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本想一鼓作气拒了时景,但她是什么人?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如若回绝岂不是如了他的愿,他对她这般纠缠,不就是想试探她?
笑了,这辈子除了我高中班主任,我还就真没怕过别的男人了。
你过来啊!
瞬息,云浅端正了个文雅的笑容,惠眸如华,转过身来,稍稍俯首,笑似银铃:“既是如此,那公子请。”
她轻轻颔首,笑色未淡。
时景嘴角一扬,摆手道:“姑娘先请。”
请就请,装十三我最会了,不就白莲花嘛。
云浅低眼笑,又抬眸与他对望一眼,只见他眼底锐意四放。
云莜挽过云浅的手臂,轻声在她耳旁道:“三妹,我怎般觉得这时公子对你不一般呀?”
天,我看错你了啊云莜,你也是小八卦精啊。
云浅挤眉弄眼朝她嘘声道:“可别乱说。”
旋即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到了马轿下,又见另一辆马轿驶来。
不由得让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各坐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哪知道时景也走得飞快,云浅才刚转头,便见他俯首凝望着她。
那眼神就好像她的高中班主任一样,犀利、漠然、挑衅,像要穿透你整个人一般。
云浅看着他欲言又止,然是他先开的口:“姑娘若不嫌弃,便上在下的马轿吧。”
what?
云浅心里咯噔一下,上你的马轿?
我可是大家闺秀啊,疯求了吧你。再说了,本千金自己有轿子,干嘛用你的,深井冰。
“公子笑话,嫌弃自是不嫌弃,可是我有我的马轿,何故要上公子的马轿?”云浅井井有条道,说着自己轻笑了一声,眼神飘转而下。
这会儿时枫笑着开口了:“姑娘若不嫌弃,可来我时府做客,也算是礼尚往来,回了姑娘上次的款待。”
有你什么事?还带助攻的,能不能找你的卫婉婧去。
云浅微微翘首,慢笑而道:“可是不必。礼,你们方才也回了,如下我还有要紧事办,后日可就是寿辰宴了。”
时景朗声如暖阳:“不知姑娘所谓何事?若真要紧,或许在下帮得上忙。”
云浅简直要被他逗笑了,怎么会有他这么自大的人?
看着像块冰,实际上是个缠人精,你的雨嫣妹妹去哪了?
片刻,她颜笑得体,盈声若莺:“公子可是过问太多了,我有何事不必同公子报备吧?”
三杏在一旁也听得惶然,此时忙往前跨了一步,拦言道:“时公子,我家姑娘真有要紧事,且就不打扰二位公子了,还望二位公子见谅。”
“三妹,你有什么要紧事呀?我怎么不知道……”云莜这豪言一声简直差点把云浅呛出了血。
我的老姐姐,该说话的时候你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你抢着说,坑妹啊你。
云浅怔了怔后,窘笑不已,无处安放的手轻轻抬起,落在了云莜手上。
她又侧首抬眼,见那时景微微挑了挑眉尖,脸上傲气慢扬,眼眸里更尽是得意之色。
时枫听了也跟着笑,不依不饶道:“真没要紧事的话,姑娘岂是嫌弃我们了?”
听他这话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云浅倒也真驳不出什么话,忽然有些后悔方才婉拒他们了,这下真着了他时景的道了。
“走吧三妹,我从未去过时府,既是他们邀请,岂不是正好去参参看?”云莜道得开心,云浅面上窘意未去。
半晌,云浅终于点了点头,温声道:“既然如此,我的要紧事便先缓一缓吧。”
她真恨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
忽然有点后悔来这云梦山楼的,我就该先去醉仙楼的,去那肯定碰不上他们这两位缠人的主,倒是很可能遇到渣男秦义。
该死的嘴。
稀里糊涂跟着他们上了马轿,行路上,静声如和。
云浅故作镇定地望着窗外,觉着很是无趣。
稍稍正过头来,用余光瞥了瞥身旁的时景,他竟然还在看着她,尴尬得一绝。
她朝他笑了笑便回过头去,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那般锐利,带刺意。
漫风袭面,良久,马轿缓缓停住。
云浅忽觉松了口气,下了马轿仰头一望这时府,又觉心口一紧。
我是谁?我在干嘛?我在哪?我来这里干嘛!我疯了吧我。
下了马轿的时枫头一个跨步而上。
时景见着云浅滞住脚步,正抬眼观望,又面无表情,便近了她身,轻轻一道:“姑娘,请吧?”
惹得云浅胆颤一惊,忽地变了脸色,侧目看是他才速速端正好了表情,有些尴尬:“多谢公子。”
谁也不知道,最高兴的其实是云莜,她小步横上,跟在时枫身后,被他领着进去了。
云浅心里一抖,慢步跨上时府大门前的阶梯,脸上僵着个体面的笑容。
奇怪,怎么比我妈帮我介绍相亲的时候还紧张?
