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静和见状,冷冷的说完,根本不再看两人,直接挺着肚子就往前走,她很清楚,这些人是不敢真的拦她的。网
果然,就算不是因为她身上这份傲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便是她这挺着大肚子的样子,那两名侍卫见她直接往前走,惊吓般的连忙后退了一小步,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始终不敢真的动手,而静和也趁此时机,毫不客气的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静和这边刚踏步进去,她便听到了萧君轩冷漠而威严的声音,“御书房岂是后宫嫔妃可随意进入之处?送贵妃娘娘回沁音阁去,就说朕处理完国事,自会前去看她。”
闻言,静和还未等那侍卫回答,便不自觉的冷笑一声,单手撑着腰,却是大步走了进去,冷声道,“皇上国事繁忙,臣妾怎敢再劳驾皇上大驾前去看望?”
可是,当她把这话说完站定后,抬眸一看,这才愕然发现,不仅一身龙袍的萧君轩正端坐于御书房案桌前的龙椅之上,燕国三位重臣也正分坐于左右两旁,其中包括丞相曹子阜。
而他们几人,皆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还有那冷冷的话语,而脸上一片讶然之色。
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瓣,心中虽然惊讶意外,可她很快便恢复了理智,面色仍是不动声色的冷冷站在哪里,倒是一言不发了。
“此处并非你该来之处,朕正商议国事,你还是先回避吧,有什么事,朕忙过了去看你!”,萧君轩蹙眉说道,神情威严,带着不可侵犯的冷然之色。
这才是他现在面对她时,应该有的最真实态度吧?静和心底暗自想着,他不是一向就是如此这样的冷漠无情吗?
静和迅速的审视了一下眼前的形势,深知此刻的确并非她来找他问那事的好时机,因着身子的原因,只得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恭敬行礼道,“臣妾不知皇上正与各位大人在此共商国事,刚刚莽撞冒犯了,请皇上恕罪,臣妾就此告退!”
说完,她又向众人歉意的点了点头,便撑着腰快速转身,朝御书房门外走去,心中即便又满腔的怒意,满腔的愤恨,满腔的忧心,她也知道,此时她必须要暂时压下去,待他今日来找她时,再做打算,否则,真惹怒了他,并非好事。
他知道她已然知晓真相,而在此之前,他定然也明白,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既然没有让后亭院的侍卫揽住她到前殿来,便并不是真的担心她在知道真相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吧?
那么,她倒是要好好的看看,如今,他再到她面前时,是否还可以如之前那些日子般,对她百般柔情,万般呵护,与她温馨幸福的讨论着家常?
夜幕悄悄的降临了,静和并没有什么胃口吃晚膳,以往多数时候,都是他陪着她的,可今晚,当她一个人坐在桌前,却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最后为了自己的腹中的孩子,也只是面前喝了一碗汤而已。
此刻,她披着外套,仰躺在软榻上,右手下意识般的在自己的腹部上反复的轻抚着怔怔出神,这个孩子,刚刚怀上的时候,他的父母双方的国家便已正式开战,如今到他快要出生时,更是早已势同水火,势不两立,一方还将走向国破家亡之境地了。
幸好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否则,那对他来说,是不是太过于残酷了,好似又感应一般,腹中孩子竟是突然动了动,她下意识的“唉呀”一声,却正好抬眸,看见已经换了一身乳白色绣金线花纹便服的萧君轩正抬步走进来。
两人的目光相触在一起,谁都没有移开,谁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都只是那么平静的,漠然的两两相望着。
她,已经知道他终是要不顾情义的挥舞大军,残酷的踏过她故国的每一寸土地,让她的亲人,故国百姓在这场战乱中苦苦挣扎。
他,亦知道她心中此刻定然满腔的愤怒,满腔的恨意,因为,他清晰的从她眼中再也没看出之前的那份温柔祥和,有的,只剩下冷漠与决绝。
“今日,为何要独自一人硬闯御书房?”,萧君轩终于缓缓的先开了口,“难道你不知道,后宫嫔妃是不能私自进入御书房的?何况,你还怀着身子,怎么能一个人到处乱跑?”
