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就如五个月前在旅馆的那晚,如一个嗜血的魔鬼!
心,剧烈地颤抖着,芸樱虚弱的身体本能地往后缩,张口,想要解释什么,但脑海里却浮现穆心慈那张布满恶毒表情的脸!
他肯定以为是她要打掉孩子的!
“啊——”就在芸樱悲哀之际,从头顶传来钻心的尖锐痛楚,让她尖叫,随即,一阵眩晕,一阵剧痛,身体已经被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毒妇!”,司徒冽站在一侧,充血的双眸紧盯着她平坦的腹部,那里,四天前还是圆滚滚的,四天前,他们的孩子还在里面踢动!
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小小的冷冰冰的尸体!
从唇齿见迸发出的两个字,狠戾而沉痛。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芸樱抬首,看着一脸黑沉的他,心中的苦痛发酵,溢出心房,宝宝被取出时,那如噩梦般的一幕狠狠地折磨了她的心脏。
心酸,痛苦的泪水不断坠落……12356034
她看着神情冷冽的司徒冽脱下大衣外套,一只手在拉扯着腰间的皮带,“啪——”,不一会,一道沉重的力道划破空气,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啪——”
“啊——”
再一声响,皮开肉绽的痛楚令她尖叫,身体在地上翻了个滚,一股咸涩的血腥味也弥散开……本就因为血崩而奄奄一息的芸樱,因为这一道强劲的鞭打,差点晕厥过去。
但,那撕裂的疼痛又让她清醒,即使幼年就遭受过鞭打,但此刻,被他如此对待,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疼痛!这种痛苦里,还夹着心酸与无奈。
多想告诉他事实,然,妈妈还在穆心慈的手里!
而失去了宝宝后,司徒冽再不是那个悉心呵护她的柔情男人!想到这,心,更痛!
“啪——”
“啊——痛——呜——”
一记鞭打声,一声悲鸣,芸樱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然,仰着头,转首,看着他,那黑沉阴霾的俊脸上,只有狠戾!
嘴角扬起凄楚的笑容,混合着鲜血,绽放出一朵凄美的雪莲。
“为什么?!啊!”,沉痛的嘶吼,此刻的司徒冽,脑海被那个冰冷的小尸体填满,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一下一下,打在奄奄一息的她的身上。
白色的病服被染成血红色,红了他的眸,也痛了他的心!
为什么?他的质问让芸樱的泪水掉得更加汹涌!心,很苦,很苦。此刻的她,也不怨他的狠戾了,巴不得他将自己打死才好。
是她害死了宝宝,是她亲手害死了宝宝!
此刻,她想死,想跟着那个可怜的孩子一起死去……
“把我打死吧……我求你……”我好后悔,你知不知道?!正如他所说,她是个恶毒的女人,亲手将自己的骨肉送上了断头台!
她的声音太虚弱,破碎的音节根本传不进他的耳畔。
“啪——啪——”一下一下,清脆的鞭响声,毫不吝惜地,一下一下落在了她的身上。一身的血衣撕裂成片,挂在她血红的身躯上。
她的身下,早已一片血泊。
此刻,司徒冽真有将她打死的冲动。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真的杀掉了那个无辜的孩子!他想问她,不是已经接受这个孩子了吗?不是还为孩子画画的吗?!为什么心存歹心杀了他!
可她没有一句解释,默认了是她所为!
门口,刚要进门的护士看到病房里血腥凶残的一幕,吓得连忙跑开……
“莫芸樱!这是你应得的!以后我让你生不如死!我恨你!”,又连打了数十下,司徒冽冲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她,嘶吼道!浓烈的血腥味窜进鼻息,侵入他的心脏,一颗心,咸涩不堪!
他还准备和她结婚的,以孩子为名,其实呢,只有他的心明白,他想娶她!从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想将她禁锢在身边,形影不离!
他以为,她已经渐渐地喜欢上了孩子,以为会因为这个孩子,对他渐渐有好感……他在心里曾幻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可,这一切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可笑幻想罢了!
“莫芸樱!你该死!该死!我让你生不如死!”,狠戾的话语,不断地从薄唇间吐出,手臂机械地做着挥打的动作,然,芸樱早就昏死了过去!
“总裁!住手!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此刻,安城冲了进来,见到这惨烈的一幕,立即抱住了司徒冽,制止住他的动作。
他刚度假回来,刚到A市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滚开!我要打死她!”,司徒冽剧烈地挣扎,此刻的他如同发了疯的野兽!
“把她打死了,恐怕你要遗憾终生!司徒冽!冷静点!”,安城用尽全身立即,将司徒冽抱住,向一边拖去,对着司徒冽嘶吼道!
此刻的他,以一个算是知己的身份提醒司徒冽。
“医生护士!快抢救病人!”,见司徒冽稍稍安静,安城冲着病房门口围观的医护人员,厉声呵斥道。随即,浑身是血的芸樱被抬了出去!
