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寒夙慢慢有了知觉,看到乞儿像他走过来:阿娘啊,他不会是想杀了我给他妹妹陪葬吧,我可是好心啊,应该不会吧,我是好人呐,书上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不会的,不会的...寒夙嘴上絮叨着,乞儿已经走了过来,双膝下跪,给寒夙磕了三个响头。
寒夙有点不知所措。乞儿走回去抱起妹妹,放在一旁,就用双手刨着泥土,想要把他妹妹葬下,虽说是树下的土地,不太硬实,可也不是人手可以刨的动的,不一会乞儿的双手就鲜血淋漓,但也不停下,一直挖,一直挖。
寒夙定了定心,转身像马走去,乞儿也不出声,就是一直挖,一直挖。寒夙走到马的身旁,没有翻身上马,而是把马鞍拆了下来,走到乞儿身旁,也不敢出声,只是用手推了推乞儿,递给他马鞍,示意让他用马鞍挖,虽说不是多趁手的工具,可好歹比双手要好。乞儿没有抬头,一边挖,一边说;这是我最后能为我妹妹做的事情了,生前不能舒舒服服的,死后的这个坑要给她做的好好的,到了下面,不再受委屈。
寒夙看着乞儿,不再说话。拿起馒头,喝了几口水,一个馒头下肚,就用马鞍和乞儿一起挖了起来。不为其它,就为其它的那三个响头,这就值。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那三个响头可值不少钱了。
一直挖到夜幕降临,坑最终是挖好了。乞儿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可见白骨,尤其在晚上,更是触目惊心。把妹妹下葬后,也不竖碑,寒夙心想好歹立个木牌。只看到乞儿把妹妹放到坑里。在一掌一掌的把土摊平,来回抚摸这片土地。然后就坐在坑的面前,也不说话,一直坐着。寒夙靠在树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天已经黑了,赶路是不可能了,正心里想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兴许是太累了,神经也一直紧绷着。现在靠在树下,一时放松,困意就袭来。就睡了过去。
当寒夙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揉了揉眼睛,马还在,吃食和水还在,乞儿不见了。寒夙叹里一口气,也是可怜人。起身就要牵着马继续赶路,刚站起来,就看到乞儿回来,就停了下来。乞儿还是坐在妹妹的坑前,双手满目疮痍,伤口结成暗红色的痂,在夹着着土的黄色。乞儿开口道:我和妹妹本是这附件铜陵郡田村的人,年初,人皇下诏,要大兴农田,提高粮食产量,用官府高价收入来激发百姓的积极性。这该死的人皇,都是因为这个诏令。
寒夙也不打断,觉的这不是好事吗,官府高价收入,百姓田地种的多,收成好,铜钱也就多了,怎么会发展到这样呢。乞儿说着:我家阿爹阿娘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开心,虽然田地就那么多,但是官府可以高价收入,铜钱总归是要多些,呵,可谁知道,官府是要收购,但是官府是要把土地收购了,强令百姓共用一块田地,官府则把土地低价购买,甚至是强取,雇佣廉价百姓种植粮食,然后在上交给国家,中间抽取暴利,这事自然是百姓不会答应。
夜里,那些狗官兵就带人闯进家里,把这些反对声音最高的穷苦百姓杀戮殆尽,凡是带头的那几户,一个都没放过。我和妹妹躲在地窖里躲过他们的捕杀,天亮后才敢出来,阿爹阿娘就那么躺在地上,身上是一个有一个血窟窿,虽已不流血,但是周边都是血的颜色。我带着妹妹就往外跑,我这一路上为了点吃食,和野狗抢东西,偷人家里的黄瓜,乞丐碗里的半个馒头我都抢过,我不吃,没有关系,真的,我不在意,但是我妹妹只有五岁啊,她是活活被饿死的啊。寒夙看着乞儿,乞儿的双眼早已不再流泪,仿佛已经流干了一样,双目无神,和一个死人也差不多了多少了。
寒夙也不知该怎样安慰,在寒夙看来,这个世道天下太平,家门不幸也是自己家的问题。人皇颁布的诏令都是为民的。不然自己怎可能去到紫州,可眼前的这种情况,也无法再多说世道太平的好话,只能是轻声道:还是要向前看的,把你妹妹那份一起活着,就当是替你妹妹看看这个世道,这个世道还是有好人的,好事总归比坏事多一些。你现在这样,你爹娘和妹妹在下面也不开心。寒夙只觉的自己越说越小声,最后自己都听不到了。这种简单安慰人的话,谁都会说,吾非汝,岂知汝之心,这种人人都能说出的话,听起来和废话没两样。
乞儿站起身,对着寒夙道:请教公子姓名,今日之恩,没齿难忘。寒夙苦笑一声;不用叫我公子,我也是贫困人家出身,当不的这二子,我叫寒夙,今日所为,你不要挂在心里。好好活着就可以了。乞儿双手行学士礼;我本是已要前往紫州的学士,只是家门不幸,遭奸人所害,现在不知道那座城还应不应该去。
寒夙回礼,道:我也是要去往紫州的学士,那你此事已了,可以结伴而行一同前往。乞儿点了点头。寒夙扯下自己衣服的一块布,给乞儿包扎了下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乞儿回:回公子,我叫陆震,感谢的话我不在多说了,今后有用到我的,绝不推迟,公子是个好人。寒夙想要反驳,只是嘴唇动了动,也没在说什么,过去牵马,乞儿陆震一起上路,向紫州走去。
一路无话,微风凛凛,远方若有若无的飘来了一首歌谣:百姓亡家国亡,百姓辛勤田里耕种,也能参军上马杀敌,所为不过安生二字,世人皆知百姓苦,可又谁怜百姓苦,怒马旁可知谁人哭
寒夙紧了紧粗制滥造的衣裳,明明是大好正阳,怎的感觉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