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丽妃娘娘,嫔妾没事,身子康健得很,嫔妾就是站久了腿有点子酸罢了,并不碍事的,何须劳动太医?还请娘娘稍候,嫔妾马上去取画架过来!”
“是么?既然身子康健,那便去取吧!记得快去快回,省得本宫又睡着了……翠微,去拿前些日子皇上赏的迦南国进贡的百合香来熏一熏,去去异味。也不知哪来的怪味,熏的本宫难受。”
蒋玉躞听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强忍着泪跑了出去。
她现在算是多少能够明白当日陆答应的处境了!
见状,翠羽一点面子都不给,指着蒋玉躞的背影就骂。
“不是说站久了腿酸么!可娘娘你瞧瞧,跑得那般放肆,成何体统!就同身后有恶狗追赶她似的,仪态全无!待哪日有空了,定要让丁嬷嬷教教她规矩!”
“嗯,你说的很是,那便提前同丁嬷嬷说说吧!”
欢颜和如容一直等候在正殿外,见蒋玉躞哭着跑出来,顾不上惊讶,赶忙跑上去一左一右扶着蒋玉躞回偏殿。
“小主,才刚侍寝,应该欢欢喜喜的,可哭不得!”
“是啊,说不定此刻小皇子已经托生在你肚子里了呢。你这样伤心,他岂不是也会跟着小主你伤心难过?”
简单的话倒是大大安慰了蒋玉躞,不再哭泣。
是啊,她已经开始侍寝了。不出意外的话,有了第一回自然也有第二回第三回。她的身子向来康健,月事也十分规律齐整,说不定多侍寝几次就怀上了,等到那时……
却是忘了,丽妃根本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性子。
“去把我的画架等物全部搬到正殿去……让小和子去吧。”
昨日她还纳闷呢,为何伺候自己的小太监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小和子小和子,当时她还打趣说莫不是汪公公取名的时候正在吃茄盒子,这才想到这么个奇怪的名儿。
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么回事,实则颇有深意,合着人家早就预料到了。
以和为贵,这也是慕容琮想看到的吧!
“小主,奴婢也去帮小和子搬吧!”
“不必了,让他搬就好,你俩伺候我梳洗吧!”
一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她方才又哭过,若是就这个样子过去,丽妃等人铁定又要拿仪态说事,她是真的不想再跟着丁嬷嬷学什么礼仪规矩了!
阖宫上下谁人不知,那个丁嬷嬷就是个噩梦!
也就一会子的功夫,焕然一新的蒋玉躞重新站在了正殿,接受丽妃布置任务,一副虚心接受和学习的模样,一时倒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见她这样态度端正,好歹有了些正形,丽妃这才不再嫌弃,开口说起了正事。
“这天是一日冷过一日,再过几日便是裁缎绣衣裳的日子!恰好皇后娘娘今年怀着龙种身子颇重,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又推说自个儿不擅长,精力有限,这活可不就落到本宫身上了?”
语气里全是不屑,因为她明白,两人都不想沾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做得好是应该的,做的不好便是千人所指,既觉得你贪墨了银子,又会说你品味不行。
就后宫这群人,不管你做得再好,也很难得一句好话。
可是她不在乎,且她有本事做好!
“只是你瞧瞧,这是如意馆昨日送来的图案式样,就这点子水准,本宫只恨不得当场丢到他们脸上!画成这样,还好意思说是专门为本宫绘制的!”
“这样的东西,其他宫里拿到的话兴许会高兴的睡不着觉,但在本宫这里,不过是小孩儿玩意罢了。让本宫穿这样图案式样的衣裳,还不胜死了算了!”
一席话让蒋玉躞目瞪口呆,她知道什么叫骄纵了。
“能分到与本宫同住,不知道你前世修了几千年才有此福分。一会子本宫说什么你便画什么,画好了你自己也有份!到时候穿着独一份的衣裳不好么?咦,这是什么玩意?”
大致理解了丽妃的意图,蒋玉躞不由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暗暗想到难不成自己刚刚是误会了她,人家压根儿没有时间和心情难自己,是真的有正事要做?
丽妃的意思,不外乎是嫌弃如意馆所绘制的衣裳式样不出彩,又不愿与其他妃嫔穿一模一样的衣裳,想为南宫太后献上几件图案精美的衣裳,同时还想展示自己协理六宫期间为大家谋了福了做出了贡献。
蒋玉躞刚往好的方面想了一番,丽妃便又发作了。
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挑剔她的颜料是什么玩意,是低档次货色,可事实上是这是她爹娘多方寻找的结果,无一不是精品,人人皆夸,怎么到了丽妃这里就这般不堪了?
丽妃这个样子,显然是挑刺,毕竟她根本不懂作画。
“丽妃娘娘,这可是上好的颜料,嫔妾娘家了花了很多时间和银子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些。先由有经验的老者选矿,接着是粉碎和研磨,最后还要分级,送到我手里的无一是精品,十分难得。”
她这一套颜料确实花了不少银子,并非虚言,反正足够贫苦人家过好几年的日子了。
“就这,还精品?呵呵。本宫昨日听你在皇上跟前说的头头是道,又想着你画了这么半辈子,技艺且不说,至少家伙是全乎的,至少比一般人好。可现在一看,竟也不过如此,倒是本宫高看你了,真真是……”
也不等蒋玉躞反驳,十分不屑地吩咐宫人去取私藏,一下子激起了蒋玉躞争强好胜的心。
“金珂,你去库房把本宫早些年使的那套颜料拿出来,让蒋答应看看还能不能使,毕竟搁置了好几年了。也让有些人开开眼界,看看什么才叫精品!”
