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萧君轩终于不再淡然了,几乎是满脸难以置信之色的看着她,心中突然一阵狂喜,却又努力的压下这份狂喜,只怕这份狂喜终将变成失望之后,自己再次坠入痛苦的万丈深渊。
“若是皇上信任我,不妨让我悄悄的替她把脉一番,虽然我的医术未必会超过御医,但是对于我晋国的密毒,从小父皇便告知过,或许比那些从未接触过的人要了解许多,何况,我敢肯定的是,她体内的‘断魂’之毒是解尽了的。”
楚瑾心继续自嘲般的说道,“毕竟,我当时为了能求得你的原谅,甚至得到你的刮目相看,便不懂声色的用了那颗雪丹,虽也在药里动了手脚,但也只是在她彻底解毒后,身子会再虚弱个半月之期,想着那时候皇上必定会因此而让我继续开一些药,到时候我再悄悄的解了那药性,你们总会因此而念着我的好来,可谁又想到,原本只是一些普通的要,竟然让她又毒发了呢?而且那毒还是更加神秘的‘千年一梦’,这怎么可能?她才服用了雪丹三日不到,又怎会轻易再中毒,且还毒发的?”
“你的意思是说……”,萧君轩震惊的问道。
“我要告诉皇上,并且拿来作为交易的重要之事,便是她并没有中‘千年一梦’之毒,而她的突然昏迷不醒,或许另有内情,又或许,她根本就是自己知道情况的……”,最后一句话,楚瑾心是故意这样说的,或许,她的心底始终想看到一丝他并非那样全然信任那个女人的。
“另有内情?她没有中毒?”,萧君轩怔愣着,口中轻轻的重复着她所说的话语中那两条最让人震惊的话语,突然,他猛的一个起身,便快速的抬步朝外面走去。
“皇上……”,楚瑾心在他身后急呼,却欲言又止,她并不十分甘心,若她猜测的都是真的,那又怎可仅仅只是离开冷宫,然后被送回晋国这般简单,然而,如今对她而言,离开冷宫却是她如今最迫切的需要。
萧君轩闻声停住了脚步,却是没有转身,头也不回的沉声说道,“你放心,朕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说完,他便迅速的迈开大步,很快便消失在了冷宫。
楚瑾心久久的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嘴角带着自嘲却又无奈的冷笑,原本,她是想让他带她一起离开这里,她说过,她可以去把脉,证实她所说的话,可他明知道她比其它的人更了解这两种毒,他也不再相信她了。
思及此,她突然有种恨,是的,她恨!甚至有一丝丝的后悔了,为何,她做不到宁愿死,也不想让他看知道这样重大的怀疑和猜测,她是真的不想看到他们幸福的啊!
起初她本没往这方面猜测,只是觉得奇怪,她下的药根本就不至于让那个女人如此,可最近,一再有人要她性命,她便知道,或许,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所以,她试图联系上了曹子阜,他说他只帮她最后一次,便告诉了那个女人的目前的情况,以及一些细节事宜,她终是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这也是她人生之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否则,她便只有老死或者很快便会被害死于这暗无天日的冷宫之中,做一个无人问津,也无人理会的异乡野鬼,这,终究是让她无法忍受的,她终是过于自私与怯懦,她不想死,也不想就此屈辱的过一生。
她本以为,她是爱他的,可到头来她才发现,她还是更爱自己多一些,因此,这些对自己的爱,便又轻易地超越了对他,以及对那个女人的恨,让她竟做出要成全他们幸福的事来。
“哈哈哈……”,整个冷宫中,突然想起了楚瑾心放声的大笑。
随即,她又四周看了暗周围简陋的一切,不仅又“呵呵”的冷笑起来,她再也不会继续在这冷宫中受尽折磨了,她将重新做回尊贵的自己--晋国瑾公主。
过了许久,她才停住悲愤而自嘲般的笑声,望着那个高大身影早已消失的冷宫道路尽头,怔怔出神。
