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姑娘始终了!
在这么多兵将的眼皮子底下,在这么多人的看护与守卫中,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顾正、傅义等人全都起了身,此时一个个笔直地站在萧意楼的营帐内,萧意楼垂首一言不发,他们便也不敢多说什么。
良久,就在众人额上冒出冷汗的时候,他终于出声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央央,是什么时候?”
顾正想了想道:“吃了晚饭之后,央央姑娘说要研制一种药,还缺少一些草药,让属下给她送了些,大概是差一刻钟到戌时。”
“还有更晚的吗?”
一名小兵迟疑了一下,道:“顾统领走了没多会儿,央央姑娘说饿了,想喝点粥……”
突然,他瞪大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扑通一声跪下去,伏在地上浑身颤抖,断断续续道:“送……送饭进去的是两人,出来的时候是……是三个人……当时还以为是跟在慕姑娘身边伺候的人,现在想来怕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众人却全都明白了他话中深意,只怕出来的时候多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华央。
帐内一片沉寂,没有人敢出声,吓得那小兵直哆嗦,连出声求饶都不敢,华央在他的看守下就这么消失了,以皇上对她的感情,他是难逃一顿重罚了……
“都回去吧。”出乎意料地,萧意楼突然出声,丢出这么四个字。
所有人都愣了愣,惶然地相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跪在地上的小兵更是瞪大眼睛看了看萧意楼,又看了看身边的众人。
顾正最先回过神来,伸手戳了戳那小兵,道:“还不快谢恩。”
小兵连忙谢恩,而后又在顾正的拉扯下站起身来,随着傅义一行人一起出了门去。
顾正走到帐门口又停了下来,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方才折回萧意楼身边,行礼道:“皇上,央央姑娘的失踪会不会是和之前她接到的那封密信有关?”
“必然有关。”萧意楼说着站起身来,步履沉重,走到那个炭盆旁定定站住,微微眯了眯眼睛。
信中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华央不让他看,又为何,她会在看了信之后,就悄悄离开了?
三更天,呼啸的夜风终于稍稍小了些。
祁连煜的营帐内,之前与慕夜泠交谈的那位邵将军站起身来,对着祁连煜行了一礼,道:“时辰不早了,皇上也早些歇息吧。”
祁连煜“嗯”了一声,站起身来,等邵将军离开之后,走到帐门口吩咐道:“再拿两条被子来。”
帐门外的守卫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一溜烟跑开,不一会儿便抱着两条被子回来了。
祁连煜接过被子,沉声道:“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朕的营帐。”
守卫愣了一下,想了想,问道:“那景姑娘她……”
祁连煜眸色一沉,道:“任何人。”
守卫被那冷冽的眼神看得心下一凛,连忙垂首应道:“是,小的明白了。”
祁连煜这才缓步走到里面,看了看低垂的帘帐,迟疑了一下,拿起其中一条被子在手中,撩开帘帐,本想着给风如鸢加一条被子,防止她受寒,没想到他刚一撩开帘帐就吓得一愣,风如鸢正盘腿坐在床中间打坐,一双星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祁连煜抖了抖手中的被子,“军营中不比宫中,冷得很,加条被子暖一点。”
风如鸢斜视着他,“你真的有这么好心?”
“不然呢?”
“你真的没有图谋不轨?”
祁连煜失笑,将被子丢给了她,“早点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说罢,转身欲要走开。
风如鸢出声道:“你真的要送我离开?”
