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梅下楼后的情形杨茂林就看不到了,但有一个人能看到,那就是霍金。
霍金对凤凰山庄的监控比杨茂林到位,技术也比他先进的多。
唐英梅拿着苟局长的车钥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号旅行箱。这个箱子,唐英杰从医院回来就吩咐她准备好了,只等合适的机会送出去,机会很快就来了。
唐英梅拖着旅行箱下了楼,直奔车库旁边的停车场,苟局长的三菱越野车就在停在那儿。
一只仿生麻雀从北楼前的树上飞下来,在空中绕着唐英梅飞了几圈儿,最后落在车库的屋角上,这个角度可以俯视整个停车场。
唐英梅拖着旅行箱走到苟局长的三菱车后,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开了后备厢。
后备厢中堆满杂物,有成箱的茅台酒,矿泉水,鞋盒子,钓鱼箱,大大小小,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堆积在一起,显得很拥挤。
唐英梅把后备厢稍加整理,腾出空地儿,很吃力地拎起箱子,把旅行箱放到后备箱里,上面放了几个购物袋。
唐英梅关上三菱车的尾门,直起腰,擦了把汗,四处看看,没有人注意她,手里摆弄着车钥匙,转身往北楼走去。
唐英杰的办公室里,苟局长跟唐英杰品着茶,还在聊天。
苟局长关心地说:“你这儿乱糟糟地,回来住安全吗?大象和老罗头都在医院,没有可靠的人呐。要不,我派几个人来?”
唐英杰沉思片刻说:“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派人不好,会有人说闲话,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晚上三胖带着几个兄弟陪着我,应该没事儿,这个时候,他也不敢露头了。”
苟局皱着眉头说:“唉!――不是我挑毛病,你养的这帮保安都是饭桶,不负责任。那小子冒充老王头的邻居,替老王头来送菜,有点责任心,给老王头打个电话核实一下,登记一下他的身份证,他就露馅了,保安一点戒备没有,啥也不问,直接开了大门,岂不是引狼入室。”
唐英杰阴沉着脸说:“你说的是,这帮蠢猪,关键时候都成了缩头乌龟,没一个敢上的。”
窗外传来嘈杂声;有柴油机的轰响,有人的喊叫,还有稀里哗啦拖东西的声音。
苟局长站起身向外望去,三胖站在院子中央,正指挥着工人在清理现场,铲除烧焦的榆树矮墙,景观树和草坪;替换破碎的门窗玻璃,有人在搭脚手架,看样子要重新粉刷别墅外墙。
苟局长望着窗外说:“大哥,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榆树墙换成丁香,丁香不招虫儿,味儿也好闻。”
唐英杰心不在焉地说:“随老三去弄吧,他爱整啥样儿是啥样儿。”
苟局长坐回沙发上,呷了口茶说:“真想不到,老罗头这么有种,他那一铁锹要是拍着了,那小子就废了。”
唐英杰面露喜色,点点头说:“我也没想到,那么多保安都躲了,老罗头这岁数,还真冲上去了,患难见真心,这次多亏了老罗头和那条大狼狗。”
苟局长问:“大狼狗呢?”
唐英杰说:“埋在湖心岛了,平时它也爱在湖心岛玩儿。”
苟局长看着唐英杰说:“说到底,这次是大狼狗救了你一命,大狼狗从湖心岛冲过来,那小子一看狗害怕了,不追你了,撒腿往回跑,虽然汽*油瓶把狗活活烧死了,却给大象争取了时间,大象出来他俩开始枪战,那小子就顾不上你,只想着逃命了。”
唐英杰的拳头在沙发上捶了两捶,叹口气,骂了一句粗话。说:“这小子胆儿得多大,跑家里来行刺,真他妈不要命了。事儿来得太突然,大象顺手操起了猎*枪,要是手枪,大象那枪法,那小子别想活着从这儿出去。”
唐英杰这话太夸奖大象了,五六年的养尊处优,大象的身手也似从前了。
听到枪声时,他有点慌了,其实他可以拎着霰*弹枪,再把手枪带上,时间也就差几秒的功夫,而且,那时唐英杰已经窜进湖心岛树林,已经脱险了。
大象的另一个失误在于伸手接汽*油瓶,又想接,又担心吕成刚向他射击,这一犹豫间,汽*油瓶脱手了,轰然爆炸,他的后背和手臂被烧伤,皮肤像烤化的巧克力往下脱落,大象疼的浑身发抖,枪都拿不住了。
大象一身武功没施展出来,还被严重烧伤,眼睁睁看着毫发无损的吕成刚骑上电动三轮摩托撞倒老罗头,自己下车打开大门,开着车一溜烟往凤凰山去了。
