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她,自然不会在乎她,留意她为他做了多少。他眼里只有刘熙月一个人,看不见她,容不下她。
就像喜欢一个人,她怎么都是好的;讨厌一个人,她再怎么说怎么努力,都是让人厌恶的。
只是,神给了提示,世人不愿聆听。在痛苦来临之前,没有防范,便遭到了更大的痛苦。唐华夜欠甘彩的,他后来真的还了。
唐华夜又自己一个开着车,在这茫茫夜色里,向前去。他想刘熙月,想回家,想见到她,听见她的声音。
但是她不在家,她在医院,生死未卜,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醒来。他心烦意乱,开着车,什么也没有想,只是任由着心里的躁动在全身游走。
今晚经历的太多的情绪,现在他就是很想尖叫哭泣恐慌,都是木木的,神经经历了太多了,大概夜深了,也睡了。
他来到医院,杰克还在病房门口守着坐着,见他来了,恭敬的站起来。他走了过去,做了个手势,杰克乖乖的坐了下来。他自己却站在病房前久久没有动。
唐华夜站在大玻璃窗后,痴痴的看着刘熙月,他不敢走进去,他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见她。他又怕他等到明天早上,她不会醒来。夜这样悄悄的从唐华夜的身边走过,他既希望它快点走,因为等待的时间让人发狂,又希望它不要离去永远的在他身边因为他害怕明天等待他的是噩耗,他愿意永远的保有希望。
在这样的矛盾中,天终于慢慢的亮了。唐华夜焦急的看着床上的刘熙月,又穿上无菌病服,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直接坐到了刘熙月的病床上,握着她的手,俯下身,在她的耳边温柔的说:“月,月,月,醒醒,刚起床了,起床了。”
他一直低到她的耳侧,偏着头,怕着自己一夜未睡冰凉的脸让她感到不适,但是他也看不到刘熙月的正脸了。
刘熙月睡到正酣,耳边总是有人在叫她,她想挥挥手,离开耳边的声音,说:“别吵了,再睡会。”
可是嘴巴用了很大的力也发不出来声音,她又试着动了动手,如在平时她的胳膊一定翘得老高了,可这时,只能动了动小手指。
唐华夜握着她的手,只是她的手指头动了一下,他欣喜若狂,也有点不敢相信。他坐直身体,用两只手捧着刘熙月的手,大气都不敢出,等着她的手再动一下。
刘熙月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唐华夜坐在床上,眼睛里布满血丝,却盯着她的手一动不动,一夜不见,下巴就冒出了很多黑黑的胡须,让人心疼。
她还罩着呼吸器,不方便说话,也是她又动了动手指。这时,唐华夜的眼睛才离开她的手,面露喜色的抬头看见刘熙月睁着眼睛,奇怪的看着他。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刘熙月努力的抬高手臂想把自己嘴上的氧气罩拿下来,就是很费力。她用眼神示意唐华夜帮忙,唐华夜就是在那傻楞着,搞得她眼睛都眨绿了。
终于,唐华夜明白过来刘熙月想说话,他连忙把氧气罩拿下来,刘熙月这才心疼之色不掩,艰难的说:“你一晚上没睡吗,要不要睡会?”
唐华夜摇摇头,想起什么似的,把氧气罩给刘熙月带好,才走出去,摇醒杰克说:“你去找医生来,说房间病人醒了。”
杰克睡眼朦胧,揉着眼睛站起来说:“好”,就去了值班病房。这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早上六点,还没有太阳,世界一片清明,生物上却说这是人类防备最懈怠的时辰。
唐华夜回到病房里,刘熙月还在睁着眼睛,黑色的眼珠子向着他骨溜溜的转,长长的眼睫毛也跟着一起胡闹。唐华夜觉得世界忽然间一下子鲜活起来。
医生急匆匆的来了,他量了量刘熙月的体温,又看了看伤口,说:“这几天都注意一点饮食,病人情绪也不要有太大波动。”
说完,他又笑着说:“病人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唐华夜仿佛就等这句话似的,竟然笑了一下。
一会,就有护士来把刘熙月转到了一个高级病房里。高级病房就像是一个小公寓,只是有护士偶尔穿插其中。
唐华夜一直很温柔的帮着护士的忙,刘熙月也摘下了氧气罩。两个女护士也是二十几岁的样子,刘熙月见她们总是有意识的在唐华夜面前走来走去,间或瞅着冲着他妩媚一笑。
唐华夜面不改色,刘熙月心里却五味陈杂。她心想,不要看现在唐华夜在她面前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只怕是这样的姿色她看不上眼吧。她可是记得有一次和唐华夜一起吃饭时,他盯着一个身材火辣的背影猛瞟的样子。
她坐在床上,不客气的说:“你们都出去,我想静一静,这里有我老公就好了。”
唐华夜听了刘熙月的话,笑的满面春风,还温和的冲那两个护士点点头。刘熙月看着唐华夜的那个勾引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刚刚一个护士拉开窗帘说:“唐华夜,去把窗帘拉上,好刺眼哦。”
唐华夜自然走过去,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刘熙月又说:“你拉那么严实干什么,只拉上面的一层。”
唐华夜又听话的拉好了上面一层窗帘。纱质的橘黄色窗帘上有很多向日葵,轻轻薄薄的悬在空中,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刘熙月看着正在整理窗帘的唐华夜,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倦容。她心一动,突然出声说:“夜,你来,过来。”
唐华夜走了过去,刘熙月亲了一下他的脸说:“你去洗个澡,洗个脸,刷个牙,再过来。”
唐华夜看着刘熙月说:“刘熙月,我等一下还有事。”
刘熙月眼睛瞪着他,忽然闭上眼睛,把头一偏,嘴里呜呜的说:“夜,我伤的这么重,你都不陪我?”
