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 做派

周银母女闻风见势, 听着声音便抬步往前,云浅离门甚近,闻声赶紧端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像受尽了委屈一般。

“老爷安。”临门的人也都恭敬地鞠礼道。

见着云天水来了, 他们也不由得心下一松。

云天水刚入门, 便扬了低沉的声音进来:“这是发生何事了?”

云浅缓缓落下抚口的手帕, 双眸绽着柔光, 抬足便往云天水款款走去,一边声如轻云:“阿爹你回来了。”

云莜自也随了上去,受了委屈的还有她, “阿爹!”

云妍也不甘落后,忙一个匆步横着跨去, 在自家中像懒得矜持了一般, 声娇语嫩:“阿爹, 你终于回来了!”

此般,云天水便被三个女儿给团团围住, 引得他不禁抬笑而出,“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这不过去上了个早朝。”

管家随在他身后入了门,忙给面前的姑娘们和二夫人行礼。

周银迎步而上,笑颜无常,方才闻声后脸色不禁急而一变, 此刻又端正出一副大气的笑容出来, 云天水自然是看不透。

他只是听府内小厮说, 帘悠台出了大事, 三个姑娘和二夫人都在正屋里, 审讯奴婢或是理争力斗,实是不确定, 只知道确实是不大太平,这才一回府便匆匆往这地方奔来。

近了桌前,云浅和云妍才都松了攥紧云天水手肘的双手,让云天水正坐而下。

云天水一落座,就瞧见桌上那团碎布,不由得一惊,诧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银唇瓣欲开,云浅便先发制人:“阿爹,这是二姐的新衣裳,存在柜子里才一个晚上,早儿起来便发现已成了这团狼藉……”

云天水临眉弯弯,语声发厉:“谁干的?”

周银近了步伐而去,忙接言道:“不知道呀,这底下没一个人承认。”

这一声又让云天水将目光投向这屋内的下人,让底下人又惶恐一怔,忙下跪道:“奴婢惶恐……”

云妍也侧了脚站到云天水身旁,低眸道:“阿爹,若不是这帘悠台的人呢?”

云天水抬眼又变了脸色,听她这话里有话,便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哦?那你觉得是何人?”

云妍闻声即刻扬嘴而笑,抬眸便转望向云浅,云浅与她对眸一望,眸光芒而不淡,自是知道她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片刻,云妍回眸看向云天水,低声道:“万一是别处的人偷偷闯进这帘悠台呢?也不是不可能啊。”

云浅听她这番说道,思绪一跳,忙抬声圆她的话:“是啊,万一是别处的人呢。”说着挪步而上,笑意显露,“万一是那念周阁的人呢?”

说着便抬起手指向了周银身后的元笙和云妍身旁的烟柳,“昨日来过帘悠台的人是元笙和烟柳啊。”

此言让元笙和烟柳都乱了阵脚,抬眸望着云浅便急急摇头,异口同声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周银脸色亦是一惊,双手一抖,急言驳去:“我方才也说了,昨日元笙是奉我之命来这帘悠台的,并没有多做停留,又何故会是她呢?”

云妍也不紧不慢地替烟柳解释道:“昨日烟柳来这帘悠台也是往日每月的习惯罢了。”

云浅听着哼声一笑,转眸望向云天水,沉着道:“阿爹,这帘悠台每日都有人守着,何人进进出出,难不成他们还不知么?有嫌疑的人便只有元笙和烟柳二人,方才韵茹和北乔、南盈那三个丫头可都是指认过她们的,昨日来这帘悠台之人就只有元笙、烟柳二人。”

说罢,她侧过头来望向云妍,又瞥了一眼周银,语带笑意:“既是如此,就该清查这两个人。”

周银眼眸在内底打转一遭,即刻便道:“那任阿浅这般说道,我们该如何清查?也没有证据,怕是清查不得。方才你也说了,根本查无可查。”

云浅眸间一闪,看来你周银还不算蠢,知道以旁言驳其道。

她先是笑着转向身后,看向底下的人,见着他们都低头而下,便昂声一绽:“都抬起头来。”

云天水被她这一声给惊了一跳。这还是他从前那个只会柔声细语的女儿么?

底下人恐慌不已,望向云浅的双眼底下尽是惧意。

云浅再迎步而上,到了韵茹、北乔和南盈那三个丫头面前,在她们眼皮底下走了一圈。

而后停滞到韵茹面前,趁她们不注意时忽声一道:“你们这三个人,可真都无人撒谎?”