司徒冽一直僵硬地站在一旁,白色衬衫上被溅上的血污,就如一朵朵红梅,妖冶地绽放着……
安城回身时,司徒冽已经迈开了脚步,离开了病房……
“冽儿!”病房门口,穆心慈老泪纵横地拦着司徒冽,却被他推开,高大悲痛的身影,朝着冷藏室的方向,走去……
他再次来到了冷藏室,从抽屉里,抱出那个冰冷的小尸体,泪水,奔涌而出。属于男人的珍贵的热泪,毫不吝啬地奔涌了出来……
这天,一个浑身沾染了血污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白色毛巾包裹的胎儿尸体,走出了医院,去了郊区的一块墓地。
他亲手将包裹着毛巾的小尸体下葬,掩埋。冰冷的寒冬里,他坐在没有名字的墓碑前,任由风雪搜刮着他的身体……
医院的急救室内,芸樱的生命体征一再消失,医生不停地为她做着心脏复苏术……
“真没想到,她还活着!”,花世诚看着对面玻璃里的莫念语,若有所思地说道。站在一边的穆心慈怎么也没想到,其实莫念语被花世诚雪藏了十六年!一个多月前刚逃出来……
“本来我是打算把她们母女斩草除根的!谁知道冽儿这么快就赶回来了!看来,他已经爱上那个贱种了!不过这次,他也会恨上那个贱种的!”,丹凤眸迸发出恶毒的目光,一直紧锁着玻璃墙里的疯掉的莫念语,穆心慈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
那恶毒的表情,就连花世诚都微微心惊,却也面不改色地附和着穆心慈,“还是慈妹手段高明!”。
“有尘儿的消息了吗?”,想起花逸尘,穆心慈的眸光变得柔和。
“还没有!这小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提起花逸尘,花世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恼道。
“都是那个小贱种害的!”,眼底的柔和敛去,穆心慈狰狞道,“给我打!”,按下按钮,对着玻璃厉声道,愤恨地大步离开这幽暗的房间。
花世诚复杂地看了眼玻璃里正被毒打的莫念语,双拳紧握,随即也迈步离开……
天色暗沉,已到傍晚时分。
这个冬天似乎特别寒冷,鹅毛大雪一层又一层地落下,倚靠着墓碑而坐的司徒冽已经变成了一个僵硬的雪人。上身只着一件衬衫和羊毛背心,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只那么坐着,任由大雪覆盖,掩去身上的血腥。
他的世界仿佛已经坍塌了,所有的一切变得不再有意义。
那是一种希望破灭之后的苍凉。
白茫茫的雪地里,有两道高大的身影向他走近,一个是安城,一个是老陈。
“少爷,都怨我,如果——”,老陈看着坐在墓碑前的司徒冽,哽咽着嗓音道,而他的话,被安城适时地制止住,安城示意他不要说这些。
自司徒冽去美国后,老陈被批休假了,换做他的妻子来照顾芸樱。就因为老陈一家是司徒冽最信任的人,为了防止母亲的伤害,他才找了老陈的妻子来照料芸樱,其他人,他不信任。
老陈站在原地,安城走了上前,站在司徒冽的跟前,低首看着他,“她还没脱离危险在加护病房。昨天堕胎后,血崩,也是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还有,手术对子宫伤害过大,以后她可能怀不了孩子了,即使怀上,也十分危险。”。
安城在说这些话时,司徒冽一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鼻孔下的雪被慢慢溶化,睫毛在抖动,安城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仔细查过,是她自己来堕胎的。”,这是安城调查来的确切消息,不过他并不知道,穆心慈早已将这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
“您回去看看她吧,她还在昏迷中,生命体征很弱,心跳停止了好多次……”,安城看着司徒冽,知道此刻的他沉浸在浓烈的悲伤里,但还是斗胆说了这句。
他担心如果莫芸樱真死了,他会更加痛苦。
老陈一直站在不远处,垂首,叹息着。这块是司徒家的墓地,少爷将那个孩子葬在了这里……司徒冽对那个孩子的重视,以及对莫芸樱的重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的。
只是,那个莫芸樱……造孽啊……老陈在心里不断地叹气……
司徒冽一言不发,良久,身上的雪开始抖动,轻轻飘落,他站起身,被冻僵的双腿差点没有支撑住,安城及时稳住了他的身体。
“老陈,回海边。”,脸上的雪滑落,露出他被冻得苍白的俊脸,那张脸上,面无表情。这样的司徒冽仿佛回到了十岁之前。老陈在心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恭敬地点点头,朝着墓园外走去。
加护病房里,芸樱的身上便插了很多塑料管,氧气罩下,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几近透明。床侧的电脑屏幕上,那根代表着心脏跳动的线,在虚弱地起伏着……
似是一个被遗弃的人,她的床畔无人守候。
“妈咪——为什么不要我——”,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宝宝在苍白的地面上爬行,睁着圆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稚嫩这儿嗓音问道。
然后,在地上爬行,留下一路的鲜血……
她伸开双臂,想叫他停下,嗓子像是被堵住般喊不出一句话,想迈开脚步,追上,双腿像是被灌铅了一样,迈不开脚步,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宝宝,离她而去……
夜幕降垂时,司徒冽回到了海边别墅,那个他心目中的家。
婴儿房里,他孤寂地看着里面的一切,风吹过窗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犹如小宝宝那欢快的笑声。浑身湿透的他迈开脚步,走到那个画框前,颤抖地手指在那五张照片上,轻轻抚触……
桌子上,芸樱画的那本画册被风吹开,一页一页地翻动。
被冻僵的心脏还是绞痛了,那种痛,撕心裂肺,是他从未曾体会过的。
最终,他迈开脚步,离开了这个房间,在房门口,锁上这扇门,似是将那段记忆也尘封。但,司徒冽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成了他生命里,永久的伤。
这个孩子,同时也成为了芸樱生命里,永久的伤。
回到卧室,洗了个澡,打开衣柜,因为失神的缘故,竟打开了芸樱的衣柜门。一件件樱花粉的孕妇装整齐地挂着,淡淡的清幽香味,窜进鼻息,令他的心口,微微柔软。
但转瞬,又僵硬了。
用力地关上柜门,一张纸片也随之飘了出来……
樱子,等我回来!
