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娟回到郭家后,郭斌在家陪了些日子,这段时间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洗着孩子的屎尿布和他女人、孩子的衣服,骑着摩托车带着芸芸满村转悠,偶尔也会到小卖部处去看看村里人打牌,那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一起玩的,用一分钱或五分钱来计算输赢,这种小钱入不了郭斌的眼睛,他觉得他们这种玩法纯粹是消磨时间,特别的没意思。
郭母特别看不惯郭斌洗衣服,刚开始碍于文娟刚从医院回来,也不好发作,这眼看着文娟的身体也一天天在恢复,家务活也不见她沾手,她心里憋了一肚子气,私下说教了好几回郭斌,骂他一个大男人整天围着媳妇转,村子里没有第二个男人像他那样的,整天洗妻女的衣物,听凭女人的使唤。郭斌被她骂多了也心烦意乱的,但想到文娟失去多多才不久,又是因为自己母亲的原因造成,便忍了下来。
郭母见儿子对自己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便严格控制着家里的经济支出,不再给郭斌钱花。接着又把这团火开始明着烧向了文娟,她和老伴借故农田地里事多总得拖到饭点后才回来,文娟的伙食也由荤素搭配改为了以吃素为主,这使得文娟很快就不够奶水喂秀秀了,芸芸也经常叫着肚子饿。
一天午饭时,文娟见桌子上仍是像往常一样放着一大盘空心菜,便忍不住道:“爸、妈,我现在还是坐月子的人,这餐餐都是素菜,不说我的身体了,秀秀也没有营养,奶水都没了呢。”
郭母脸色一沉,道:“你们没当家哪知当家的难,油盐柴米,样样都要开销,使钱的地方太多了,能填饱肚子已经很好了,饱汉又哪知饿汉饥呢。”
文娟接着道:“我也知道你们的不容易,孩子爸爸最近也在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事情做,现在咱家也还没到餐餐吃素的程度吧。”
郭母把手上的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厉声道:“都说了你不当家怎知当家的难处,这个家已经看到底了,斌儿成天不用干事,天天服侍你们母女几个,我们俩老的也要围着你母女转,在这个村子你也该知足了。”
这番话让文娟顿时面红耳赤,多半是因为郭母突然这么大声数落她,她解释道:“妈,我觉得您这样说不太合适,我本出身不差,目前只因孩子们都还小才不能出去找事做,再说孩子爸爸在我月子里照顾下也是应该的呀。”
文娟这话让郭父郭母都大怒,郭母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说话的声音又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嫁我们农村来那便是你的命,至于说道你的出身,再好我们郭家也不曾受过你们的恩惠,不是斌儿坚持要娶你,你愿意嫁我还不兴娶呢,你瞧瞧我们农村有哪家的儿媳妇像你那样,哪个女人不要生孩子,生个孩子又咋了,我生斌儿他们的时候,家里家外的活哪样少了,不都得干吗?你现在倒好了,一家人要围着你转,你还鸡蛋里挑骨头了。”郭母说完这一连串话,气呼呼朝厅堂外走,边走边回头吩咐道:“老头子,人家瞧不上你这吃的回头你倒了喂猪去,她爱吃什么自己做去。”
文娟一时被她这一番话气的连话都说不出,哪还有心情吃饭,便也重重放了筷子回了里屋。隔了一会儿,郭斌进来了,他关上了房门,走到文娟床前道:“现在你也是特殊时期,需要父母亲的帮忙,你咋这么没大没小和他们说话哩。”
文娟头扭向了秀秀边,抹着眼泪没说话,郭斌见她没说话,以为她知道错了,便道:“等会妈回来,你去向她道个歉,这事咱就这样过去了。”
文娟没有看他,用很有力的声音道:“凭什么我要道歉?”
郭斌一愣,劝道:“你这样的态度对老人,就不对了。”
“我怎样的态度对她了?”文娟冷冷道。
郭斌没想到性格一向温和的文娟今天说话也这般刻薄起来,他有些怒道:“让你道个歉有这么难吗?不就一句话吗?”
“要道你自己去,我没错。”文娟说完钻进了被子里不再理会他。
“好,你不道歉是吧,从今天开始,你自己管好孩子这一切。”郭斌说完,狠狠摔了门走了,他愤怒地骑着摩托车,一路狂奔向县城棋牌馆。
郭斌的摔门声惊醒了秀秀,文娟边哄着哭闹的秀秀边自己流泪。直到天黑时分,郭斌也没回来,盆里堆积的尿布也没洗。晚饭时,也没人叫她吃饭,芸芸一直喊饿,郭凤带着她上了桌子和郭父郭母一起吃饭,吃过饭后,郭母将剩下的一点青菜倒在了桶子里拌了野菜后喂了猪。
接近深夜时,郭斌才回来,他连她的里屋都不进,直接进了隔壁屋睡觉。次日开始,文娟饿的没办法,只好将秀秀用红绸锻绑在了自己的背上,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烧了温水洗屎尿布、洗自己和孩子的衣裳,洗完后又到厨房做了饭,她饿,饿的没办法时,厨房连青菜都没有时,她就吃白饭,没奶水时,就用饭拌着白开水,泡软后给小孩吃,月子坐完时,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她和郭斌半个多月以来没说过一句话,郭父郭母也没和她说话,文娟每天都活在孤独中,她有时甚至动了轻生的念头,孩子的声音又让她不忍让他们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她想吃水果,想吃很多东西,可是每天都是白饭,她有时在想说不定哪天郭父郭母连白饭都不给她吃了,她饿死了,可她的孩子们怎么办。她看着咬着手指的秀秀,经常喊饿的芸芸,觉得这个家除了孩子,她真没什么可留恋的,她越发忧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