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朗心转了转眸,“估计是太子罢,他一走你的是非就那么多,他该是不想你回到王爷身边,想整死你。”
曲漓何尝猜不到,但太子这手段还真是上不了台面,围剿他不成,竟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上戾气深重,叶朗心啧了两声,“看来太子很懂你,知道梧桐姑娘是你的软肋,便不断利用她的无知,来惹你心烦,让你失控。”
男人抬头看她,目光锐利,叶朗心连忙耸肩,“我只是随口说说。”
她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只是……你和梧桐姑娘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的么,梧桐姑娘怎么会不选择相信你?”
若真喜欢一个人,哪怕对方真的做的错事,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只要不是自己看见的听见的,一般都还会心存侥幸,想着也许这是个意外,或者这其中有蹊跷。
不论如何都会挣扎着为对方开脱。
可看江梧桐的反应,从伍淑华让店小二叙述完事情的真相后,江梧桐似乎什么都没问,就这么信了。
然后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找曲漓算账。
若真喜欢曲漓……江梧桐怎会舍得认为,他真的是那样的人?
……
这件事拖不得,越拖越说不清楚。
曲漓去了季悟的屋子,伍淑华和江梧桐都在。
季悟一直躺在床上,经由莫名的药物摧残之后,他本稍稍好转一点的脸色,现在灿白如雪。
江梧桐坐在他的床沿边上,正摆弄着调羹,给他投喂着什么。
男人默不作声的进屋来,叶朗心走在他的身侧,伍淑华的视线落在叶朗心的身上半晌,无意迎上女人俏皮略带点笑的目光。
叶朗心看过来的眼神,像是有着强烈的穿透力,她下意识的惊了惊,片刻后便敛下了心神,冲叶朗心冷笑的嗤了一声。
曲漓尚未说话,季悟便已然看向了他。
虽然中的是同一种毒,但他的伤势比曲漓的重很多,曲漓现在已经能走能动,他却还只能呆在床上无法自理。
“梧桐,你们先出去。”季悟淡声道,“我有话要和曲漓说。”
江梧桐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拒绝道,“我在这陪着你。”
曲漓的神色不变,唇角沉了沉。
季悟冲她一笑,“没事,出去罢。”
江梧桐不为之所动。
身侧的男人脸色稍稍有些难看,叶朗心咳了两声,走上前夺过江梧桐手里的瓷碗,拉着她的手,“季公子说了要和曲公子谈谈,你若是在这,人家都不方便说话。”
伍淑华面无表情的先出了房门,江梧桐的身子被叶朗心推拒着,她的脚步停在曲漓的身侧左上方,目光冷淡,不可以伤他。
曲漓的冷静接近淡漠,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回应。
叶朗心见状赶忙将江梧桐连拖带拽的,带出了房门。
屋内霎时就安静下来了。
沉默了好几瞬,季悟的唇色发白,“坐罢。”
“不用,”曲漓清晰而客气的出声,“我来看你,是想了解下你的病情如何了。”
季悟淡声开口,“朗姑娘已经帮我稳住病情了,”他的视线定定的望着他,“我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曲漓撩了撩手袖,“你的意思是,你相信那什么小二说的,是我给你下的药?”
季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客观的陈述着,“听梧桐说,他确实能很精准的说出当时你的衣着打扮,包括外貌特征。我不怀疑你,因为没有必要。但我想知道,你为何不将那店小二拉上来,与你对峙一番?”
他不怀疑曲漓,是因为曲漓的身份,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下山历练之前,掌门特意交待,不可以让曲漓受伤,他不是普通人。
他已经应承过师父,所以在有人要害曲漓的时候,便是再不喜欢,便是再无交情,也得以身相护。
这是责任。
这也是在坚守着自己允诺与人的信用。
他和江湖人素来无冤无仇,江梧桐和伍淑华更是没下过山,这些人主要追杀的目标是谁,一目了然。
而那些人的身手和用毒的技艺,皆是上乘。
曲漓值得这么大费周章的被人追杀,说明身份不凡,功底也不简单。
加之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这小小的投毒事件,他还真不信是曲漓会做的事情。
对峙一番?
曲漓笑了,“不说与他对峙有失我的身份,便是现在,那个店小二已经找不到人影了,如何对峙?”
