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是他都不在乎了,他现在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怀里这个女人,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帮她留住孩子,也留住她。

她的睫毛在轻轻地抖动着,好几次眼睛都要完全闭起来了,可是下一刻又睁开,很明显她是在努力保持着清醒,公子御一边给她输送着内力,一边抱着她往某个地方跑。

直到将她放到了床上,然后掏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子,倒出里面唯一一颗药,毫不犹豫地往她的嘴里塞去。

“乖,佩娘,咽下去,快点咽下去!”他颤声命令着她,可是徐昭佩此时已经完全是凭着一股执念在保持着清醒,根本就没有吞咽的意识。

情急之下,他喝了一口水,然后低头含住她的嘴唇,将嘴里的水渡给了她,接着水流的冲击力刺激她的吞咽,果然,她的喉咙蠕动了一下,嘴里清甜的药丸也被咽了下去。

没一会儿,徐昭佩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见到是他眼睛里微微一亮,张口似乎就要说话,立刻被公子御给阻止了,“不要说话,留着力气把孩子生下来,稳婆马上就来,你一定要努力知道吗?如果你想孩子好好的,就一定要努力地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公子,稳婆来了。”

公子御握着徐昭佩的手,回头大声呵斥:“还没快点进来!”

徐昭佩虽然睁着眼睛,能看见周围的一切,可是那些景象都似乎是被扭曲了一样,带着怪异的抽象,大片的色彩乱糟糟地涂抹字视野之中,而且一丝声音都没有,她的耳边回荡着的,只有自己那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

她看见一个月白色的影子在面前晃悠,似乎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她下意识地想要张口阻止,可是就像是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般,她似乎连嘴都张不开了。

这是在哪里,她在这里做什么,她怎么什么都听不见,还有旁边的这个人,她费力地将目光看过去,入眼的就是刺目的银光,让她的眼睛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太刺眼了。

可是这种花纹似乎很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是啊,在哪里见过呢,她费力地想了好久才突然想起来,是一个面具上啊,而且是个男人的面具,她还能记得那张面具低下焦急的眼睛。

哦,对啊,他刚才是救了她吧,可是她怎么了会需要他去救?她武功不是高得没有敌手,可是那也算是顶尖的了吧,徐昭佩下意识地开始转动丹田里的内力,虽然很顺利地找到了内旋,可是这内力消耗的是不是太快了。

她一边疑惑着一边检视着自己的丹田,咦,这里怎么还有外来的内力,难道是谁正在传输内力给她?她顺着那条内力的来向“看”过去,一直到达她的手。

她有点好奇地动了动手指,这一动,却仿佛像是按下了开关,瞬间,她身上所有的五感全都回来了,痛处在交睫之间便流遍了她的全身,她的意识也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如果你想孩子好好的,就一定要努力地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熟悉的声音,却是不熟悉的音调,记忆中他一向是霸道的,无情的,冰冷的,她还以为他不会除此以外其他的情绪呢,没想到临死之前倒是有幸听到他另外的情绪,他居然也会着急,也会害怕么。

她在心里暗暗嗤笑了一声,等等,他刚才说什么,如果你想孩子好好的,孩子,是啊,孩子,她的孩子,这两个字仿佛挟裹着万钧雷霆之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最后的阻碍突破,徐昭佩彻底的清醒过来。

“夫人,你用力啊,宫口已经开了八指了,再不用力孩子可就要闷死了……”

公子御张张嘴刚要说话,然后只觉得被握住的那只手陡然被用力掐住,床上躺着的女子闭上了眼,他心里一慌,正要凑上前去查看,只听她突然大喊了一声,稳婆却立刻高兴了起来,“已经出来了,头已经出来了,夫人再用力,再用力就可以出来了……”

公子御再紧张也知道徐昭佩这回是真的完全清醒了过来,最起码是知道用力了,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浓浓的血腥味几乎将他的整个人都给淹没,一个血红色的肉团滑了出来,几乎在同时,刚才还在拼命用力的女子气息猛然一滞,然后立刻晕死了过去。

在她晕倒的前一刻,似乎听见了稳婆的惊呼声:“糟了,孩子已经没气啦——”

通红的血色染遍了所有的梦境和现实,那是悲哀和愤怒共同燃烧着的火焰,其中的恨意似乎焚天灭地。

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静静地躺着,可是眉头确实紧紧地蹙着的,似乎陷在了痛苦的梦境中无法挣脱,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守在她的床边,静默地看着她。

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苍白的可以透出青色血管的手,视线不再

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的浮光,而是深邃中含着丝丝复杂。

快点醒过来吧。

“……如果你想孩子好好的,就一定要努力地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挣扎在噩梦之中的女子不安地沉浮着,耳边却始终在回荡着这句话,是啊,她要活下来,一点要活下来,她还有为自己和孩子报仇,伤害了她们的人,又怎么能轻易地放过?