闻言,静和并没有起身,仍旧那样躺着,只是在听到他后面略带责备的关心之语时,手中轻抚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过来,继续轻抚着,自动忽略了他话中后面的两句话,语气疏离淡漠的开口道,“皇上的意思,这是要治臣妾一个后宫干政之罪么?”
萧君轩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应她,只是久久的凝望着她,半晌后,才终于抬起脚步,直接走到她身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往常一般,在软榻边坐下,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轻声道,“青悠,我知道你心中或许此刻正在怨着我,甚至恨着我,可是,作为一个帝王,作为一个男人,我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你只是一个小女人,何必去承担哪些本就不该由你来承担的责任和重负呢?”
“是啊,自古以来,一个女人而已,如何能与江山权势相提并论,只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我的?”,静和听着他轻叹的话语,下意识的拽紧了双手,抬眸紧盯着他,语气柔声说道。
果然,她的话已说出来,她便从他脸上看到了错愕的神情,可她却是继续说道,“我又怎会没有自知之明?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皇上让我太过于幸福了,以至于让我不得不去贪心的想着,在皇上的雄心壮志,宏图大业面前,皇上会不会因为我,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甚至是犹豫呢?毕竟,静和虽然身为女子,但也是一个人,一个陈国人,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承受自己故国被灭,亲人遭厄呢?”
如今,他说这样的话,如何让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欺骗自己,只要有他的这份爱与情便是全部了,这所谓的幸福,他以为她能享受得了吗?
“我说过,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我也说过,若燕国他日大胜,定会放过你的父皇,以及陈国皇族一脉所有人,并且会让他么继续管理陈国的领土。”,萧君轩正色说道,“此事,我既已答应了你,便一定能做到!”
“呵呵。。。。。。”,静和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却再也忍不住冷笑出声,“如此说来,静和实乃荣幸至极,而皇上你,又是何其大度?”
她在说着这后面的一句话时,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傲然抬头的直接看向他,暗想着,他便早就认为燕国必定会胜,而陈国很快便会被攻破了,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萧君轩自然明白她的不服与不屑,不禁轻轻一笑,道,“我们如今暂且不说这胜败之事!”
“不说胜败之事,那么说什么?皇上以为,静和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妇人,很好哄骗是吗?如今,皇上的大军已经攻占了陈国边境十三城,那么,很快便可以直接进入陈国境内了,到时候,还可以正好把陈国作为皇上这个孩子出生的贺礼,岂不更好?”,静和冷冷说道。
她知道,他如今又要说,让她老老实实的守在他身边,安心的做他的女人,甚至是他未来太子的母妃,无论他对她的故国做出些什么事来,可是,难道他真的以为,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吗?
“晋国也与燕国撕破脸皮,而我必定是要踏平晋国的,瑾心明知这一点,甚至知道我将来要册封你腹中孩子为储君,封你为后,只有你一个女人,她都还能安安分分,心平气和的心甘情愿做着她的皇后,她又是如何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为何她尚且都能做到如此,为何得了我真心真情的青悠你,偏偏就不能做到?”,萧君轩有些恼怒,有些不解的说道。
作为一国之君,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子,而彻底放弃他一统天下,他所带领这个国家走向强大的步伐,而作为他的女人,还是他心爱的女人,难道不应该支持他,欣然接受他的一切吗?为何,偏偏她始终要因为这样的原因跟他一再怨怼,甚至是怨恨?
可此刻,就在他疑惑的想着时,却听见她再次冷笑出声,“呵呵。。。。。。静和还真是荣幸,居然能与皇上的瑾心相提并论!不,不对,是我殷青悠怎么有资格与她相提并论?若是他日,我因为诞下了龙嗣,去占了皇上身边的尊位,却又根本无法做到一个皇后应有的本分,更加不能枉顾故国安危,继续留在皇上身边,那么,便请皇上就当我没这个人吧!”