当年,沈尚书很是下了番力气栽培她,因此早些年她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时不时便要抚一抚琴,画几幅画的,可渐渐地就发现,与其这样费心心力讨好慕容琮,还不如任性一点或者说随自己心情来得容易。
作为天子,慕容琮生来便自觉优越,高人几等,你越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伺候他,他反而觉得没甚趣味,还嫌弃你一本正经木头桩子似的没有情趣!
既如此,傻子才会花那么多心思去讨好他!
当年教养她的老嬷嬷说得对,对于慕容琮这样的人来说,求而不得,留有遗憾,那才是最好的。
闻言,蒋玉躞心里其实是不信的,更多的是自信,她就不信了,丽妃搁置在库房里几年不用的颜料还能比得上她这些个家里为她精心准备的!
可当金珂拿出一整套动都没动的颜料来时,蒋玉躞还是忍不住有些抓狂。
天啊,丽妃的库房里到底还有多少奇珍异宝!
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映入眼帘的是各式颜料,多是她见过的,也有她没见过的,但是无一不是好的,比她的那套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天啊,这贝壳胡粉的颜色好正啊,一看就是用太湖里的杨妃贝磨制的,其他贝磨出的粉再无这般抢眼的;这抹绿也好,难不成是碧玉磨就的;还有还有,这个蓝灰色,不是说原矿已经停产了么,娘娘却是在哪里寻得的……”
一副惊喜万分的模样,让丽妃很是鄙夷。
“果真是小家子气,不拿这个作画,难不成用你带来的这些?也就你这样没见识的当宝贝一般!依我说,还是远远地丢了吧,看着就丢人。这样吧,若是你能画出本宫所需式样图案,这些颜料本宫就全都送给你。”
“全送给我?真的吗,丽妃娘娘?”
“本宫岂是那说话不算话的,说了送你就送你!好了,赶紧作画吧,也没几日了,画好便要交给江南三织造绣制了。”
接下来的几日,蒋玉躞被丽妃支使的团团转,几乎日日皆是从早上忙到深夜,自然也就没什么机会侍寝,更别说去储秀宫走一圈秀一秀了。
她没时间,卫杞含的机会便来了。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个侍寝的,众人要针对也是针对蒋玉躞。而若是再等下去便有些晚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横空杀出个蒋玉躞来。
慕容琮这尊唐僧肉还是很抢手的!
这晚,慕容琮去坤宁宫探看韦皇后,韦皇后便趁机设宴款待,不仅全是慕容琮爱吃的菜,还有一坛好酒,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喝的慕容琮赞不绝口,喝着喝着就喝多了。
“皇后宫里的酒真是好酒,孤似乎有些醉了。”
“皇上说笑了,还不是平日里那些,只怕是皇上自个儿高兴,所以便觉得这酒好喝。再说了,以皇上的酒量,只怕离喝醉还远着呢!”
自打怀了龙种,韦皇后便刻意与慕容琮保持距离,倒不是说不愿意见他,而是不拿言语去勾他,总是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是以慕容琮每回过来不过是略微坐坐关心关心她的身子便会很快离开。
可今夜的韦皇后不但盛装打扮,美艳诱惑,还怂恿慕容琮喝酒,这让慕容琮十分受用。
只是,喝得越多,他的身子便越烫,十分怪异。
“皇上这是真喝多了?汪直,快扶皇上回去歇息,记得给皇上煮一碗醒酒汤,要不然明日早起该喊头痛了!”
“不碍事的,估摸着是你宫里的碳火烧得足。”
“皇上这样说倒是提醒臣妾了!皇上您也知道,臣妾自打怀了这个孩子便有些畏寒,碳火自然烧的足了些。汪直,还不扶皇上起来!”
慕容琮也知道今晚不可能在坤宁宫过夜,于是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也不让汪直扶,径直朝外走去,心里想的却是一会儿要翻谁的牌子。
现在就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结果,走着走着,还未到乾清宫呢,刚走到半道,就见一个秀女打扮的清秀佳人提着一个灯笼,袅袅婷婷朝自己走来。那模样,那打扮,竟有几分像方才的韦皇后。
慕容琮便以为自己眼花了,继续往前走,结果走的越近,瞧的便越清楚,自己确实是没有看错。
“前面是谁?”
听了这话,卫杞含有些害怕,走得也越发快了些,心道前方不远就是坤宁宫,料想没人敢在此放肆。实在是她也觉得奇怪,方才坤宁宫来了个嬷嬷叫她现在就去坤宁宫,这倒也罢了,兴许是有什么事要与她说。
可怪就怪在来的那个嬷嬷也不管她的意愿,按着她就开始替她梳头打扮。等打扮好了,还没来得及看上两眼呢,又被催促着出门。
刚走到半道,那嬷嬷便不见了,仿佛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大胆,皇上在此,还不停下!”
听到汪直呵斥说慕容琮就在此处,卫杞含先是有些惊讶,接着是紧张,又迅速地调整了自己一番,这才明白过来只怕这就是韦皇后在为自己创造机会同慕容琮偶遇。
只是,韦皇后想撇清关系,自己却不会如她所愿!
“回……回皇上,奴婢是储秀宫秀女卫杞含。”
“今年的秀女?快,抬起头来让孤瞧瞧。”
等卫杞含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精心打扮的与韦皇后有三四分相似的俏脸,汪直便知道今晚一定是她侍寝了。
“这么晚了,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回皇上的话,奴婢闲来无事便绣了个花样子想要交给周嬷嬷,只是周嬷嬷白日里一直在忙,便约了奴婢晚些过来。奴婢笨,绕着绕着就迷路了,这才走了这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