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赶紧把包子放下,擦了擦手迎上来:“二楼有上房,各位客官是要住店?”
“废话,赶紧带我们去看看。”边上的人,十分高傲,比起为首的那位夫人,要张扬许多,而那夫人则不再言语,只冷冷地瞥了小晚一眼。
众人上楼,有人捏着鼻子问:“什么味儿?你们做韭菜了?”
“是……”
“之后几天我们住在这里,不许弄韭菜大蒜这些东西,臭气熏天的。”
“好。”小晚答应着,她倒也不是怕这些人,就是特别好奇她们从哪里来,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可生意还是要做的。
看过云蓬房,听说一晚上十两银子,她们都是愣了愣,可似乎不愿显得没见过世面,都忍耐下了。小晚转身去给拿茶水时,听见里头在说:“夫人,这也太贵了,又是荒郊野岭,万一是家黑店,您出了事如何了得。”
那夫人却冷冷道:“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她还是他?
小晚哪里能分得清楚,一行来了五个人,这位夫人为首,两个婢女模样,再两人像是家丁或是侍卫,他们分别住在北边的屋子,夫人则独住云蓬。
两位婢女还要求看了看厨房,但客栈厨房是店里最要紧的地方,哪里允许外人随意闯入,她们便大呼小叫:“那你们可仔细着点,吃的东西要干干净净的,把你们的手洗干净。”
那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则问店里借了两匹马,匆匆出去了。
他们来的时候,码头已经没有好的马车出借,估摸着是不肯纡尊降贵坐板车驴车的,于是这十里路,路远迢迢地走过来。再加在船上的颠簸,那位夫人必是累了,上楼之后一直没出现,两位侍女怕吵醒她休息,也没敢再大声嚷嚷。
小晚跑回三楼,凌朝风正在算账,账本堆得老高,自然不合适在大堂里做,他在屋子里半天了,也没去看一眼楼下的动静。
听小晚说完,道:“今日有两艘船,都是从京城来的,一艘是卸货的,还有一艘是顺路靠岸买补给,要往东洋去。这位夫人,恐怕是坐后面那艘船来的。”
小晚道:“那两个下人,真是狗仗人势,对我吆三喝四的,相公你等下去露个脸,一定吓死她们?”
凌朝风笑道:“我看起来很吓人?”
小晚摇头:“不是不是,是这样玉树临风样貌堂堂的美男子,叫她们目瞪口呆,叫她们狗眼看人低。”
凌朝风斜斜瞪她一眼,小晚立刻怂了,猴上来贼兮兮地说:“我说真的,你知道吧,那会儿我就突然发现,我家相公怎么这么好看呢,这么好看的人,一定不会开黑店的,我就死心塌地跟着你了。”
凌朝风忍俊不禁,两人正要卿卿我我,楼下的婢女又大喊大叫起来,小晚叹了一声,赶紧来应对,原来是她们的夫人醒了,要热水洗漱。
小晚将热水送上来,那夫人睡醒了,两位婢女上上下下地伺候她,穿衣穿鞋她都不是自己动手,小晚如今也是见多识广了,恐怕是从京城来的,哪家的贵妇人。
“我家夫人要清粥小菜,你们弄得精致一些,口味清淡一些。”婢女上前吩咐小晚,“粥可别太烫,烫着夫人可了不得。”
小晚一一记下,又问她们吃什么,两人面面相觑,小晚便说:“厨子随意做几个菜,两荤两素一个汤,您看如何?”