她更加努力地对抗着光怪陆离的梦境,她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寻找着一丝光明,终于有一天,她看到了一束光,她喜不自禁地朝那边飘了过去,然后一阵白光袭来,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床上的女子也随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刺目的光芒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一边轻眨着一边适应着明亮的光线。

等到终于好一点了之后,她一眼惊看见了床边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

还是记忆中清朗如月般的容颜,眉眼之间的俊雅隽永丝毫未变,只是更添了几丝尊贵及隐约的疲倦,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也已经遮盖不了他浑身的气度和威仪,再没有谁能够像他一样,哪怕是指淡淡的一笑,就足以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虚无,让人的眼睛里,脑海里,灵魂里都被他的笑容所刻写,自此念念不忘。

“你醒了?”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淡淡的像是山涧欢唱的溪水,又奔腾的像是肆虐的江河,清朗的像是缠绵的笛音,又暗哑的像是哀伤的箫声。

徐昭佩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后猛然间回过神来,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刻骨的嫌恶和恨意,“要杀就杀,别装成伪君子的样子,你真是让我恶心!”

萧统抬起来想要覆上她头的手蓦然顿住,看着她的双眸里深邃得仿佛永夜,一片漆黑,似乎所有的情绪都不能在其中留下痕迹。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萧统的手按照原来的轨迹盖上了她的额头,“似乎还有些热,,所以只怕还要再养上几日。”

徐昭佩下意识地就要躲开,可是头脑一动,就立刻像是被巨捶给擂了一下一般,轰鸣声和昏沉的感觉几乎是同时席卷了整个脑袋,让她忍不住闷吟了一声。

“你别乱逞强,身子这么弱,还乱动什么?”萧统毫不客气地呵斥她。

徐昭佩微微闭着眼,忍受着那种难受的感觉,嘴里的话却一点不饶人,“不用你假好心,既然你暂时不想杀我,那我的孩子呢?”

“你听谁说我想杀你了?”萧统伸手按揉着她的额头,减缓那种轰鸣的疼痛,“别胡思乱想了,早点将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

徐昭佩却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底的厉光像是要化成锋利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厉声问道:“你把我的孩子呢,我要见我的孩子!”

萧统见没有糊弄过去,只好道:“他在你身体里闷的太久,生下来就体弱,我已经找了名医来给他调养,只是此时还不能见风,所以不能带来给你看,你若是想见他,那就快点将自己的身子养好了吧。”

他的一番话合情合理,徐昭佩却习惯性地怀疑道:“你有这么好心?如果不是你,我和我的孩子根本不用受这样的罪,你会找人来给我的孩子调理身体,我才不信,你立刻让人将他送过来,我要见他,现在就要见!”

萧统似乎没有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发泄完了才道:“你是想见他,还是想害死他?你一心只是戒备着我,如果我要是真想他死,你现在肯定也不会或者呢,可是如果我真的找了名医也为他调养了呢,你的坚持就是在害你自己的孩子!”

“我……”徐昭佩有点哑口无言,是啊,他说的对,如果他真的是在为孩子调养身体呢,那她坚持要见孩子,坚持把孩子留在身边不准萧统接触,根本就是在害那个孩子啊。

她有些丧气地闭了闭眼,她知道她实在太激动了,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她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对孩子的担忧甚至超过了对萧统的仇恨。

好半晌她的声音终于有点软化了下来,“那就拜托你了。”

萧统见状语气也轻松了下来,原本严厉的神情也恢复了如玉光华,“你也别担心了,放宽心思,这样身子才能好的快。”

徐昭佩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一样。

萧统让人进来伺候她洗漱、用膳、吃药,然后陪着她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退了出来。

原本已经闭着眼睛入睡的徐昭佩又睁开了眼睛,她全身都是酸痛的,软绵绵的动都不能动一下,根本就像是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她一点都不想过这样的日子,重新闭上了眼睛,心神却去感受丹田中的内力。

那个内力形成的内旋小了很大的一圈,徐昭佩知道,这代表着内力的减少,武功阶层的退步,看来这次

是伤到根本了,不过还好只是退步,重新修炼回来也不是很难,如果是内旋崩塌,那可就麻烦了。

她在抓紧时间修炼,出了门来的萧统却慢慢地垂下了眼睛,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可是更不想和他说话,所以他十分识相地出来了,留她一个人在里面。