事实上,那店小二自打离开了这屋子,江梧桐便去了曲漓那边,而叶朗心给季悟喂下药水,后去寻店小二,那人就已经不见了。
问掌柜的,掌柜的也说没看见,让人帮忙找一下,到现在都没个消息。
季悟有些意外。
他看向曲漓,后者扯着唇,勾勒出几分讥诮,但很淡,淡的几乎没有。
“我来,最重要的目的不是和你纠缠下毒不下毒的,我只想问你,你是否有对江梧桐说过,你的胳膊,是我平白无故砍断的?”
季悟蹙了眉,“不曾,她担心我在意,所以刻意一直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
曲漓一双眼睛蓦然眯了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收紧了些,季悟抬起眼眸看他,“梧桐误会你了?”
男人没有回应,丢了句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他会处理,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季悟一人半躺在床榻上,懵懵懂懂的,一头雾水。
……
店小二莫名失踪了,人找不到,局面陷入了僵局。
季悟醒过来后,江梧桐便让伍淑华和叶朗心住在一个雅房里,不过叶朗心拒绝了,她说,季悟是病患,她是大夫,由她来照看病患,会比江梧桐这什么医术都不懂的常人来照顾,会更为有利一下。
所以,就变成了叶朗心则和季悟睡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过季悟是睡在里屋,她睡在外屋的榻上。
而江梧桐和伍淑华住在了同一个屋子。
夜深人静,江梧桐睡不着,披着外袍便走到屋外的栏杆上吹风。
静静的深思着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
这几日太过忙碌,接收的信息量也有些多,她都没什么时间来细想,究竟哪里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偏在此时,叶朗心走了出来,她远远便瞧见了江梧桐,眸光几度流转,而后走上前,与江梧桐站到了一块。
江梧桐转而看她,“朗心。”
叶朗心的视线望向前方,万家灯火,通明寂静,“在想什么?”
江梧桐摇了摇头,叶朗心唇角牵了牵,“你不说我也知道。”
“很多时候,你要相信你的直觉,但更要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有些事情的确是不能接受,但始终不是说,你不能接受,就代表他不存在。”
叶朗心一番话语速捕快,每个字都能确保江梧桐听的清楚听的懂,“曲公子为人心底善良,虽偶尔做事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但到底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变得,你要是真想不明白,你便自己亲自去问他,心平气和的去问他,不要吵架。”
江梧桐扭头看她,一时间没弄明白,叶朗心究竟是在替曲漓开脱,还是在陈述她的观点。
什么叫做要更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却又转口在说,曲漓为人心地善良?
这几日,若是光凭她听到的看到的,就足以证明曲漓有多狼心狗肺,丧尽天良。
“你想说什么?”
叶朗心眉目平静,微微侧首望向站在身边的女人,没有应话,反倒给她讲了个故事。
关于她身边的故事。
“我曾有三个很好的朋友,都是一起长大的,其中两个原本是情人,还有一个,是喜欢我朋友的一个男子。”
“我们的关系都十分融洽,也都在默默的保持着关系的平衡,并且我们都是医者,我们的信念坚定,就是想要造福百姓。”
“可有一日,我的朋友喝醉酒了,和那个喜欢她的人有了不该有的关系,她的心上人十分震怒,当即就将他揍了一顿,我朋友痛苦不堪,压抑着自己谁都不见,把身边的关系弄得一团糟,可喜欢她的那个男人,却还不断的纠缠着她,他们有了不该有的关系,他自然要负责,所以他想娶她。”
“但我的朋友她喜欢的人,不是他,只是因为自身的原因,也念及旧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心软,既对他无可奈何,也始终无法倾心相付。人犯贱,一旦拥有,就会狂妄的想要占有更多,我朋友心里始终有其他人,他嫉妒愤怒,经过圈圈绕绕,最终走上了不归路,他杀了她的心上人,强行比她就范成了婚,我想要插手,但是被他刺了一剑,严厉呵斥了。”
叶朗心低垂着眼眸,撸开袖口,露出胳膊上那一条蜿蜒丑陋的伤疤。
江梧桐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伤疤上,有些哑然,听着她安安静静的继续道。
“女儿家身上留疤不好看,我用尽一切办法,却都没有把这伤口去掉,若当时我坚持我所认为的正义,坚持我们之间曾有的情谊,坚持他会回头,也许,你见不到我。”
她凝视着胳膊上的伤疤,眸光中聚集的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悲呦,“因为,我一定会死在他的剑下。”
江梧桐身子狠狠一震,置在栏杆上的手无意识的抓紧了,白皙纤细的指甲寸寸泛白。
所以,她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