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层还是开始动手了,针对目前市场上的投机过热行为,连续发表了几篇文章,提醒广大投资者注意风险,并且对于恶炒现象进行了抨击。
不过看起来效果并不如人意,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一点,大家都乐此不彼地投身股市之中,享受那快速拉升的快感。
杨吉儿和陈明洛再一次来到股市的时候,就发现大盘一片火热,满眼看过去都是一片红彤彤的涨势喜人之色,很多股票都在一天之内拉出了近乎于直线的走势图,很少见到有低调的股票。
大家都站在那里互相交流着,或者面露得色地讨论今天又赚了多少钱,或者在研究大行情还能够持续多久?
“还有两个多月就是香港回归了,估计短期内大盘不会发生变数。”很多人都比较乐观地表示了自己的判断。
陈明洛听了这种论调之后就哈哈一笑,不予置评。
“你笑得很诡异——”杨吉儿见了之后就说道。
“我是笑这些人——”陈明洛回答道,“普通人都知道香港回归对股市的影响,庄家们还能不知道?其实这也是他们放出来的烟幕弹,用来麻痹大家的利器,有了这个认知,他们才能安安稳稳地布置好一切,然后顺利从高位脱身。”
杨吉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就是利用了大家的贪婪心理而已。说起来虽然很简单,但是偏偏大多数人都把自己当股神看,自然就中计了。”
“贪心是炒股的天敌。”陈明洛表示道。
到了四月底,陈明洛已经把自己的股票都脱手了。
倒是市场的炒作热情依然火爆如昔,大家似乎都有点儿疯狂了,逮住什么机会都要一哄而上,整个市场里面没有被爆炒过的股票已经彻底不存在了,甚至已经出现了几只即将冲击百元大关的股票。
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很多人也意识到风险的加剧,应该就要出现一次比较大的调整了。
终于在进入四月底的最后一周时,股市发生了剧变。
所有的股票似乎都在统一时间内放出了巨量,随之而来的就是不断的阴跌,有很多股票直接就是跌停了事。
原先还洋洋自得的很多股民们,一下子都傻眼了,手里面持有的股票面对跌停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出逃的机会,只能看着自己的股票一天天地缩水下去而无可奈何。
一时之间,这一次的阴跌就持续了整整两个月之久。
损失最为惨重的当然是普通股民们,包括新入场的一千万新股民。
据说,机构们的投资者和庄家们还有操盘手们已经全面出局,去东南亚各国和马尔代夫什么的度假去了,短期内不可能回来,场内只剩下了被套牢的股民们整日里牛衣对泣,愁肠百结。
事实上,从世界股市发展史来看,每一次股市价格涨幅过高,都会带来暴跌的报复,由此不仅使一大批投资者蒙受损失,对国民经济也带来一定的起伏波动影响。
这就比如说,台湾的股市在八十年代达到最高点之后,一曝十寒,整整低沉了五六年也没缓过气来。再如,1987年10月19日美国股市遭遇黑色的星期一,道琼斯指数从2246点暴跌到1738点,一天之间跌去500多点,比上一天跌去22.6%,这都是由于那几年间美国股市的股价上涨过快的原因。
然而,市场的力量往往是非理性的,特别是表现在股票市场上。
以美国股市为例,近两年又开始了不同寻常的增长,道琼斯指数从1994年末的3500多点一口气长到1996年11月的6500多点,两年间指数几乎翻了一倍。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美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的格林斯潘不得不出面发话,他在去年12月5日说的一句话耐人寻味,“我们怎能知道何时股市不理性的火爆会不恰当地抬高资产的价值,从而导致经济出乎意料地长期紧缩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借鉴发达国家的经验教训,国内的管理部门作出了明确的干预决定,人民日报的一篇特约评论员文章,终于给狂热的股市当头一棒,使千千万万失去理智的股民们变得清醒了。
不过,这次下跌至少要跌去一千多亿的资金,也就是说三千多亿的流通市值可能会减小到两千亿。