“嗯。”
“你就不怕我把你们的消息告诉四哥四嫂?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可是全都听到了。”
祁连煜回身看着她,似笑非笑,“你又怎知那些话我不是故意说给你听,就是为了让你回去通风报信的?毕竟,从你口中说出去的话,萧意楼应该不会怀疑。”
风如鸢不由瞪了瞪眼,惶然地将祁连煜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嗤鼻一笑,“哼,我才不信。四嫂说过,你头脑简单,才不可能想到这么深的计谋。”
说着,她侧身一躺,一把拉起被子盖起来,在一扬手打落了帘帐,留下祁连煜一个人站在帐外,一脸无奈地苦笑。
好半晌,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到帘后风如鸢道:“我睡不着,你讲点故事给我听吧。”
祁连煜问道:“讲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不如你就讲讲你是怎么跟我四嫂认识的,我现在对于她所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都很好奇,你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说。”
祁连煜实在是没辙,只能轻轻一笑,挨着床边坐了下来,想了想道:“我和央央第一次见面,是去年春天的时候,就在洛城的一家客栈里……”
在床上躺了许久,翻来覆去睡不着,慕夜泠所幸起了身,刚一出门帐门,一股寒风便迎面吹来,吹得她瞬间清醒了很多。
四下里看了一眼,发现祁连煜的帐中灯光还亮着,她不由弯眉一笑,缓步走了过去,走到帐外,她习惯性地冲账外的守卫淡淡一笑,正要入内,却被守卫一把拦住。
慕夜泠一愣,不解地看了两眼一眼,“怎么了?”
守卫沉声道:“皇上吩咐了,从现在开始,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慕夜泠不由皱了皱眉,看了看帐门,道:“那你们进去通报一声。”
“这个点,皇上已经睡下了。”
“可是这灯……”慕夜泠还想继续说什么,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定定看了看那守卫,问道:“他怎么会突然这么做?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守卫摇摇头,“小的不知。”
闻言,慕夜泠心知问不出什么来,只能疑惑地看了帐门一眼,皱着眉转身走开,心下的疑惑却一阵接着一阵,方才从一旁路过营帐的时候,她明明听到有隐隐的说话声,可是那些守卫却说祁连煜已经睡下了……
难道,是她出现了幻觉,听错了?
深吸一口气,她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回去,脸色渐渐沉了下去,突然,她停下脚步,朝着城外大月兵马驻扎的方向瞥了一眼,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慕华央,我真的想知道,对于这件事,你会怎么做,怎么选择。”
两军开战,两相对峙,城门处的防守毫无疑问是最严的,华央心下明了,特意避开了几处城门,寻了处防守松懈的角落,轻悄地进了城内。
从总兵府晃了一圈,并没有费多大力便得知了宁九的下落,一路摸索着找到了总兵府的地牢,等着那一队巡逻的守卫走过去之后,正要上前去,却被人一把抓住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地扬手朝着那人袭去,却被那人一把握住了手腕,继而便闻到一阵熟悉的幽香。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却已然猜出了他的身份,正要出声,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牢头走走跑跑,气喘吁吁道:“景姑娘放心,虽然他想自尽,但是被我们的人及时发现了,没有得逞……”
灯笼的火光下看去,慕夜泠脸色沉冷,不见丝毫笑意,脚步奇快,直奔着牢房而来,边走边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他绝对不能出事,至少现在绝对不能死,他死了,我拿什么跟别人做交易!”
“是是……”牢头连连点头,“是小的疏忽了,小的下一次绝对不给他碗筷了,就用纸给他包点吃的,您看可好?”
慕夜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似乎是默许了。
眼看着一行人快步进了牢房内,华央心下的担忧越来越甚,从方才他们的对话来判断,应该是慕夜泠抓来的人试图自尽而未能成功,而她抓来的人也不过就那么两个:宁九和风如鸢。
“你怎么会在这里?”华央回身,低声问身后刚刚把她拉回来的那人。
那人拉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向后退了两步,躲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沉声道:“你现在不能进去,如鸢公主逃走了,慕夜泠正在满城寻人。”
华央一愣,“如鸢逃了?”
“逃了,慕夜泠派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应该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着,他朝着四下里看了看,又转向华央道:“牢房里的守卫已经加了好几倍,虽然这些人不是你的对手,可是若他们把大队人马引来,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华央心下了然,点点头表示赞同,“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你早就进城了?”
“比你早一天,我是无意中发现宁九和如鸢公主被慕夜泠的人带走了,一路跟过来的,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救人,现在这种时候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两朝开战……”
“无绝……”华央轻声打断了他,摇摇头,道:“我问的是,你怎么会在青州。你不是在冀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