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将油门收至慢车状态,关闭了飞机灯光,扳起了襟翼及缝翼收放手柄,看见光点变成红色时所感到的恐惧仍使我不停发抖。
收回襟翼和缝翼后,岩洞便能够折迭起机翼,我们也就可以在拥挤的飞行甲板上滑行了。
左右机翼外侧各300厘米的部分升了起来,交叉叠放在飞机的机背上,这样可减小飞机的翼展,使其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飞行甲板上的许多障碍物。
我根据黄衫引导员所打出的手势,操纵飞机朝舰首滑行,我的双腿由于极度恐惧和降落时的过分激动,仍在抖个不停,飞机驾驶员们称这种现象为缝纫机腿,而低头看到自己的双腿在舵板上不由自主地上下抖个不停,的确让人感到有点滑稽。
“看来我们得在航首跳舞了。”岩洞说道。
我不情愿地随着黄衫的手势向航母舰首滑行而去,飞机里的两个前舱座位位于飞机前轮前面1.8米处,这样就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即当飞机前轮离甲板边缘只有10厘米时,前舱的两名机组成员实际上已是坐在水面之上了,在我看来,这就仿佛过去海盗强迫人们走跳板的传统。
紧张的夜间降落之后,再去跳甲板舞绝对是一种糟透了的结束飞行的方式,我可怜兮兮地向右舷滑行,我们的命运完全由黄衫摆布。
这是个漆黑的夜晚,我几乎看不见甲板的边缘,这时黄衫略微位于我的左后方,仍打着手势要我继续向前滑行,我知道前轮很可能已经离甲板边缘不足30厘米了,如果我停止滑行,那么就很难操纵飞机左转进入他们给我预留的停机点,但如果我继续滑行,我确信我一定会从甲板边缘翻下海去。
最后,黄衫终于打手势要我左转,于是我那仍在颤抖不已的左腿一下子将方向舵踏板蹬到底,我的右手拇指早已按下驾驶杆上的前轮转向开关,前轮开始向左偏转。
不一会,我的身体又从悬在海面上回到甲板上,我感到轻松多子。随后我马上拉出停机制动器,我们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他们正在固定我们的飞机,咱们插上座椅的安全插销。”我用机内通话器提醒我的机组成员在下飞机前一定要锁定各个座椅上的两个弹射把手。
黄衫将我们的飞机转交给我们中队的机务长,机务长打手势要我关闭发动机,当第二台发动机的转速开始下降时,我问岩洞是否准备好打开座舱盖,岩洞伸起了大拇指,于是我打开了座舱盖。
清爽的海风扑进座舱,所有的急迫和紧张感都开始消退,一阵兴奋涌上我的全身,我不禁一笑,认识到虽然降落动作不尽人意,但我毕竟在黑夜中驾驶飞机降落到航母上了。
黑暗中,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将我紧紧绑在弹射座椅上的带扣,几秒钟内,我便解开了6个带扣,开始爬出飞机,我抓住焊接在座舱盖框内的把手打开座舱盖,味道咸咸的海风吹拂在我汗津津的脸上,感觉十分清新。
进入飞机的前座舱极其困难,好像需要柔术舞蹈家那样的柔软体态,我们才能笨手笨脚地进出飞机,我一爬出座舱,就站在小小的登机台上等着巴格万爬下舷梯,我再沿着梯子下到甲板上,脸蛋已经从另一侧下了飞机。
我的脚刚刚踏上甲板,飞机维护人员便围了上来。
第一个露面的是个名叫柯明远的3级军士,这位年轻的航空电子设备维修技师满脸油污,他整天在飞行甲板上,在灼热的喷气式发动机燃气附近工作,油污几乎烤进了他的皮肤。
他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小伙子,脸上永远挂着微笑,而有些人可能将其称作冷笑,他很可能在上高中时太聪明了,百无聊赖之中使他养成了这种冷眼笑看世界的习惯。
“飞机飞得如何,长官?”他问道,开始按规定向飞机驾驶员询问飞机的情况,以便发现严重故障,这样他们就可以马上开始对其进行维修,以便在次日早晨首次起飞前排除故障。
“还不错,我没有发现任何主要故障。”我回答。
“您进行过空中加油吗?”柯明远问道。
“对,我们加了大约2吨半油。”
又问了好几个更加具体的系统问题后,他终于放过了我,“好极了,长官,非常感谢。”
柯明远转向我们中队的飞行甲板协调员罗明军士长,向他伸起了大拇指,表示飞机状况良好,次日可第一批起飞。
我看见军士长开始对着安装在头盔里的麦克风讲起话来,通知飞行甲板控制部门我们这架飞机今天晚上可停放在随时起飞的位置上,原来围着我转的柯明远以及其他飞机维修人员都散开而去,开始对飞机进行飞行后的例行维护和检查。
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可能才28岁,他们都是维护飞机的好手,而柯明远则被选为飞机故障检查员,即当飞机出了问题时专门与飞机驾驶员进行协调的维修人员。
他对我们的飞机了如指掌,而更重要的是他性情温和友好,他知道如何说服哪怕是军衔最高的飞机驾驶员相信,他们的飞机看来不错,随时可以飞行,他是个特殊人才,我们中队有这么一位飞机故障检查员的确是幸运,他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而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飞行甲板上通常那种热火朝天的劲头现在松弛了下来,喷气式发动机那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已经消逝,今夜的飞行活动已经结束,甲板人员好像也放慢了工作节奏。
夜间的飞行甲板就像是一片洒满流萤的田野,所有的黄衫都在用他们的手电筒打着信号,指示蓝衫们驾驶拖车拖着飞机在飞行甲板上四处移动。
飞机在甲板上被拖拉着调整位置,以便次日的首次弹射起飞。
节选自《天空战记之南非》齐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