北乔和南盈面面相觑后只道:“奴婢没有撒谎。”

韵茹先是瞟了一眼元笙,瞬息回过眼神来,抬眸见云浅满是质疑的眼神,心下自也一颤。

她忽地愣了神,又不经意与周银对望一眼,即刻收回视线,此刻回言也是期期艾艾:“奴,奴婢……奴婢没,没有撒谎。”

兵不乱马乱,这不,有匹马滑了一遭,自个儿露馅了。

云浅嘴角一勾,全然将目光投映到眼前的韵茹,向前更近一步,那韵茹不敢抬眸,只在视线范围内瞧见云浅向她愈近一步,心下更是在冷怔,慌不择路,说出去的话她也收不回来了。

须臾,云浅一声炸破天惊:“你在撒谎!”

韵茹头一下子便垂低到了地去,急急磕了几个头,嘴里说着依旧不变的话:“奴婢没有撒谎!没有……”再抬头,已是满脸通红,盈眸闪着溯溯泪光,“请三姑娘明鉴……请老爷、二夫人明鉴!”

云天水此刻不动声色。

周银瞥了一眼元笙,只见她低着头,神色甚是不对劲,便吩咐了芮姑一声,让她向着元笙那边缓缓挪步。

云妍看云浅这番质问她们,心下很是不爽,此刻正要开口,哪知云莜先夺人一步,近了云浅身前,替韵茹说话:“三妹妹……韵茹是我的人,我知道她是何为人,她是定不会说谎的啊。”

云浅抬眼见云莜一脸诚恳,心里忽地一紧,她抬手抚了抚云莜的脸,柔声又现:“二姐,你方才也瞧见了她是何模样,如若她没有说谎,她又何必如此语塞?”

云莜还是不止地摇头,皱着眉头的她忽地黯然失色。

云妍此刻递步而去,在背后见缝插针:“还不是三妹你太咄咄逼人了,你吓到韵茹了!”

云浅侧过头,一声哼笑:“大姐真会说笑,我是何为人,这府内谁人不知?韵茹她又是这帘悠台的人,她若说的全是真话,又何必显得如此心虚?”

她昂起下巴,向四周望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云莜脸上,“莫不然,就是有人威胁她。”

云妍噗嗤一笑,不可思议道:“三妹也怪会说笑,这屋里就这么几个人,你的意思是说,我威胁她了?”

云浅低眸而笑,落步而上,言声愈低:“我可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大姐,你可不要对号入座啊。”

刹那,周银忽地疾言厉色道:“够了!”

震得她身旁的云天水都被唬了一道,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仿佛在说:老子也在这呢。

云浅一皱眉,侧眸看向她,妖婆你吓唬谁呐?

周银这声号下,底下人都急低了头去,韵茹身子在发着冷颤,元笙也打了个寒战,身子缩得愈紧,此刻是不敢抬头的。

云天水咳了咳几声,周银忙转头向他这边走近,一股子坐下,面上又扬起了笑意,也是变化无常。

云浅在眼前看得何止是目瞪口呆,她都想为她拍手鼓掌了。

阿爹,你看清楚面前这个女人的面目了吗?这么可怕,休了她吧。

近了云天水耳旁,周银又是笑言:“老爷,你看,这质问下人也质问不出什么来,也就是某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作人干的臭事罢了,都怪妾身管教下人不得力,妾身错了。”

她这番撒娇似的做派简直差点让云浅把隔夜饭连带早饭都一并给吐了出来。

云妍闻言便随上去,附和道:“阿爹……女儿也有错。”转过头,又娇嗔道:“都怪女儿,平时给这些下人吃得太饱了,才让他们这般为所欲为,简直是不长眼了。”

云浅差点没笑出声,一个低眸直直抬手抚了抚口。

云妍闻她这声自是不解,又向她娇怒道:“三妹又笑什么?”

回过头,见着面前的云天水仍不动声色,自也不带歇地撒娇:“阿爹你看看三妹她……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你得了吧你,就你会撒娇是吗?笑话,老娘也会。

“发嗲”化第一步,西施皱眉,眸露盈光,然后掐着嗓子说话。

片刻,云浅变了脸色,轻皱娥眉,小嘴一撅,手里的帕子一扬一飘,脚一蹬,手一落,娇声一抛:“阿爹……”她款款几步便到了云天水身旁。

云妍和周银看她这般急转变化,二人不禁瞠目结舌,不止她们,底下的人也都看得双眼圆睁。

云天水更是滞愣住,看着云浅从云妍身边蹭了过来,揪着他的衣袖便不止地倚姣作媚:“阿爹,你看看大姐她,竟这般小气,都不准旁人在她面前笑了。还说我不成体统……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阿爹你是最清楚的啊,全府邸上下,就我最成体统了……”

小样,跟老娘斗?回去再练个几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