她们同意了,只是再三叮嘱小晚,要弄得干净些。
小晚下楼时,外头已是夕阳如焰,后院被染成金灿灿的颜色,她仰头呆呆地看着,不知素素今天可有好好吃饭,托二山跑了一趟送去的包子她吃了没有,不知她明天能不能来上工了。
自然,就想到的那个女人,不知……小晚用力晃了晃脑袋,岳怀音这么恶毒,死一百次都不值得可怜。
“彪叔,楼上的夫人要清粥。”小晚往厨房跑去。
而此刻,在黎州府外足足等了一天的岳怀音,坐在马车上,目光如死地颠簸回了白沙镇,她白白等了一场。
“小姐,小姐。”到了胭脂铺前,还没下车,婢女便匆匆跑来,“您可回来了,有位客人一直再店里等着您,叫他走也不肯走。”
岳怀音面色沉沉地进来,想着又是什么外地的货商,好生不耐烦地往店里看,之间长身玉立的男子站了起来,走到光线明亮的地方,冲她温和地一笑:“你去哪里了,你的下人也都不知道,害我等了你一整天。”
“我……去等你了。”岳怀音恍然若梦,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她泪如雨下,身体软绵绵地跌倒,被男子护在怀里,更索性打横抱了起来,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岳怀音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不要丢下我。”
男人抱着小姐往后院去,方才一来一去的对话众人也都听见几句,她们本就好奇小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过这一下好像更糊涂了。
而凌霄客栈里,随行的两位婢女,被彪叔的厨艺折服,不过是几个家常小炒菜,她们坐下时还嫌弃得不行,一动筷子,就停不下来了。
小晚端着茶和水果,要送去给楼上的夫人,她们头也不抬,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地说:“送去吧,别多废话,放下就出来。”
小晚照旧做了,但出门时,刚好遇见两个侍卫归来,他们进门向夫人禀告,小晚赶紧关门,却还是听见一句:“公爷在胭脂铺等了一整天,小人退回来时,那女人还没出现。”
胭脂铺三个字,闯进小晚的耳朵,转身见凌朝风正好下楼来,就把丈夫拉回了三楼。
凌朝风听得这几句话,心里便有了判断,定国公一定已经到了白沙镇,而这位夫人,多半就是他的妻子。
“定国公的妻子,是已故太上皇淑贵妃的亲戚,与沈王爷府上也算是亲戚,在京城权贵里,算得上出身贵重。”凌朝风轻声对小晚说,“具体的我不甚清楚,但当初岳怀音没能到定国公府成为小妾,也许就是这一位不点头。”
“这位夫人看起来很厉害。”小晚说,“她的婢女对我特别凶,可是一到夫人面前,就毕恭毕敬的,喘气都不敢的样子。”
凌朝风笑道:“和咱们不相干,照顾好吃喝就行,我们又不是她的奴才。”
夜色渐深,岳怀音吩咐下人不许靠近她的卧房,连茶水饭食都不要。
香气迷人的卧房里,只有扑哧扑哧的靡靡之音,男子喘-息粗重,女人娇-吟阵阵,绵绵不绝,不知几时方休。
一整天等在黎州府外,风吹日晒茶饭不进,岳怀音终究体力不支,浑身瘫-软下来求饶,可嘴上求饶,手却抓着男人的身体死死不放。
“我怕放开你,你就走了。”岳怀音轻轻舔了男人脖子里的汗水,疯狂地迷恋着他身上的气息,“建彰,不要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
男人畅快惬意地躺下来,一手把玩着丰软的雪团子,他的呼吸缓缓平和下来,说:“我也想你啊,早就知道你在这里落脚,可一直没有机会来看你一眼。”
岳怀音伸手在他出了汗而滑腻的肌-肤上抚摸:“现在又为什么来了呢,建彰,从秋天就开始等你,一直等到现在。”
“她回纪州老家去了。”定国公哼笑道,“要过了夏天才回京城,难得这样的机会,我怎么好不来看看你。”
“所以……到了夏天,你就要走了?”岳怀音坐了起来。
“傻话,难道我丢下朝廷的事在这里陪你?我只是来看看你,小住两天,就要动身返京。”定国公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小腹,“半年不见,你越发惹人怜爱了,这里的山水,倒也养人。”
“你还会来吗?”岳怀音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早已把自己的尊严践踏到了尘埃之下,“只要你还会来看我,我就在这里等你,我哪儿都不去。你不能久留,那把我带回京城,等她从纪州回来了,我就走,我还回到这里,等你下次再来见我。”
定国公摇头:“京城人多眼杂,带你回去,一定会被人知道。且不说她,便是眼下新君即位,我曾为太上皇做了那么多事,心中本是很忐忑,担心自己会被抛弃甚至灭口,好在太上皇仁慈,而新皇帝也没有什么动作,纵然如此,我依旧要小心翼翼。怀音,你要理解我。”
岳怀音泪如雨下,伏在他的胸膛上:“我当然理解你,我只要你一句话,建彰,你还会来看我吗,你没有丢下我是不是?”
“从你五岁到我身边起,十几年来,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定国公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可惜当年我爹给我娶了悍妻,她出身又贵重,我实在惹不起。怀音,委屈你了。”
岳怀音问:“你不要说这些,我只想听你说,你还会不会来……”
定国公轻叹道:“自然会来看你,我这不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