可能中国人只有在经受了这样几次惨痛的经验教训之后,才会变得成熟起来。
陈明洛送杨吉儿回家的时候,桑明达又谈起了这件事情。
“股价上涨的时候,管理层们忧心忡忡,现在跌下来了,同样是忧心忡忡——”桑明达对陈明洛说道,言语之间不无唏嘘。
想要在国内干一些事情,掣肘真是太多了。
就拿股市来说,大家所希望的最好局面,就是慢牛上涨,符合投资市场概念的那种上涨,而不是现在的这种过度炒作,这种不受控制的暴涨暴跌,只会使得市场人气低迷,进而损害到大多数人的利益,同时也使得股市的融资作用受到极大的负面影响。
陈明洛对于这方面的认识也比较深刻,“现在,深沪两市过高的股票价格开始下降,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儿。要知道维持一个高价格的股市对一个国家付出的资金成本代价太大,特别是不利于像中国这样需要资金的发展中国家。以证券形式表现的资产价值如果过高,会占用货币总量中太多的资金。所以,中国的策略是一定要维持一个低价位的市场,而决不是一个高价位的市场,这必须是国内证券市场的基本策略。而要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及时抑制过热的投机浪潮,调整新股上市的速度,扩充股市的容量。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减少新股发行时的溢价,将十五倍市盈率的发行标准降下来。”
桑明达听了之后有些思考的样子,他对于这方面不是很了解,因此也不能够肯定陈明洛所说的就是正确无误的,不过他还是希望陈明洛能够就这个问题多谈一谈他的看法,也好给自己有一个启发。
“股市扩容现在有两种可行的办法,一是将上市公司一部分的法人股或国家股流通上市,二是选择一些股本大的大盘股上市。事实恰恰是,国内的许多大企业迫切需要证券市场的融资,比如说靠贷款上百亿元建起的天津钢管厂刚刚解决了一部分股本金的问题,仍然还需要一定数目的补充。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加快自身股份制的改造,争取到国内资本市场融得一部分股本金呢?”陈明洛说道,“这两种选择是非常现实的。管理层在这方面做出任何一种决定,沪深股市的股价便要发生一场相应的调整。试想以五六倍市盈率上市的大盘股股票一上市,早先高价位的股票在新股的低价位比较之下,肯定要向低股价靠拢。如果扩容速度较快,去年市盈率高的股票会迅速跌回合理性的投资价位。”
桑明达听了觉得有些道理,而杨吉儿听了则有更多的认识。
据说因为今年市场过于火热的原因,管理层已经把明年的发行额度改定为一百亿,这个数额已经大大地超过了往年,看来这好像是个利空消息,实际上对市场和对投资者来说,其实这还是个利好消息。
毕竟,在股市中扫除了浓重的投机迷雾,才能迎来真正的股票价值投资。
另外还有一点,各家股票的年终报表登台亮相也将对沪深指数形成严峻的考验。
从根本上说,股票的价格是与企业效益连在一起的,两者之间难以有较大的背离。无论从任何方面看,去年和今年都会是一个宏观调控的谷底,中国经济都只能在一种紧缩的情况下运行。
因此,尽管前一阵子的股市非常火热,但是希望上市公司的效益有较大起色是不现实的。
“沪深两市的股价要进行大幅度的调整,价格要向合理的投资价位回归。可惜的是一大批在高点买入的新股民损失惨重,这些人只有像被远远搁在岸边的船只,遥望越退越远的潮水,等待下一次涨潮的机会了。”陈明洛对桑明达说道。
桑明达点了点头,然后对陈明洛说道,“看来明年的股市扩容力度将会比较大,我看西岭省这边儿也需要新增几家上市公司了,只是还没有决定下来从那几个行业寻找突破口。”
西岭省的优秀企业不少,但是落后企业也很多,尤其是近年来比较萧条的纺织企业和重型机械加工企业等等,受到外部环境的冲击都比较多一些,桑明达的意思,是希望能够将这些企业整合一下,然后上市来融资,获得发展资金的。
毕竟,仅仅是依靠行政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不是那么现实。
“这个问题,却不是那么容易了——”陈明洛对此却是持不大乐观的态度,认为桑明达的这个希望很难实现。
“为什么?”杨吉儿对陈明洛的不同看法表示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