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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涌进教堂的人自然而然地愈发多起来,除了那些老教徒,只要是心灵颤抖的人,就选择到这里来进行灵魂的避难。等他们挤满教堂的时候,有这么一家十来口引起了南应龙的注意: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不大,十来个孩子从五六岁到十八岁都有,什么肤色都有,而两个像父母或者养父母的亚裔男女,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其中女的面目清秀白皙,略微瘦弱,抱着最小的孩子。
男的比较普通,从打扮来看几乎没有任何品味,但让南应龙很惊异的是,这人两手插兜,目光中没有任何害怕或忧患的成分。这种极为纯粹的眼神也许不是在表明镇定,但那其中透露出的奇异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
当然,接下来更是凑巧,“无忧男”偶然瞥到墙角坐着的“瓜子男”,也惊了一下,打招呼道:“哎?忧国忧民兄,你也在啊?我还以为你这几年住在海里呢。”
“瓜子男”眉毛略微上扬,但依然没做声。
“无忧男”旁边的女人——已经确定是他的妻子,毫不客气地拧了他一把,然后向“瓜子男”招手:“勃朗特先生,你别见怪,他就是长不大……”
“瓜子男”的面目逐渐从帽子里露出,南应龙竟判断不出他是白人还是黄种人,而头发和瞳仁竟带有一丝隐隐的郁红,这几乎可以解释他为什么穿得很严实了,经过难民居住区军医电脑严格扫描后被允许留下的,都是确定没被感染的,而这人显然只是天生混血,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本来挺漂亮,但在这个时代,很容易造成惶恐,让大家以为他是潜在的感染源而不敢接近。不知怎么的,南应龙又想起了同样眼睛会变红的刘言,不知他还好吗?
这个叫勃朗特的青年对那女人倒是比较客气,点头说:“神尾医生你好。 你们真是好人,养了这么多孤儿,比我前几年见到的还多啊
。”
神尾笑着说:“哪呀,我们养不起,捉襟见肘了,是他非要养。他喜欢小孩,见一个养一个,我也没办法,他就这样。”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勃朗特笑起来,他这一笑让人发冷:“约尼不错,还是这么伪善。”
约尼对他竖起中指,然后拍拍神尾:“带孩子到那边去,我跟这傻逼商量点事儿。”
女人见他神色严肃,便很识大体地带着孩子走开了。约尼挤到勃朗特身边,两人开始窃窃私语,南应龙想听一下,其实他可以听得见,但不知为什么,他居然产生了一丝不常见的恐惧感,没敢偷听。他看到勃朗特似乎对约尼有点成见,不愿和后者贴的太近,眼神里带有一丝抹不去的厌恶。而约尼则大大咧咧勾肩搭背,笑得很开朗,这种笑容在未异变的世界里很常见,但在这几乎毁天灭地的时代,那只属于历史和照片,稀有得快绝迹了。
但接下来,由于解禁者的听力太过敏锐,这声音尽管于常人而言细不可闻,对南应龙却不得不接受到了——约尼对勃朗特说:“你真确定要这么做?”
勃朗特咬着指甲,含糊不清地说:“没别的办法。这些日子我在这里想了很久,只能这样。”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还是我去好了。”约尼见勃朗特表情诧异,说,“你看个鸟,怎么说这也是我的家,太脏太乱的话,我必须好好收拾收拾了。你这几年确实住海里,我没污蔑你吧?觉得海比地面上干净?你个洁癖男!你本来脾气就跟狗一样,加上这么多年,你大概忘了怎么跟人相处了吧?还是我去说吧,我口才比你好,条理分明。”
勃朗特没去看他,而是忽然盯住台下的南应龙,慢吞吞地说:“你可以尽力去说服,但如果真的没效果,那……我们必须介入了。”
南应龙猛然见他目光投向自己,莫名其妙地一阵剧烈的颤抖,从内心直接震颤到外表,使得他几乎站立不稳。这是一双可以与黑洞相比的眼睛,甚至让人有种黑洞是模仿他的眼睛才诞生的奇特感觉。
“没别的屁事的话,那我先去咯。”约尼开始摸勃朗特的口袋,“你妈个逼,怎么全是瓜子?你就不能带点火腿肠?我去办事儿的时候你看好我老婆孩子啊。”说着就要离开。
“别忘了
!”勃朗特在他身后低沉地说,“别忘了她的眼睛……!那个移植了她的眼睛的人,你一定要找到他!”
“你怎么现在开始比娘们还能叽叽了?我他妈这几年一直在找,你以为我不想快点见到……她的眼睛?”约尼见他神色肃穆,不由得收起嬉皮笑脸,正色说,“一定,我向你保证。”
“对了,凯瑟琳呢?她不在?”