云浅你给振作一点,你现在是白莲花,白莲花虽然圣母了些,但是,她可不会摊上事就这般慌张啊。
终于,她攥紧在腹前的拳头终于松了些许,眼底也漾起了些许炯光,眉间的傲气渐而浓郁,心里想着,就当是来参观参观他时府的景色罢了。
跨进大门的那一刻,向云浅扑面袭来的是正院下两旁花坛布满的君子兰的飘香,华色正浓,春枝当头。
“大少爷,二少爷。”
来人是这时府的管家,他正眸望去便见时景和时枫身旁的云浅和云莜,目光一闪,笑意一开,言笑恭礼道:“云二姑娘、云三姑娘安。”
云浅忙点头示礼,婉笑道:“快快请起。来得唐突,还望见谅。”
管家昂首而起,笑色不绝,移了移步伐让出道来,抬笑着说:“快快请进。”
原书中没有对时府有过多的介绍,作者只是粗略地说了一下时府里各人的情况,对这时府景状的描述更是少得可怜。
所以云浅才如此好奇,她又不能显得太过在意,只能不张扬地一抬头一低眼地瞧瞧这处,又瞟瞟那处。
被领着进了恭时堂,偌大的一个正厅人烟却显得淡薄。
云浅东望望那印着墨色山水的屏风,西望望那正座上固立着的金丝花瓷。
她侧一侧眸,丫鬟的声音如云飘入她的右耳:“姑娘,请。”
云浅笑吟吟道:“多谢。”
她与云莜共坐一袭,正前方便是时景与时枫,此刻二人手里正各执一杯茶。
云浅觉得口里干涩,该是方才茶喝多了,这会见着眼下手里的茶,就愈发觉得口涩,怎般都下不去口。
也不思量,干脆放下了茶杯,执起一块糕点轻轻入了口,也真是一点不客气。
她怕时景又偷睨他,不,他那是明目张胆地看她,丝毫不避讳的那种,让旁人瞧见又该多生口舌的那种。
来了他家里便稍做拘谨之态,显得矜持,也就符合白莲花的做派了,便不会惹来他们的闲言闲语。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
白莲花从没来过这时府啊,她连秦府都没去过就和秦义成了亲。
哪有时间来逛这时景之家啊,这两个八辈子都不可能凑上关系的人现下凑到一起,岂不是更惹人非言?
云浅纳闷不已,这一路到这后悔多少回了。她执在手里的糕点忽而滞在了半空,皱紧了眉头愣了片刻。
还未抬眼,她便听时景润声道:“云浅姑娘可还记得书安堂?”
云浅颤了颤眼睫一敛眼帘,欲言又止,是没回过神来,待她定眼一思索,才想起来“书安堂”这个地方,一个私塾,能去上的全是达官贵人的子女。
又想起来自从孟夫人逝去后,白莲花便再没去上过,直到秦义入赘云宅。
反应过来后,云浅笑逐颜开:“自然记得,如下想起书安堂的时光,甚是想念。”
想个屁,我才不想天天看到你这张脸。
诶?好像千岚哥也在那里诶。
时枫听了笑得正兴:“既是如此,为何阿浅你……”他话声未完才发现自己犯了错误,嘴角的笑意急急暗淡了下去,片刻又接言道,“为何姑娘不回来学书呢?”
云莜吃糕点吃得欢,好像刚才在云梦山楼吃的东西都在胃里消完了一样。
云浅眉梢微微翘了一下,笑意仍存:“看哪个时日方便,会回去的。”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去的。
那冷若冰霜的时景听她这一声,终于开口道:“如此便好。”
他手中的茶杯方才落下,那如寒霜一般透着刺薄凉意的眸光便急急投向云浅的脸,云浅稍一抬眼,二人目光急而互撞。
云浅端着假笑,胃口都没了,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糕点。
她这刚一放,不知哪只窜出来的手疾地将那糕点夺了去,怔了云浅一跳,忙抬眼,她这个吃货二姐真是一点不矜持。
时枫清脆的笑声扬了过来,云浅也跟着轻轻一笑,窘笑道:“我这姐姐就这样,见谅。”
时枫好像还在看着云莜,轻言一道:“无妨,挺可爱的。”
此刻云莜好像从自己的世界清醒过来,被他这一声给呛了一口,手里的糕点匆而掉落,砸在那玉盘上,散碎残余,她慌而歪头,茫然道:“啊?”
云浅侧目看她那一脸的不知所云,自己的嘴角抖了抖。
二姐,你桃花运到了。
天杀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