道:想什么呢,药汤都要凉了,怎么还不端进去呢。他望了一眼妻子赶紧调整了状态,端起碗发现药汤真是凉了,道:有点凉了,我去热热。说完端着药汤走进了厨房,彩霞看着他刚刚的神情有一丝慌乱,纳闷嘀咕道:他这是怎么啦。
文睿热好药汤,端着走进了文母的房间,他看到母亲正微闭着眼睛半倚在床上,父亲则拿了两张报纸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道:睿儿来了。文睿道:爸,药汤熬好了。文母这时也慢慢睁开了双眼,文睿近看母亲时发现她头发似乎又白了不少,他轻声道:来,妈,趁热喝了吧。说完,舀起一勺药汤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后送到了文母的嘴边,文母张开嘴喝了一小口,药的苦味让她眉头顿时紧紧皱在一起。文父接过文睿手中的碗,道:睿儿,来,我来吧。文母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喝了,文父道:你都一把年纪了,可不能再耍小孩脾气了,有什么事是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的呢。文睿附和道:妈,爸说的对,身体重要啊。文母身子探前抓住文睿的手,让他坐在了床边,满眼泪花慢慢说道:睿儿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你们的一片孝心我都看到了,妈非常谢谢你们!她抓着文睿的手是那么的无力,嘴唇也是苍白的,文睿赶紧反握起母亲的手,听到文母的话眼里也闪着泪花。文母继续道:睿儿,妈想和你商量件事。文睿知道母亲要讲什么,他想这件事逃避不了,迟早他们都会开口的,不如让老人家痛快讲了好,于是说道:妈,您讲吧,我听着呢。
文母顿了顿道:睿儿,你和娟儿从小一起长大,都是我们父母手心的肉啊,打从小起,只要你俩无论谁有个头疼脑热,我和你爸都恨不得换自己的身体去替代你们。现在你们都各自成了家,也都为人父母了,应该能够体会做父母的心了。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后继续道:娟儿如今错嫁了人家,留在那样的地方和那一家人生活着,我和你爸实在放心不下,她现在是三个女儿的妈,上次去你也瞧见了,她活得哪里还有生活质量呢,思来想去,我和你爸想在这县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给他们租间,让娟儿到县城来生活也好有个照应。你觉得呢?
文睿感到为难,又怕伤了二老的心,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好。文父文母见他不说话,大概猜到他是因为怕出钱和妻子彩霞那边不好说,他俩交换了下眼色,文母道:钱这方面,我和你爸也商量过了,如果郭家有需要我们先借点给他们,以后等他们赚了钱再还吧。文睿听母亲这么讲了,不需要他自己掏钱出来松了口气,道:妈,您还是先养好病吧。这件事情急不得,等您养好病,咱问问娟妹和郭斌的意思,他们没问题了咱们再办好不好?文母道:这么说你是同意这件事了。文睿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又说不上来,于是转移话题道:妈,没什么事的话,您把药喝了吧,要不又要凉了。文母见他没正面答应她的话,知道他自小就是软骨头性格,这会肯定是一边惧怕着他们一边又惧怕着自己的老婆了,她把手从文睿的手中抽回来,提高了点声音道:这事就算你同意了,我们刚刚和你说的也有点突然了,回头你再和彩霞也打声招呼吧。文睿点了点头。文母见不得他那没主见的样子,道:你先出去吧,我喝完药后想躺会,头沉的很。文睿起身看了着母亲道:妈,您保重身体!文母又倚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文睿出去后,文母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她哽咽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样一个软骨头没主见的儿子,又生了一个这般不听话犟驴子般的女儿。文父拿了纸巾边帮她擦眼泪边道:你呀,别再多想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哪有几个能顺着自己的心来过日子的呢。说着,又舀了一勺药放到文母嘴边,文母边喝药边道:这事如果娟儿没意见,彩霞要是敢阻拦我定饶不了她。
说完,两行热泪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