“你。。。。。。”,萧君轩脸上神色已变得沉冷,凤眸中慢慢渗出了一丝抑制的愤怒与危险的意味,凝视她良久,终于还是阴沉着脸,放开她,猛然起身,一拂衣袖,便大步踏出了沁音阁。
她,终是惹怒了他吗?可是,惹怒了他又何妨?想到他已经胸有成竹的灭了陈国,她更宁愿与他冷漠相处,也不要在故国灭亡的时候,与他依旧温馨笑语,温情缱绻。
与他如此彻底的把话说开了,不仅改变不了结局,甚至从此与他再也回不到昔日的温情时光,但至少可以让她的心,稍微好受一些。
收拾好心情,理清了头绪,她便起身叫了梦竹他们进来伺候自己,便回到床榻上安然入睡了,这两天,她都没休息好,已经明显感觉到腹中孩子的抗议了。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萧君轩虽然还是事无巨细的交待了安德路亲力亲为的伺候着沁音阁的一切事物,但他自己确再未踏入一步,只是每晚在入睡前,都会把伺候的人叫到跟前来了解她一天那个时辰都在做些什么,跟谁说了些什么话,心情如何。
每次听到回禀说她胃口不好,不怎么吃得下东西,他都会怒斥御膳房没能力伺候好,更是让人到宫外去寻些好的吃食送到沁音阁去,只是却并没引起静和的注意,而在听到说她常常一个人发呆,也不跟人说话时,他又瞬间眸光沉得更加幽深了,心疼得半晌后才说一句,让伺候的人细心点。
这一日,虽然天气冷了下来,但倒是难得的晴朗,萧君轩便直接去了西郊猎场,却不知,就在这个时候,燕国皇宫的乾清宫后亭院沁音阁内忽然一下子变得忙乱了起来,因为原本在床前软榻上突然歪着身子看书的静和忽然腹痛了起来。
因为此时离预产期只相差十天左右了,所以,不止是沁音阁,整个乾清宫的宫人内侍们都早已有心理准备,太医院,接生嬷嬷皆都早已入住在沁音阁偏殿了,原本如此稳妥的准备,该是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可真到这时候,还是个个都莫名紧张了起来,毕竟,这可是他们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啊!
索性,萧君轩是把安德路最近留在了沁音阁伺候,以至于虽然御医,稳婆,接生嬷嬷这一堆人都被急得召来呼去,可到底是没有方寸大乱。
而萧君轩在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后,立即骑着小红,带着贴身侍卫急急的赶回宫中,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懊悔,早知道她提前生产,那这些日子,他怎么也不会跟她赌气,还出宫了。
连宫门都未下马,萧君轩直接骑着马狂奔进乾清宫宫门外,这可把宫中之人给惊得不行,可他却不管,一到宫门,便飞身下马,急急忙忙的连轻功都用上了,直接奔到了沁音阁,此刻,一团忙乱宫人内侍一见突然出现的男人,连忙下跪参拜,而萧君轩却置若罔闻,风一般的闪身进去。
“啊--”,此时,正好静和的一阵痛呼在萧君轩进去时响起,萧君轩内心一紧,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也不管屋子里都有些什么人,便要推开围在寝室门口的人,就要闯进房去。
幸好太皇太后一把将他拦住,正色道,“皇上,你此时不可以进去!”
“为何不能进去?”,萧君轩此刻心急不已,想都没想的直接开口说道,并且说完后,刚想用力摔开抓住自己手臂的人时,才发现原来阻止自己的是太皇太后,连忙微微行了一礼,又急声道,“皇祖母,为何不可以进去,你听,青悠她正在痛呼呢?我要进去看看。”
太皇太后却是丝毫没有颓然,仍旧一脸严肃的说道,“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看的,何况你现在还是九五至尊,怎么能进去?”
