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和李公公说一说,以后药库房不用你们打扫了,我会另外安排人。也会让辛天枢看好自己的徒弟,带在身边好好教导。”
“好好教导”这四个字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听得出来是真的生气了。毕竟,身为堂堂太医院院判,自己的亲儿子却在太医院被人算计,传出去让人笑话的同时,也会被质疑太医院的管理,难以服众。
听爹娘没有问过自己便迅速做好了决定,孙乐康这才慌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给沈溪带去任何麻烦。
单单是辛天枢的“好好教导”,就够沈溪受了,更别提其他惩罚。她原本就来自浣衣局,若是受罚,便只能回浣衣局甚至是更差的地方。
而她明显十分喜欢在太医院做事,万不能因为自己受到牵连。想到这里,孙乐康“扑通”一声跪下了。
“爹,娘,求你们了,便让儿子和她继续整理库药房吧。我发誓,我会同她保持距离,不会乱来。你们说的儿子都懂,先前只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其实,其实这件事儿子还未同她讲过。”
“儿子还有一些医理没教给她,估摸着以后她也没时间没机会特意去学了。等库药房打扫完,儿子就不会再同她接触了,请爹娘成全。”
孙院判和孙夫人对望了一眼,也明白此事不可做的太过分,要不然以孙乐康的脾性反倒起反作用,假装略微迟疑了一番也就应下了。
“继续整理库药房可以,但若是被我发现你同她太过亲密,我会立即让辛天枢把她带在身边,你也会被安排去别处再也见不了!”
“儿子明白的,谢谢爹娘!儿子告退!”
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孙夫人有些于心不忍,却一点法子都没有,毕竟这件事根本不能由着他的心思来。
年轻的时候谁没动过情呢?
只可惜他们这种家庭的另一半向来都是有个大致范围的,门户太高或者太低都不会是良配也得不到祝福。
第二日,孙乐康便不再是之前那般跳脱,离家前也不朝孙夫人撒娇或者傻笑了,眉眼间全是沉稳,倒是有了七八分孙院判的样子。
孙夫人看了,心里有些微微发疼,递过去一个提篮。
男人总归是要长大的,而长大就意味着褪去青涩和幼稚,肩上要担责,而她和孙院判昨夜一人推了他一把,逼着他成熟,逼着他向前走。
“这是我和你二嫂早起做的,同前两日的都不一样。”
“谢谢娘和二嫂,儿子走了。”
等到了药库房,也不主动同沈溪说话玩笑,不过是打了声招呼,便同她麻利地开始整理,倒是省了好些尴尬。
半下午的时候用食,抽空给她讲医理,沈溪听得非常认真,同时也觉得孙乐康变了,变得她有些不认识了,突然心里就有些隐隐的失落。
不过,相比之下,她更喜欢现在的孙乐康。
沉稳,做事有分寸,于他于己都有好处,只要不是存了那份心思就好!
听完孙乐康讲医理,又吃了些好吃的,沈溪便有些犯困,眼皮子沉重地上下眨。
“要不你在那边略微眯会儿?我在这里替你守着。”
“这……这样可以么?我昨夜睡得很晚,反复在脑子里想你讲的那些医理,越想越清醒,等我睡下时已是后半夜了。”
“没事的,去吧。李公公只说让我们整理库药房,又没说不能休息和吃东西。去吧,到时候我叫你起来便是。”
“那好吧,不过不要超过一炷香时间,我眯会儿就好。”
“放心吧,有我呢!”
原本以为只是小憩一会子,却哪里知道再次做噩梦了。
只是,这一次的噩梦比之前的都要可怕,却也更让人充满“希望”,因为除了之前那些重复的片段,沈溪还梦到了之前从未梦到的情境。
在这个梦里,她看见了自己的亲娘和弟弟。
而从梦境来判断,他们都还活着!
“娘,娘你快跑啊,这样不值得的……弟弟,弟弟……啊,你不要打他!不要!”
孙乐康正坐在一旁细心准备医理,恨不得把自己所学过的东西在最短的时间内交给沈溪,尤其是那些过经过脉的孙院判交给他的宝贵知识。
孙家是杏林世家,自有一套外头学不到的精粹医理。
而这些,孙乐康会毫无保留地教给沈溪。
为了避嫌,他坐这个位置能看到沈溪却看不清楚,因为中间隔了好些货架。正在精心准备呢,把那些复杂的医理用自己最浅显的话进行转化,就听见沈溪在梦中哭喊。
这是梦魇了?
再也顾不着什么男女大防,孙乐康跑过去推沈溪。
“沈溪,快醒醒,快醒醒……”
不过几下沈溪便被推醒了,眼里和脸上却全是泪水,看的孙乐康非常心疼,却也不敢去触碰,只掏出自己的干净手帕递了过去。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她拥入怀中。
“做噩梦了吗?方才我听到你在大喊。”
闻言,忽地想到自己做梦的内容,沈溪猛地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擦去泪水,顿时紧紧抓住了孙乐康的手,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孙乐康也不行!