唐华夜想了一下,转身走了。刘熙月睁开眼睛,愤愤的想,唐华夜,我刘熙月好不容易借了个机会撒次娇,竟然敢跑,等我好了,我把你……,把你……,把你压在身下,哼!
过了一会,刘熙月便听到流水哗啦哗啦声,难道唐华夜还没有走,她努力的想坐起来看,可刚一动,伤口撕心裂肺的疼,刘熙月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她总是感觉在没有晕倒之前心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但是又记不起来是什么,脑袋里一片白茫茫的雾霭,她穿透不过。
算了,以后想起来再说好。
因为刘熙月听见洗手间的门开了,唐华夜来了。她闭着眼睛,偷偷的看唐华夜,以为他会只围着浴巾裸着身体出来,没想到刘熙月偷偷眯了一条缝的眼睛,看见的是眼前的那个男人竟然穿了睡袍。
高等病房的设施服务真是人性化呀,刘熙月睁开眼睛,笑着看着唐华夜。
她本想向他钩钩手,说一句:“帅哥,过来。”
开始,手臂不给力,所以她为了不输气势,还是淡定的说:“唐华夜,你过来。”
唐华夜俯下身,凑了过去,刘熙月发现自己又错了。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她叫唐华夜过来,还是唐华夜自己过来,其结果都是自己像只待宰的小羊,躺在床上不能动,只能等着大灰狼来扑。
刘熙月可不想这样,她只想把帅哥压在床上,而不是被帅哥压。她看着唐华夜凑得原来越近的脸,慌乱的亲一口,说:“你睡在旁边,陪我在睡会。”
唐华夜点点头,真的在刘熙月身侧躺了下来。他一闭眼,便如陷黑夜,沉沉的睡去了。
晚上,罗瑞和林丹一起吃完饭,龙哥找他出去说了一点事。他进来后,又把林丹抱回卧室。
然后罗瑞出去,对十三姨说:“照顾好她。我一会就回来。”十三姨连忙说:“好。”
罗瑞走后,十三姨便一边哼着歌,一边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残局,然后自顾自的照镜子,细细的描眉。
过了好久,她忽然意识到不对,空气太安静了,似乎房子就只有她一个人一样。这种静默,让她再也没有心思拨弄手中的眉笔了。她走到林丹的房门外,迟疑的敲了敲门:“林小姐,林小姐。”
屋子里全无半点声响传出来,静悄悄的,就像她对着一个空屋子在说话。十三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这种明显表现为她叫着“林小姐”和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是屋子还是安安静静的杵在她面前,仿佛它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在,是十三姨自己一个人发神经病。
十三姨只好推门,但是和往常一样,屋子还是被林丹反锁上了。十三姨慌了,她还是穿着细细的高跟鞋,急忙转身,快速的向外跑。龙哥是留了人在门外的,十三姨尖叫着,让那些人撞开门。
林丹从不拖泥带水,活着没有意思,死去就好了。她唯一放不下的月月,有那么多人爱,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至于大师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师父说过,万事讲究因果报应,林丹实在是活够了看开了。
十三姨最先冲进去拉开林丹盖的被子。就像揭开一个石像的防尘布,林丹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她睁着眼睛也没有看十三一眼,只是定在屋顶上。
也正是因为十三姨看见林丹的眼睛睁着,她才在心里偷偷的舒了一口气,她可记得就在不久前罗总的叮嘱。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必须得承认这个女人在罗总的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十三姨刚想丢下被子转身出去,却在突然用眼角瞟到林丹的雪白的被子里,有红色的东西慢慢的从旁边浸出来,那红色渐渐明朗起来,鲜艳的颜色,迅速的染红了十三姨的眼。
十三姨一下把林丹的被子从她的身上扯下来,猩红铺满了半张床,林丹的手臂上深深的划了几道刻痕,凌乱,凶狠,张牙舞爪,面目铮凌。
十三姨尖叫了一声,一巴掌打在林丹的脸上,憎恨的说:“小蹄子,你存心不让我好过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