而屋子里,静和此时的痛呼声还在此起彼伏的响起,若是其它任何人此刻刚挡在这里,怕是早就被皇上一掌给拍飞了,所以,从一个开始,就没有其它人去拦,唯有太皇太后神色冷俊,丝毫不松口的瞪着萧君轩。
萧君轩尽管心中不认可太皇太后说的什么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可面对太皇太后的威严,向来孝顺的他,也只能心中暗自着急,却又不得不站在寝室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啊。。。。。。好痛。。。。。。真的好痛。。。。。。”,里面,静和痛呼的声音不停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
而宫女,接生嬷嬷,甚至是稳婆的声音也各种紧张的在不停的劝着,“娘娘。。。。。。贵妃娘娘。。。。。你莫要紧张。。。。。。要省下力气。。。。。。要用力。。。。。。用力啊。。。。。。”
“我。。。。。。我真的没有力气了。。。。。。实在痛得受不了了。。。。。。啊。。。。。。”,静和断断续续的声音,那气喘吁吁的声音中,已经明显渐渐的开始隐隐透出些虚弱和无力了。
萧君轩站在门外,双手紧握成拳,心早已被揪得紧紧的,最后猛然转身,对着坐在门口椅子上同样等得着急的太皇太后行礼道,“皇祖母,请您谅解,孙儿必须要进去陪着她!”
说完,他便对着跟着他一起回来的梁全冷声道,“梁全,让人把太皇太后的凤驾移到旁边休息!”,言外之意,便是让梁全带着人把太皇太后连同椅子一起挪开,他好进去。
梁全在这种时候,被太皇太后瞪了一眼,虽然应声了,但却不敢真的冒然上去真把太皇太后的给挪开,毕竟一向慈祥的太皇太后此刻可是冷着脸端坐于哪里,毫无要让开的意思。
正在这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连忙对着萧君轩微微行礼道,“皇上有所不知,皇上乃真龙天子,此时若进去,恐怕不仅龙体会受晦气冲撞,那对静贵妃娘娘及龙嗣那也是极为不利的!”
闻言,萧君轩果真再次迟疑起来,若真是对青悠和孩子不利,他又怎敢轻易闯进去呢?
见状,太皇太后再次冷冷开口道,“女人生孩子都是如此,既然静贵妃还能如此大声叫唤,里面又有那么多人伺候着,便不会有任何差池!”
“皇祖母!”,萧君轩闻言,很是不满的低唤了一声,青悠身体本就不好,这半个多月来,又因为心结难解,本就不适,现在还提前生产,谁又敢真的保证她此时没有危险?然而,为了她好,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把皇祖母给惹怒了,以后对她不是好事,所以,他也只好强行压制住冲进去的想法,耐心的在门外等待着。
“皇上。。。。。你,你在外面吗?”,寝室内,阵痛一阵过后的静和,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终于虚弱的出言问道,此刻,她的声音很是虚弱无力,甚至还带着一丝隐隐的哭腔,似在努力寻找一个有力的支柱般。
萧君轩闻声,想到她这些日子的苦闷忧伤,对自己的怨恨,却在此刻荡然无存,如此无助的寻找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痛,连忙大声柔声道,“青悠,是我,我在这里,我等着你,等着外面的孩子,我陪着你!”
“啊--”,静和却再次痛呼起来,无助的喊叫伴着声声的呼喊,“皇,皇上。。。。。。君轩。。。。。。”
此刻,萧君轩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人用拳头紧紧的握住了,并且还在用力的揉捏着,他几乎是难以自持地,一手撑着了门板上,额头抵着上面,低着头,咬着牙,狠下心听着里面那让他心碎的喊叫声与呼唤。
只是突然的,里面的人突然停下了呼喊声,寝室内外一片寂静。
萧君轩一阵恐慌,猛然抬起头,甚至下意识的想要拦在门口的太皇太后冲进去,却在此时,耳边忽然听得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之声,“啊。。。。。。呜哇。。。。。。”
可是,这对萧君轩来说,却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天籁之音,他那俊美无比的脸上,瞬间焕发出最灿烂,最幸福的笑容,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