“你是说我方才在大喊,我……我喊什么了?”
“哦,我也听得不甚真切,仿佛叫喊娘和弟弟什么的。”
“真的?没说其他的?”
“嗯,应该没有,反正我没听到。只是,你娘和你弟弟怎么了,要你这样担心他们?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打听?你也知道,我二哥的买卖做的挺大的,几乎遍布整个大楚,无极县也可以去……”
“啊?不用了,我就是离家太久,想他们了。我没事了,谢谢你啊……啊,不好意思啊!”
放开孙乐康,沈溪一阵恍惚,心里想着一个可能。
这么久了,十多年了,虽然是第一次梦见自己的亲娘和亲弟弟,但是,既然能梦见这次,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下一次也能梦到?
她好想再次入梦,想搞清楚亲娘和弟弟到底是生是死。
至于孙乐康,昨夜答应孙院判和孙夫人的,此刻全然忘了。很明显,沈溪方才是在撒谎,而她的亲人,只怕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想到这里,孙乐康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很想带着沈溪私奔,离了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
当众挨了一顿韦皇后的训斥,又被褫夺了协助处理宫务之权,失了面子,也失了里子,丽妃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一路走一路骂,直到回到幽霞宫也还未消气。
如果说先前她还有些糊涂,现在却是彻底明白了。
自己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卫杞含那里她倒是想得通,毕竟背靠韦皇后,加上是真的生病了,这才由着自己拉着她去韦皇后那里,却一点也不反驳,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教训,让自己出丑。
只是,德妃那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三个人一同处理宫务不是正好么,自己就是那个平衡点,被韦皇后特意放置在德妃和淑妃中间,提醒对方谁也不要多走一步,谁也不要越矩。
这明显就是韦皇后的意思,也是她想看到的。
可现在韦皇后主动把自己拉出来,这又是为何?
“王嬷嬷,你说皇后娘娘这样做到底是何意?”
“老奴也不甚明白,毕竟这样做对皇后娘娘没半点好处。但老奴却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德妃娘娘那里明显是希望你被剔出来的,显然是在图谋着什么。”
“嬷嬷,你说会不会是皇后娘娘知道德妃娘娘要作怪,故意将咱们娘娘摘出来,好给德妃娘娘一个机会?届时好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丽妃最是藏不住事,一发现苗头必定要同韦皇后说。
“有这个可能,但老奴觉得皇后娘娘更多的是想让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斗上一斗,毕竟她俩也太/安静了,安静到皇后娘娘觉得不安。老奴在宫里这些年也算是多少懂她一些,她素来是不喜欢后妃太/安静的。”
“不管她们要做什么,既然本宫现在不用帮着处理宫务了,倒也乐得清闲,正好抓紧时间多做几套漂亮的衣裳。翠羽,你派人盯着月仙殿那边,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韦皇后和淑妃能够想到的事,王嬷嬷也一口就猜对了。
只是可惜了丽妃的脑子,她的注意力向来只在那些看上去华美奢华的东西上,这不,发了一通火,摔了几个杯子,又让王嬷嬷和翠羽一通安慰,注意力早已经完全转移。
“去把蒋答应给本宫叫来!”
见她已经找到“玩物”,王嬷嬷放下心来,张罗着安排人去盯着月仙殿去了,这才是她要做的重点。
屋子里全是值钱的东西,虽说沈家家底雄厚有的是银子,但也架不住她这样糟蹋啊,就拿刚刚打碎的那个琉璃盏来说,拿出去卖了怎么也够买个小院子了!
现在好了,有了蒋答应,慢慢玩就是了。
蒋玉躞正在屋里心不在焉呢,丽妃要她画的东西倒是早就画好了,只是她多了一个心眼,一直没交上去,毕竟今日这种情况实在是不适合。
丽妃那个样子,状若疯癫,显是没讨到什么好。
万一摔碎了怎么办?
她可是画了好些天了,眼睛都熬红熬花了。
就丽妃早上那个样子,她是真的怕了,可不敢撞上去,替卫杞含那个贱婢消灾挡难。
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丽妃折磨的只剩半条命了,最好是这样,也省得自己出手了。
一听到丽妃叫自己,蒋玉躞便赶忙拿着画跟着齐公公。
“怎么才来?本宫不主动叫你,你就不来是不是?”
“嫔妾不敢!嫔妾早起时便想过来问娘娘安,还有就是把衣裳的式样和图案交给娘娘,嫔妾自己也琢磨了两种,娘娘给掌掌眼。”
见丽妃果真有兴趣,蒋玉躞便将图样交了过去。
“尚可,就是俗气了些,不过拿给德妃和淑妃穿倒是抬举她们了,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