“你是谁?你救了我,将来有朝一日,我会给你最大的回报……”
脑海中飘起那个俊美少年认真的话语,楚瑾心失神般的想着,那是十几年前,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她那时候七岁,他也才十五岁的少年,她在偷溜出去玩的时候,在巷子里看到被人追杀的他,她让自己的护卫救下了他,他一个人,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一手撑着墙上,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很是认真的说道。
那时候,他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的少年,比她的父皇皇兄,以及所有见过的人都要俊美,她那么小时,便已经喜欢上他了,所以,她当时也因为这份喜欢,她告诉他,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让人把他带去她常去的晋国寺院养伤,还在他伤好后,他却悄悄的走了,她以为她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还伤心的哭了好久,父皇和母妃都不知道她怎么了。
可是,那之后才一个多月的宫宴上,她便见到了他,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竟是燕国的皇子,本是来晋国和亲的,但燕国那时候比晋国弱小,她的皇姐们都不乐意,而他好似也不是真的是来求亲的,不然,怎么会带着那么漂亮的女人来参加父皇举办的宴会,而那个漂亮女人,名字叫上官蕙心。
后来,她悄悄找到他,告诉他不要娶皇姐,她们都不是想要去燕国,她还告诉他,她喜欢他,让他等她长大了再来求亲,她愿意去燕国的,当时,他在发现她的身份后,并不惊讶,只是听了她的话后,微微的点了点头,说“好”,便在第二天就启程回燕国了,她从那时候开始便记着他,但他却似乎从未记得他说过的那个“好”了。
而她在面对如今更加优秀的他时,不惜提及当年之时,更是顺应了父皇的提议,来了燕国,让他答应了娶他为后,而她也相信,他终将是她的,可是,她却似乎从未得到过他。
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她始终是爱自己多过爱他,并未真正的坦诚待他,甚至还利用要挟他身边的心腹臣子么,因此才让他觉得她不是个好女人,只回报她以冷漠和无情吗?
可是,为何那个名叫殷青悠的女人,无论如何的背叛他,伤害他,亏欠他,他都要将他所有的爱,以致将他所有的一切,都双手奉献给她呢?
这让她如何甘心?
萧君轩急切的走出冷宫后,便命人直接将杜维叫到了御书房,且一回到御书房后,便让梁全带着侍卫急速的朝皇宫飞奔而去,至于做什么,无人知晓。
在等到杜维过来的时刻,萧君轩可谓是心急如焚,热切期待中带着失望的恐惧,他双手紧紧握成拳,相互捶打着来缓解自己心底此刻的激动,他根本不敢细想这一切,若楚瑾心所说是真的,那么,墨染的出现,到底是碰巧,还是预谋?这就难解了,他之前一直认为这是晋国,是墨染,甚至楚宸的预谋,可现在,却未必了。
很快,杜维便在安德路的亲自带领下到了御书房,但安德路却只是在门口守着,并且屏退了其它所有人,杜维见状,并未多话,而是直接走了进去,在殿门被安德路在外面关上时,微微的顿了下脚步,突然觉得,或许有些事瞒不住了。
“说吧?皇后真的是中了‘一梦千年’之毒?”,萧君轩微眯着双眼,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杜维,直接开门见山的沉声道。
“这……这不是墨神医亲自确诊的吗?”,杜维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恭敬道。
“是吗?”,萧君轩眸光一寒,“皇后娘娘待你不薄,你就算这么恩将仇报的?”
