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老蔡就换乘作战部队的帆布卡车,单车向前沿开进。
一路上,四周枪炮声不断,接老蔡的老兵说:“蔡排长,这条路已经是和叛军交战的战区了,随时可能出现敌情!”
老兵这话不是吓唬人,这条路从边陲小镇起始,通向交趾省的主要道路,中途又一分两叉,一条通往交趾南方,一条通往八里河东山,是我方上前沿的必经之路,也自然成为叛军重点盯防和袭扰的目标。
讲到这儿,一个问题无法回避:敌人为什么能跑到我军前沿阵地的后面作战呢?
其实从对方的角度看,工事完备的防御阵地就是一块钢,想啃但啃不动,道路不可能处处设防,相比防御阵地,路上的目标是软柿子。
执行偷袭作战的,大都是对方精锐的特工部队,秘密渗透至我方各处阵地一侧,实施残忍的特种作战,是特工们的惯用手段。
由于常年的战争,从武装渗透到敌后破袭,我们的对手已经在实战中锤炼得炉火纯青。
就拿这条路来说,对方既可以将作战小组隐蔽在路旁的山林中,用火力偷袭我军过往车辆,也可以派侦察兵潜伏在路边,等我军通过时呼叫迫击炮的炮火打击。
和敌人交过手后,我军部队普遍感受到对方特工的军事素质是相当过硬的。
他们藏得巧,打得狠,撤得快,我们看起来陡峭险峻的高山峭壁,叛军特工们可以像猴子一样灵活地攀跃。
尽管上前线的我军部队都经过了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但在特殊的热带山岳丛林地带,两军追逐时我们根本占不到什么优势。
卡车在山路上疾驰。行不多远,司机突然一脚跺死了急刹车,紧接着挂上倒挡,猛轰油门,卡车疯了一样地向后倒去。
车厢内,老兵一把把老蔡拽倒在车厢内:“冷炮!”几秒钟后,车前方一声巨响,燃起一团火光,那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卡车正常行驶将要经过的位置。
“这炮打得够水平啊!”老蔡很惊奇。
老兵的答话让人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不奇怪,路边肯定藏着他们的特工,咱们让敌人炮火盯上了。”
炮弹炸响过后,司机加快了行驶速度,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正如老兵所料,炮弹在潜伏特工的指引下,像长了眼睛一样,追着卡车炸,如果不是汽车兵及时躲避,每一发都能要了这一车人的命。
25年后,老蔡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还很感慨:“要是咱们普通司机,那肯定就搁那儿了。前线的汽车兵那真是过硬!大夜里在山路上开,眼睛得一直盯着前方。炮弹打过来会在夜空划出火光。汽车兵能分辨出哪些炮弹是冲着自己飞过来的。一旦发现来袭炮弹,就马上倒车,炮弹爆炸后再全力向前冲。那家伙不是开车,是拼命!”
这是一场汽车兵和炮兵的较量,敌人的特工很老练,他们对卡车行驶的位置估算得很准,不断为炮兵修正距离。
于是,山路上出现了这样一幕:迫击炮的炮弹一发接一发地划破夜空,追着卡车炸。
卡车时而全速开进,时而急刹车倒车,每一发炮弹的炸点,都在车前不远处。
这就是当时所有战地汽车兵常要面对的最为危险的--突破生死线。
卡车艰难地开进。渐渐地,炮弹的炸点不再那么准了。这意味着卡车已经远离了敌特工的潜伏点。汽车兵打赢了这场对敌炮兵的不见面的战斗。
战争结束二十多年后,国内一些军事爱好者自驾车重走过那条路,并且留下了这样的记叙:“土石路由于雨水的冲刷,路面变得凹凸不平,车行在上犹如野马一样颠簸,底盘低的轿车、面包车绝对无法适应这样的路面状况,车在并不宽阔的山路上左右摇晃往前奔,车不时地向山边倾侧,顺着眼睛的余光看到的是旁边深深的山沟,除了紧紧抓住把手以外别无他法。”
读过这些文字,回想当年的汽车兵,着实令人感慨:这样的军队,必定无坚不摧。
摘自《我的排长老蔡》张永远著。
说也巧了,同是这一天有一行二十多人的担架队抬着伤员进入野战医院,到了驻地,救护人员迎了上去,担架上的伤员掀起毛毯端起冲锋枪就向医护人员和后勤部人员扫射。
这时迫击炮的炮弹也飞了过来,一会就把后勤部打的四处起火,浓烟滚滚,四辆军粮车和二辆油灌车起火,旅部警卫排的战斗力不差,临时野战医院那就更不行了。
附近的部队组织围歼将这二十多名穿着我军制服的叛军特工队员消灭了,叛军特工队的这次袭击至使我们断了七天粮食。
我们连路边的蒜苗都吃光了,口渴了接一点山上流下来的水喝,待我们爬上山,那溪沟里早已躺着二名死去多日的越军,结果喝了死人水,断粮和饥渴,那种感觉是当今饱食终日的孩子们无法体会的。
晚上,我们要这里宿营了,我们班要在不远的山头上布三个潜伏哨。
下午,工兵排花了一个多小时,挖了三个坑退了下来,天一黑,大部队所有的火器同时十九点向两侧开火三十秒,枪声大作,以此示威,这样晚上可以安全一点。
否则,叛军特工队天天晚上来偷袭,搞的部队只好下命令:“晚上八点后走动的人一律开枪击毙,担架队民兵和部队分开宿营。”
示威完后我们就摸上山顶去,三人一组各就各位,我和老山东、班长三人一组,老山东张老兵烟瘾上来了,卷几个树叶子宿下抽烟了,他还说这个树叶好抽,比上次找的树叶要过瘾。
夜深,突然一个小石块甩了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我们三个小组之间的联络暗号不是这样的?