苟局长敬佩地说:“老罗头真是拼了命了,那小子拿枪指他,他一点不惧;那小子的车撞过来他才躲了一下,抡起铁锹就拍,那小子一闪身躲开了,铁锹砸在车厢上崩飞了,老罗头劲儿使大了,扑到车厢上,让车刮倒了,他就是这么受的伤。”
唐英杰痛心疾首地说:“真难为他,断了三根肋条,把肺扎破了,咳血,大夫说没大事儿。通过这个事儿,看出来一个人,我这人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亏不了他。”
唐英杰这话说的是老罗头,其它也是给苟局长听。
唐英梅推门进来,唐项杰问唐英杰:“姐,怎么没看见关胜?我得跟他谈谈。”
关胜是凤凰山庄的保安队长,算是唐英杰的老部下,曾经也是个敢打敢杀的主儿,给唐英杰开过几年车,大象来了以后显不着他了,就安排他当了凤凰山庄的保安队长,虽然不如以前风光,钱却一分不少赚。唐英杰有时两台车出行,另一台车就由他开,唐英杰偶尔会坐一坐他的车,以示不忘旧情。
唐英杰受伤,从医院回来,凤凰山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探视,却没见他的影儿,唐英杰觉得不正常。
其实,早晨凤凰山庄出事儿,中午关胜就溜了,关键时候他没冲上去,让老罗头出了风头,他有自知之明,不用唐英杰说,自己主动蔫儿退了。
唐英梅听见弟弟问关胜,立刻变了脸了,撇了撇嘴说:“那个滑头,来打了个转儿,请病假了,说是痔疮犯了,去沈阳作手术,请了半个月的假。”
唐英杰的脸立即阴沉下来,有点出乎意料。
苟局长说:“这小子,真他妈是时候,这是躲了。”
唐英梅愤愤地说:“现在看出来了,养这帮玩儿意真不如养狗,来了生人狗还知道叫两声,主人有危险大狼狗都知道往上冲,你看这帮玩儿意儿,关键时候都躲了。”
唐英杰阴沉着脸,瞪了姐姐一眼说:“姐,说啥呢?积点口德吧。过几天打个电话关心一下,真要是手术了,以我的名义给他转五千块钱,要是他有辞工的意思,就把工资给他结了,再多结一个月。”
唐英梅心里有气,脸色难看,气哼哼地说:“你有钱没处花了?还是脑袋进水了?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值得吗?不是当年找不着工作,可怜巴巴求你的时候了。”
唐英杰说:“看你说的,这么多年的兄弟,当年冲锋陷阵也出过力,咱得记得人家的好。”
唐英杰强压恼怒和怨恨,显得宽容大度,他是表演给苟局长看,我是有情有义,以德报怨的人。
苟局长以为唐英杰会大骂关胜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不够意思,甚至饶不了他,追杀他,怨恨他这个时候掉链子,无疑于临阵脱逃。没想到唐英杰如此处理,心里不免一动,打心眼儿里佩服起唐英杰。
这正是唐英杰想要的效果。
唐英杰突然理解了弟弟的用意,不再纠缠,换个话题说:”刚才我看见他们在涮地,黑乎乎地,怎么也涮不出来了。“
唐英杰说:”让三弟上来一趟。“
唐英梅用手机晃了一下,不一会儿,三胖推门进屋了。
三胖:”大哥,怎么样?还疼不?“
唐英杰:”没事儿了,不太疼。地面涮不出来了吧?“
三胖点头说:”怎么涮也不行,还是黑乎乎的。“
唐英杰说:”别涮了,重铺吧。墙面也重刷,要白,雪白的那种。“
唐英杰喜欢白色,他的衣服,鞋子,帽子纯白的多。白色看起来干净,却得经常换,有时一天就向换几次。不是普通人喜欢得起的。
走廊里传来嘈杂声,医院的董主任带着护士来给唐英杰打针,换药来了。
苟局长站起身,对唐英杰说:”我先回去了,有事儿电话联系吧。“
唐英杰对三胖说:”你代我送送苟局长。不好意思,不去送你了。“
苟局长走出唐英杰的办公室,三胖把苟局长送上车,看着车子驶出凤凰山庄大院。回头对工人们大声说:”停!停!别涮了,起掉重铺。“
董主任凑近唐英杰,关心地问:”唐总,感觉怎么样?“
唐英杰微笑着说:”没事儿了,让你受累,都进来吧。请坐。“
董主任说:”先换药吧,别客气。“
唐英杰起身走向卧室,他的卧室已经改造成了病房,各种医疗设备俱全。
唐英杰站在窗前看着苟局长的车消失在大门口,心里不是滋味,像是被割了一块肉。
那块肉在苟局长的车后备厢里,当天晚上,苟局长回到自家车库,看到那个旅行箱,呆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