“她已经觉醒了,并且成为那里解禁者的领袖,是全美洲最安全的人,不必担心。你老实呆着,我去办了啊。”
约尼走后,已经是深夜。南应龙止不住浓烈的困意,捂住嘴巴,夹起书要回房间,一直没走的勃朗特却站起来,向他一步步走来。尽管在无数个深夜里教堂大厅内只有他俩,已经成了习惯,但勃朗特一直坐在那里,要么吃瓜子要么闭目养神,这几乎让南应龙有种他不能走路的错觉。而眼下,勃朗特已经走下台,到了南应龙眼前。
“我以为你不会单独找我做告解……”南应龙定了定神,“你是要做告解吗?”
勃朗特沉默一阵,不置可否,却径自说:“基本上,我每晚都做梦,做梦的内容,也都大同小异。程序一般是这样:悲冷、阴郁的天气,在一个里经受世界末日的破旧城市废墟,地面燃烧着火,虽然偶尔下雨也扑不灭。我从现实中睡过去,又在梦里面醒过来,地点一般是在阴沉的学校或者医院里,当然,也有时候是在教堂,就像这里。不管我是否念书,或者不论从事什么工作,我都在那里,那里聚集了几乎所有我认识的人,虽然大部分人都不说话,可面目都清清楚楚,和现实中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从嘈杂的人群里默默地离开,于是我只能选择走到阳台,然后站在边缘上,在人们大呼小叫中,飞跃出去,不管下面是什么。我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记忆里那些模糊而美好的红色影子……逃出去的时候,特别轻松,有种放假了的感觉,心情极好。通过走出来,我才能够俯览所有的建筑,但也存在于悬崖峭壁之间,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也许通往地球另一面,一对比显得整座城市也显得极为渺小……”
南应龙是认真听的,于是他很诧异,很想问一句:“从悬崖上的建筑里跳下来,难道能飞起来?怎么还会悠闲地看着这些建筑发呆呢?”但他还是忍住了,对方毕竟说的是梦境,谁的梦境不是自由自在的呢?但也很可能会梦到一些现实中绝不会有的美好和残酷。
“我会先下坠,而后飞起来,自由自在
。这样一走,也觉得格外决绝,割舍的难过隐藏在自由的快感之后,有时候心疼得能醒过来,觉得选择自由的同时,被全世界抛弃了。我梦到从黑暗中涌出了很多怪物,就像地狱的大门打开,放出了魔鬼。而那地狱和魔鬼,都是我制造的。怪物们开始到处吃人喝血,处处一片血腥。四处的火焰剧烈起来,到处传来爆炸声,一些阴暗的角落里总涌动着巨大的怪物身影,看上去很可怖。我沿着铺满碎石的甬路跑,经过一些很棒的书店,里面成柜卖很便宜的经典好书,可没时间停下来欣赏。梦里也很紧张,很出力。渐渐来到有着昏黄灯光的地段,总比没有光强。那一带到处是各类热气腾腾的小吃,便宜而且特别香,淅沥沥的细雨把所有建筑的细节部分都弄得相当潮湿,在雨水的滴答声中填饱肚子。
“我不知道我这个每晚都一模一样的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而且也不记得每次究竟是怎么结束的。很多人的梦是没有颜色的,不过我清楚我的梦有色,只不过被别的遮蔽住了,因为没有看到太阳——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在梦里见过太阳。古代的美洲有这么一个传说:几百万年前,造物主决定消灭人类。众神之城泰奥提华坎内,造物主们正焦急地商议,究竟应该由谁来担任下一个太阳。黑暗中,大家只看见一簇明亮的火光,在死亡大地经历了一场苍之浩劫后依旧摇曳不停。众神纷纷为生灵请命,他们言道:‘我们得选出一位神祗,牺牲自我,投身火中,只有这样,天空中才会重新出现太阳。’”
说到这里,他凝视着南应龙,南应龙不知道他扯东扯西,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职责所在,又不能不听。
“其实,神父,我活得很痛苦,但只能这么痛苦的活下去,因为我会活很久。”勃朗特习惯性地咬着指甲,“调动一颗大陨石、发动一场大洪水清洗无法挽救的地球,就像人类为病入膏肓的电脑重装系统一样容易,而且这是规律,但这个决定却不是那么容易做出。”
南应龙愈发感觉自己心中隐隐猜测出的可怕念头正逐渐变成现实,不由得万分错愕地望着勃朗特。
勃朗特忽然真正张开了眼睛,那双眼中的红色瞳仁仿佛像燃烧到极限快要爆炸的巨型恒星,“南神父,世人如果自认为有罪,都会向神忏悔。那如果神有罪呢?神还可以向谁忏悔呢?”
南应龙一阵颤栗,却无言以对。
“那我告诉你,世人都向有罪的神忏悔,有罪的神却只能有两种选择:在和平年代惩罚自己,或在世界末日来临之际……尽最大的力量拯救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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