他原本以为她虽然对他有误会,可是那些误会往后都可以慢慢地解开,但是她刚才在看清他的时候,那一眼中所包含着的厌恶和恨意却让他心惊,也让他明白,他们之间的误会实在太深了,要解开这个误会,他可是要花大力气了,可是他也不会就这么放弃,他会慢慢地让她明白的,而现在,还是先等她的身子恢复了再说吧。

伸手转动着轮椅,他慢慢地朝与这个院子相邻的另一个院子驶去。

摇篮里的孩子生的极好,在徐昭佩昏睡的这五天里,这个孩子已经迅速地褪去了刚生下来时候的红通通、皱巴巴的样子,变得玉雪可爱,黑漆漆的大眼睛很是灵活地追寻着色彩鲜艳的东西。

一转眼看到了他,孩子立刻手舞足蹈地“咯咯”笑了起来,仿佛是认识他,想要他抱一样。

萧统顺应着自己的心意,靠过去伸手将孩子抱了出来,他似乎更加高兴了起来,四肢挥舞个不停。

没错,萧统所说的孩子身体虚弱根本就是在骗徐昭佩的,她那时候将所有能够调动的内力全都用在了保护孩子之上,所以孩子被保护的很好,健康得没有一丝损伤,因为所有的伤害都由他的母亲为他承担了。

可是萧统却不能把这个孩子抱过去给她看,因为这个孩子跟他长的实在是太像了,几乎就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一样,他不敢想,如果她见到了孩子会发生什么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去承担所造成的后果。

所以他平生第一次犹豫了,也怯懦了,在他尝过失去的恐惧和复得的狂喜之后,他更加不敢冒险了。

虽然这并不是逃避所能解决的问题,这个孩子总有见到他母亲的那一天,那层窗户纸也总有被捅破的那一刻,可是在那之前,容他多贪恋一下这样的温情吧,因为他无法预测,随着事实的暴露,他将会失去多少,最坏的打算,大概就是所有的都失去了吧,偏偏按照他对她的了解,她的性格,可真的不是会那么轻易说原谅的人呢……

孩子在他的怀里手舞足蹈着,软软的带着奶香的身子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十分惹人怜爱,萧统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温柔和宠溺,看着孩子自娱自乐地玩了好一会儿,然后微张着花瓣一样的小嘴打了个哈欠,接着就不管不顾地撇开他,径自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真是,无忧无虑啊……”萧统羡慕又无奈地用指腹小心地摩挲着孩子那张和他惊人相似的脸,然后直接站了起来,走到摇篮边上,轻轻地将孩子放进了柔软的被褥里,拉过毯子给他盖好。

“真是乖孩子,”他的目光似乎都不能从孩子的脸上移开,低声地喃喃着,“我给你取个名可好,就单名一个‘欢’字吧,希望你能一生都欢喜随心的,不要有任何忧愁。”

孩子睡得很沉,任由他轻声地唤着他“欢儿”,愈见乌黑的眉毛轻轻地扬起来,似乎是在梦中遇到什么美好的东西。

萧统被他感染着,也微微笑了起来。

“欢儿,但愿你能让你的母亲常展笑颜。”

躺在床上的日子很无趣,但是对于徐昭佩来说却很是忙碌,除了梳洗进食喝药之外,她几乎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扑倒了修炼之上,像是不知倦怠一般,引导着内力在身体里面一圈又一圈地运行着。

甚至连萧统过来的时候都不愿理睬他,就想现在,她闭着眼睛在床上修炼,而他沉默地坐在轮椅上,靠近她的床边,举着一本书在看,谁也没有说话,虽然靠的很近,却没有任何交流。

徐昭佩一开始还对他的行为有点抵触,可是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反正他只是坐在那里看书,也不会打扰她,那她也就不管了,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任何地方都是他的,他想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反呗,只要不烦她就行了。

要知道她仙子啊可是连睡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了,那里还有什么时间去管一个仇人在干什么,而她这么一心修炼,成效也是相当显著的,最起码她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自己起身了,身子的酸痛和暗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就剩下退步了的内力没有修回来而已。

“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孩子?”

这一天萧统刚刚进了门来,就听见她淡淡的声音,她背着窗口坐着,从她身后透进来的阳光照亮了厢房内飘舞的浮尘,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太过明亮的光辉在她的周围镶上了一层柔光,她的脸因此变得有些暗,即便如此萧统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眼里生辉的潋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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