司徒冽的大脑飞快运转,虽然没有落款,但这几个字,他不用猜也知道属于谁的!同时,也如一把刀,剜痛了他的心脏。那张褶皱的纸条在他的手心,瞬间化为碎片,在空中飞舞,如蝶……
原来,如此。
“总裁,您去看看她吧!刚刚医院又发来了病危通知!”,穿好衣服后,手机响起,他接。里面传来安城焦急的声音,随之,手指飞快地挂上了电话。
仿佛安城再多说两句,他心里竖起的高墙便会倒塌般。
莫芸樱,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么就此下地狱吧!
整理好衣服,他出门,独自开着豪华跑车,在马路上飞驰……
医院楼下的马路对面,一辆银灰色的跑车栖身在一片阴影里,车内,男人不同地吞云吐雾,双眸时不时地抬起,看向医院的某一层,某一扇通亮的窗户。
急促的手机铃声不断响起,每一声都敲击着他的心脏。
倘若她真的死了,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讥讽那内心深处还残存的对她的关心!司徒冽,不配,她不配!不过是一个没有心的恶毒的女人而已!
“总裁,她真的快不行了!在听到留言后,马上来医院吧!”,属于安城的焦急的声音从手机语音留言箱里传来,手里的烟蒂坠落,掉在他的西装裤上,不一会,便烫出了一个洞,火星灼烧皮肤,有点灼痛。
她真的快不行了……
血崩……
暴打一顿……
血小板低……
一个个事实纠缠在一起,束缚在一起,捆绑着他的心脏。事实上,她从出生,就一直牵动着他的心!终于抑制不住心脏的叫嚣,一只大手覆上了门把手,一只腿踏出车外……
“司徒冽先生,关于您和莫芸樱小姐的移民申请已经获得批准,请您和莫芸樱小姐于本月十号到……”
“嘭——”,刚迈出去的腿因为车内电子邮箱的语音播报而收回,司徒冽愤恨地关掉喇叭,甩上车门,随即踩下油门,银灰色的跑车扬长而去!
讽刺!真是讽刺!
嘴角扬着讥讽的笑意,他觉得曾经的司徒冽就是一个白痴!被那没有心的东西弄得失去了自己!“啊——”越想心里越是气愤,双手狠狠地捶打着方向盘,一只大手巴住自己的头发,一张俊脸因为痛苦而狰狞!
抢救室内,一具纤细的身体在电击下,一次次跳起,再跌下……抢救室外,安城不停地打着司徒冽的电话,不停地留言,他却没有丝毫回应。
“心跳恢复了!”,一位护士看到心电图终于恢复波动,欣喜道。
“妈妈——”
“宝宝——”
病床上,纤细苍白的人儿,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氧气罩下,苍白干燥的小嘴微微翕动着,眼皮很沉,很重,仿佛睁不开。
意识一点一点地恢复,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灼痛让她痛苦地呻|吟,皱眉……
医生见她苏醒,为她摘下氧气罩,吩咐护士为她换了点滴后,便离开了。
整个病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芸樱看着苍茫的一片,记忆侵袭,看着空荡的病房,眼角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过。手背青肿的小手颤抖地抚上自己的腹部,那里,不再高耸,不再圆鼓……
“宝宝……呜……”一切如梦,可怕的噩梦。堕胎时的血腥画面,被他毒打时的凶残画面,一幅一幅在脑海,交织……
内心荒凉一片,后背灼痛难耐。
司徒冽那狰狞的面容闯入她的脑海,令她的心更痛。满腹的心酸与无奈,没法诉说,却只能独自承受,同时,她也更加怨恨自己,杀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