萧君轩没有直接下令,或者威胁杜维,只是简简单单的“恩将仇报”四个字,便让杜维变了脸色,半晌后,只听得杜维低声禀报道,“皇上,娘娘无其它选择。”
闻言,萧君轩没再说话,杜维也一直不敢起身,只是低着头,是的,公主待他真的很好,这两个月来,他每每看到公主如此越来越消瘦,越来越了无生气,他便心中不忍,原本,他以为神医墨染会救公主的,可是,神医也有着自己的目的,神医为了晋国,也可以不管公主的,倒是如今,皇上依然知晓真相,那么,他也不算是背叛故国主子了。
“很好!很好!”,许久后,萧君轩突然冷笑着说道,声音中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怒气,只是他深锁俊眉,内心却早已激流暗涌,这些人,如此伤害青悠之人,他绝不会再仁慈一分,就算他日青悠醒来会恨他,他也要给那些人以代价。
晋国。
在离燕国边境的地方,三十万大军正悄无声息的向燕国的山岳关移动而去,而领头的,却出现了本不该出现在队伍前面的人,楚宸高坐与大马之上,在黑夜中若隐若现,突然,他提了缰绳,停下了马匹,眼中冷芒闪现的看向燕国的方向,而大军因为没有得到命令,所以,已经井然有序的从他身边继续前行。
正在这时,前方一匹快马飞驰而来,来人刚想细细的回报,但楚宸却抬手制止了他,他此刻不想听那么多的细枝末节,因为他知道易水寒回来来,那便是事成了,对于易水寒,他是信任他的。
但易水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具体的情况挑重点的说了一遍,楚宸听着他们所做各种安排,心下微微一紧,不知道那个女人,这次能不能……
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选择了,因为他的父亲,那个他一向敬重的男人,竟然要废了他这个太子,只可惜,他楚宸岂是那些人说废就能废的,现在,他不仅不能踏错一步给那些人抓到把柄,还要做出一些除非他谋反之外,让那些人以任何理由都没办法废他的事来。
易水寒见他始终不说话,不由得说道,“在离开秦都时,属下倒是从墨老哪里听说,那萧君轩已然找到了纪先生,看来原本是准备让纪先生去解‘断魂’之毒,殊不知,纪先生只是略微懂得何为‘断魂’之毒,实则根本未见过真正的‘断魂’,不过,萧君轩的人之前倒是在寻找墨老的同时,还有一队人马在寻找我们晋国那丸珍重之极的灵药‘雪丹’,但应该没有任何消息,连墨老都说他也不知道‘雪丹’如今在何处,不知那陈国公主身上的‘断魂’是怎么解的,总之,墨老在赶过去时,那毒已解了,可‘断魂’已解,那‘一梦千年’就未必了。”
闻言,楚宸微微的抿紧了薄唇,知道那个男人为了解她身上之毒,如此费尽心力,他何尝不想把师父推了出去解毒算了,可就在他刚要准备如此做的时候,却有人把他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中,不仅如此,还让他不得不去利用一番。
没有得到回应,易水寒有些摸不透自家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好在一切都有墨老在安排着,否则,以他家主子对那个陈国公主的情意,怕是怎么都不会如此做的,轻叹一声,随即低声道,“殿下无须太过担心,墨老说了,虽然那静和公主已经中毒一些时日了,但根据‘断魂’的毒性来看,离最后毒发之日,尚有一些时日,这完全可以让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何况,就算她提前毒发,墨老现在人实际早已到了秦都,随时可以前去救治,定是无碍的,我们现在只需要将大军埋伏好,静待时机一举打得燕国措手不及即可,殿下该知道,那萧君轩将燕国大军留在边境,怕就是为了防止我们晋国,若不能在合适的时机,来个出其不意,且让那萧君轩主动退步,那我们不仅不能攻下燕国城池,怕是能活着回都城都是不可能的了,这岂不是倒让三皇子他们捡了大便宜。”
闻言,楚宸的脸色不变,半晌后,却是冷笑一声,“这点本宫自是知道的,还真是可笑,我楚宸要这晋国的天下,竟然不是靠有功于社稷,而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谋划,才能稳住这太子之位,何其可笑,这样得来的皇位又有何用,这不比萧君轩当初利用她更来得卑鄙吗?至少萧君轩现在还有机会可以弥补,而我,怕是此生再也无颜见她了。”
