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等欧阳宝陡然间弄明白了,他也已经射完所有的冰弹,在这个距离地面六七十米高的空间内,除了各个房间里有自来水,走廊里没有任何可以填充的弹药。他急忙转身,但那七八具被他射杀失去生命的尸体居然全部呼啦啦站起,姿势也十分古怪,仿佛有无数根肉眼看不见的丝线在拉扯着这些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偶,为首的正是已经死亡的钱红伟,他几乎要被冻成了冰棍,但依旧摇摇晃晃前进,不管不顾每走一步都会从身上卸下来的零件。欧阳宝没了武器,只能施展拳脚,先将走在最前面的钱红伟一脚踢倒,然而钢谷的子民毕竟不以肉身格斗为长,充其量只是力量、速度与抗打击能力远超常人,由于没有预料到以商人的身份来大陆还会遇到美洲的同类,故而仓促行动前没有经过系统的格斗训练,刚将钱红伟砸倒,另外五六具尸体就七手八脚地抱上来,好似藤条一样死死缠住欧阳宝的肢体,一时居然也动弹不得,欧阳宝拼力扭动,哪怕换作他的同类也得吃痛,然后条件反射地放开,可这些都是死人,哪怕胳膊大腿摇摇欲坠,也没有任何痛感和恐惧感,他们只按照平奈的驱使做事。欧阳宝腾出膝盖,用力顶了一下其中一具尸体的脸腮,将其眼珠也挤出眼眶,可那尸体毫无感觉,猛然回头,又张口咬住了欧阳宝的手指。
平奈这才从大楼外面的窗口倒立着探出头,确定没有危险后,他跳回楼层内,伸手示意,随即一具尸体立即张开嘴,咬掉了欧阳宝的手表带,并姿势怪异地将手表交付到平奈手里。
平奈得意地玩弄了一下手表,阴恻恻地笑道:“不错嘛,瞎子真能发明出个好东西来,要换成我们,连这想象力也没有!”
欧阳宝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即倔强地说:“所以钢谷会统一所有的解禁者,而不是你们众神之戒。你们占据着众神之城特奥蒂瓦坎,也没见把老祖宗的东西研究懂……你好好想想,从文艺复兴开始,到大航海时代,再到工业革命……是科学的崛起,是电子和金属的崛起才让世界走到了今天!你们给全人类做出什么贡献了?”
平奈摇摇头:“我不跟你争辩,你瞧不起我们,我们还瞧不起你们!不遵守祖训,离经叛道,终究不会有好报!经济危机、金融海啸、贫富不均……你们怎么对自己干的这些坏事选择性地失明呢?我们的子民生下来就有工作,永远不会失业,不必担心各种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农耕时代本来就是最完美的,我们自古就该对祖先和造物主保持永远的敬畏……”
“是嘛?无论多野蛮未开化的人都知道应该尊重祖宗亲人,你们一口一个对他们尊重,可只要亲朋好友一去世,你们就利用他们的尸体继续干活,并且欺骗他们的脑电波,你们才……”
平奈用不耐烦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抖动手表问:“为什么我抖动它的时候,却不好用了呢?我知道你们钢谷把人才和生命看得非常重要,你想要活命吧?告诉我,这表怎么用法,怎么制造出来的?只要你答应帮我们研发,我可以考虑向教主求情免你一死,尽管我们信仰不同,但毕竟都是一个老祖先……”
欧阳宝嘿嘿地讥笑着:“你们不是鄙夷钢谷的科技,觉得是歪门邪道吗?怎么又求着我给技术了?哈哈!我告诉你们,钢谷的每个人虽然都是科学家,但只精通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我们是通过集体协作,经过数代人近百年的努力才慢慢开发出各类产品的,而且这些产品会不停地更新换代……”
“说,还是不说?”平奈已经完全没有耐心了,“死,还是活?”
欧阳宝似乎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你真想知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东西吧,你只拿到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是我的这副眼镜。”他的眼镜闪动了一下蓝光,手表也开始唧唧作响,平奈似乎明白了什么,闪电般扑向窗玻璃。
但就在他与窗口接触的一刹那,整个楼层的玻璃全都被掀到空中绞成碎片,然后冰雹般斩向地面,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城市上空,无数锋利的玻璃又靠近地面时制造了另一场惨叫此起彼伏的血案,南应龙环视着周围十多个在地上翻来覆去打着滚的无辜群众,随后抬头望向乾隆大厦上方,他知道自己的组织也派人来了,但为了心爱的人,他必须报仇!
南应龙盘算了一下,要是正面上楼说不定会与组织的人遇见,这样就说不清了。要是偷偷摸进去,即便再制造什么新事端,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目前的世界,尤其是世界的经济,实际上控制在钢谷这个超级企业手里,钢谷要抹平一次大事件,会通过主流媒体进行彻底掩盖,完全不露痕迹,哪怕亲眼所见的目击者也没有能说出来的机会和胆量。而诸如全统线、自然之子等等则只能以神秘的超自然现象换取人们的好奇议论。
他蹑手蹑脚地攀住大楼侧面的一棵榕树,轻轻落在三楼的窗沿上,然后掀开窗户,几乎以猴子的姿势四肢并用,顺着楼梯的扶手一路滑向上层,也许他的速度太快,中途快要遇到手忙脚乱的保安人员和其他公司职员时,他就迅猛地射出窗外,然后再从上一层的窗口重新回归,大约二十秒不到他就来到了十层左右。他虽然异于常人,但毕竟不是全统线出身,所长者不在体质,所以已经气喘吁吁,忍不住停下来扶住墙休息一阵。要不是他本身具备东方人的血统,换成一般的钢谷白人成员,更难这么快上到这一层且不被人察觉了。
但他还是被察觉了,他喘了几口粗气,猛然感到前方有股微弱的热量,连忙抬头,他看到一个又矮又壮身穿价值不菲西装的男子,活像电影里的日本太君,尤其是头发和衣服似乎都被烧灼过一般,带有一股呛人的烟味儿,看上去狼狈得可笑。而南应龙却笑不出来,因为他意识到眼前这人是谁了,他这种人,只要看一眼照片或哪怕不太清晰的影像,就能记住一张素昧平生的面孔,更何况眼前这人多次得意洋洋地顶着无数光环出现在电视新闻上。
“你……你是谁?”那人显然遭遇过一场疯狂的恐怖事件,已经开始疑神疑鬼了,尽管他的大厦最少有三百名员工,他平时也根本记不清谁是谁,但他还想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员工。
“秦伯乾?”南应龙这样一问,就已经表示自己不是乾隆大厦的雇员,“烟州的黑社会老大,是吗?”
秦伯乾胆战心惊地打量着这个不修边幅,看上去像个超市送货员的年轻人。
“我是佟多的朋友,也是捏碎你手下手枪的人。我说过,一定会找你报仇,现在我来了。”南应龙一字一顿地问,“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的目光浮现出他慵懒本性中难能出现的莫名亢奋,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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