“有情况!”班长小声说道。老山东端起枪对外就是一个扫射,三十发子弹打完了宿回来换子弹,我没露头,举起冲锋枪一个旋转式扫射,打完了就换弹匣,班长也摸出一枚手榴弹甩了出去。
只听不远处杨老兵在喊:“一排向左,二排向右,三排跟我来,”哒哒哒……
细听三个潜伏哨都开火了,整个晚上打成一锅粥了。我只剩下三十发雪光弹没敢用,子弹全打光了。
天一亮,连长陈善德上尉带着部队冲上来,把我们一个个从坑里掂上来,一字排站好,怒气冲冲的问个就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杨老兵说他确实看见了有人摸上来了,想通知我们,就甩了一块石头过来,结果引来一阵扫射,造成三个潜伏哨变成三个火力点,相互打了一晚上。
连长上去就是一脚,踢的杨老兵直歪。接着又问班长怎么回事?还有多少子弹,班长就是不说话,又被连长踢了一脚。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到:打到了叛军了!我们迅速跑过去,果然是一名叛军特工被打中了。
叛军特工双腿全被打断,大量失血,翻译很快过来询问:是叛军345师A团特工营的,三人过来是想偷袭我们车辆的,他一人就带了十一枚手榴弹,500多发子弹,一小包玉米和二块食盐,其余二人可能跑了,不知是否受伤。
要不是瞎打扫倒一个越军,我可能也要被恼怒的连长踢上一脚。
快接近叛军一个大的集结地了,我们奉命去前沿侦察,穿山越岭小心前进,山地丛林里衣服被划的一道道口子。
在一片较平坦的山背下竟然藏匿的是叛军的炮兵阵地,山背象刀切的一样整整齐齐延伸几千米,天然的石洞象蜂窝,军车、大炮一排的放在掩蔽工事内,从潜望镜中看到的大多是女兵。
有的带着小孩,有的还在河里洗澡,敌人、女人这二个影子在感情上不重合该有多好啊,一线美景太长,在镜头里移动的头都看晕了,距离太远看长时间有点眼花恶心,我们没带电台,只好返回。
黄昏时,我们兴味盎然的把看到的情况向旅首长汇报了,结果说我们为什么不抓几个俘虏回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还说要枪毙我们。
距离那么远,还有一条河隔岸,怎么去抓俘虏?说的太轻松了,一旦被发现,我们一个都回不来,可能还成了别人的俘虏,而那边可都是女的,我们都是处男,还没抓过女兵呢。
我们沮丧的回到营地,也没有把看到的好事告诉大家。
第二天,我们的炮兵侦察兵过去了,不一会,我们的大炮怒吼着,155榴、六管107火箭炮,一气打了十几个齐射,炮弹象小麻雀一样从头顶飞过。
我们抬头看着炮弹,数着落地爆炸的时间,感觉着光速和声速之间的差距,这下敌炮兵阵地是全毁了,这么炮弹倾泄下去,这还不是我们班最先发现的。
当时,我们要有电台不又是要立大功了!难怪旅长发火呢,那为什么不给我们配电台呢?还骂我们--时候知道,补充的电台没到位。
紧接着通报过来了:由于炮兵侦察兵刚把坐标报完,炮轰就开始了,三个侦察兵一个也没有撤出来,全部牺牲了。
摘自《小小侦察兵》商震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