“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不要再为难自己,这此计划,是墨老筹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即将大功告成之日,殿下可不能心软,而且,那萧君轩对陈国静和公主的感情越深,对我们的计划越是有利,这不是很好嘛?”,易水寒沉声说道。
楚宸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虽然他也知道这么做是最好的,更是知道萧君轩对她的感情越深,对他越有利,但是一想到,他曾经还劝她离开,甚至说过萧君轩不值得她动心,而他楚宸可以给她更好的,更纯粹的感情,可以很好的保护她的亲人故国,却不曾想,他今日所做之事,竟是如此不堪。
现在想想,她当初态度那样坚决的拒绝自己倒还真是对的,否则,连他都不知道,当初若真将她安置在晋国皇城,而陈皇又同样有着隐藏的野心,根本不会如他当初预想的那般,那她在晋国的日子该过得有多难。
只是不知道,当初若她真的选择了他,今日这三国,又将如何?没有谁知道了,或许,若真是那样,现在的陈国已经不复存在了,且燕国和晋国或许正打得如火如荼,他也不用被自己的父皇和手足逼到如此地步。
“殿下,上官蕙心等人也随属下回来了,如今正在山岳关附近藏匿着,但是也因为他们这一计划没有成功,所以,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他们几人了,该怎么安置?”,易水寒突然说道。
“不急!”,楚宸蹙眉道,“见了人再说!”
但易水寒又立即侧头问道,“但那个孟郯,怎么办?”
“派人送消息到陈国去,让殷青玄回话,那孟郯可是他的人,这次萧君轩的釜底抽薪,陈国在燕国的人也都给拔了个干干净净,那孟郯也算是陈国猛将,若他要留着,便送他一个人情,至于那孟郯怎决定,就是他们陈国自己的事了。”,楚宸沉吟了一会儿,淡漠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易水寒双手抱拳道。
宫中,萧君轩倚着御书房的榻上闭眼休息,从见了杜维之后,他便派了人出去,此刻一直等着消息回复。
安德路眼也不敢抬的恭敬站在一边等着伺候着,看似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做,却又时刻注意着皇上的情况,他心中的震惊不会比皇上少,可是却又能理解皇上此刻的心情。
若杜维的说法和皇后娘娘的情况是真的,那对皇上来说,是个太大的惊喜,而皇后娘娘也应该很快醒了,可是,这个消息到底是有多真,别说他害怕去证实,就连皇上自己都害怕吧,所以,在皇上没有得到准确答案之前,怕是不会离开这御书房了。
多罗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里,而原本闭眼休息的萧君轩却瞬间睁开眼,并不是他能在睡着的时候预测到多罗这个时候会出现,而是他一直并未睡着,凭借着高强的武功,在多罗靠近御书房时,他便感觉到了。
“情况怎么样?”,萧君轩看着他,漠然问道。
多罗微挑了下眉,要不是熟悉自己主子的底子,他一定会被吓到,要知道,他现在进入任何地方,都不会被发现,可偏偏在他的主子面前,就算他再刻意隐藏气息,也是无处遁形,“那两人被我们发现后,男的当场自杀,女的被我们及时制止,但却因为男的之死,而瞬间疯了。”
闻言,萧君轩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对的地方,不管是谁,做了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倒是身旁的安德路瞪大眼,这是不是太狠了点?就算那人居心不良,但皇上当年若无她,也是绝对不可能顺利登上大位的,就算她有错,但以她高傲的性子,如今这般,恐怕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吧?
“其他盯着的两处呢?”,萧君轩面不改色的幽幽问道。
“我们动了爪牙,也故意放人消息回去,但两处的人皆按兵不动。”,多罗恭敬回道。
右手轻轻敲击着扶着,萧君轩想了一会,道,“没动就不用去管他们,派人把皇后娘娘不行了的消息想办法传给他们,让他们相信此事为真,还不行他们能稳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