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带着人逐个盘问‘醉客轩’的其他成员,高延宗和孙涟漪就在不远处坐着,小菊站在旁边给他们斟茶递水,两人面对面地闲聊,和高长恭那边略有些肃穆的氛围可是完全不同,“五爷,你都不去帮忙的吗?”
“四哥带了那么多人,哪需要我帮忙呀?”高延宗悠闲自得地喝着茶,朝着孙涟漪一挑眉,“现下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劝你跟我走!”
“你还没放弃呢?”孙涟漪不在意地嗔道,可心里想的却是,如今这个叫狼牙的人引来了高长恭的注意,不管是为了何事,也不管之后官府会不会因此盯上这里,‘醉客轩’都得有好长一段儿时间的萧条了。
她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的益处了,孙涟漪沉思了片刻之后,便就对着高延宗说道。“我……我就是不在这儿了,也不想去你府上。”
“好好好,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嫁我,回我府上了对着我夫人她们是会尴尬的。”高延宗早就想好解决的方法了,“我给你寻处清静的地方,只要你答应我,好好住着,别又乱跑就好了。”
“在说什么呢?”正在聊地方的时候,高长恭就是过来了,“涟漪姑娘,要找住的地方?”
“是呀四哥!”高延宗拉着高长恭也坐下了,还接过小菊倒的茶递给了他,“涟漪她不肯跟我回府,可一直住这儿定是不好的,所以……”
“那又何必再寻新地儿,跟我回兰陵王府不就行了。涟漪姑娘见着你的妻妾尴尬,但我夫人可喜欢她,也是旧识,五弟就不担心她被欺负了。”高长恭这么一提议,高延宗也觉得可行,就是点了头,高长恭转而又问孙涟漪。“涟漪姑娘,觉得呢?”
孙涟漪能再入兰陵王府,简直有些喜出望外,可还是镇定地微笑了一下,“那就要去四爷府上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早晚都是一家人嘛!”高延宗又是嬉皮笑脸了起来,还朝着高长恭举杯道,“四哥,五弟先以茶代酒,谢过了!”
高长恭扑哧一笑,似乎觉得高延宗这做派有些稚气,可也还是配合地举起杯和他碰了一下。
“那涟漪就先去收拾一下。”孙涟漪起身,对着高延宗笑了笑,又朝着高长恭行了个礼,“告退。”
“去吧。”高长恭颔首,却是一直目送着孙涟漪离开,都未收回目光。
“四哥?”高延宗也觉得高长恭看孙涟漪的时间有些久,还微微蹙眉,神色似乎不太对,“四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高长恭这才回过神儿,转回身冲着高延宗笑了笑,再说出的话表面上像挑衅,实则只是调侃而已。“这涟漪姑娘是漂亮,四哥看上她了!进了我府上,就不打算放她出来了!”
“四哥,别的人我料不准,你我还不了解吗?”高延宗可是完全不相信,“就是你真要抢我的涟漪,还得看四嫂同不同意呢!”
“你呀,就是仗着我和你四嫂疼你,才成天没个正行儿的乱开玩笑!”高长恭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还你的涟漪呢!真要是你的,当年能跑了?现在也还哄不回去?”
“四哥,这明明是你先开我玩笑的,还戳我痛处儿!不够意思啊!”高延宗对着高长恭是嬉皮笑脸惯了,“罚你一杯茶,快喝!不然我就去找四嫂告状!”
“臭小子……”高长恭的软肋就是郑氏,听高延宗这么‘威胁’他,也就只能接过茶杯给喝了。
孙涟漪上楼之前,又忽而想起了什么,便转身去了厅中和菁三娘说话,“三娘,我……我要跟着王爷走了。”
“恭喜姑娘呀!”菁三娘也是真心为孙涟漪高兴,有些语重心长了起来,“在我们这儿花街哪能过一辈子呀,姑娘福气好,有了好的归宿,如若以后我水蔓菁有事儿求您,您也帮衬着点儿。”
“那是自然。”孙涟漪竟是一时有些感慨,她这一次回来邺城,与菁三娘相处的时间不少,更了解了她一些,才发觉她并非只是当初初遇时那个唯利是图的老鸨,菁三娘的背后,或许也是有苦衷,有故事的。
甚至,这‘醉客轩’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只有表面上这一种样子。
孙涟漪不觉暗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藏了一身的‘不得说’,困了一心的‘不得解’呢?
她又望了一旁的小菊一眼,似乎是因为被她和菁三娘感染,小菊竟是眼眶有些泛红,孙涟漪这便又向菁三娘问道,“三娘,我能带小菊走吗?”
“这……”菁三娘面露难色,“涟漪呀,小菊跟你不一样,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醉客轩’了,按说到现在这个年纪,雏儿要**,她都该出来接客了。我也是看在这孩子身世可怜,才没逼她的,可你若是要带她走,只怕是……不合规矩呀。”
孙涟漪虽是想让小菊也离开这花楼远离这花街,可她现下是要去兰陵王府,她毕竟身份特殊,若是被揭了密,只怕自身难保,小菊跟着她走,反而前路凶险。
孙涟漪沉思了片刻,才又说道,“三娘,那……你帮我多看顾着她些,过些时日等我安稳了,我会拿钱来赎她的。”
“姑娘!”小菊本已为孙涟漪有要带她走的念头而感动,但她也知道自己是‘醉客轩’买了的奴婢,是不能随便走的,可孙涟漪竟然还肯拿银子来赎她的,小菊简直感激涕零,作势就是要跪下叩拜这大恩,孙涟漪连忙扶住了她。
“小菊,你是个好孩子,就是脾气太软了,才会被人欺负的。”孙涟漪看着面前几近泪流满面的女孩儿,也是心疼,“我不在的这段儿,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一定会回来赎你的。”
“多谢姑娘!”小菊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便是又朝着孙涟漪笑了起来,两人这才暂别菁三娘,回了二楼去。
不远处的唐云萝,已是将一切都听了个清楚,她眼里的火简直是要将所视之人之物通通点着,燃烧殆尽。
“惺惺作态!”她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鲜红的薄唇中吐出,字里行间寒意慑人。
唐云萝忽而冷笑了起来,在那般美艳的脸上,显得尤为诡异。
孙涟漪从她身边抢了个伺候的下人去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还抢了她可以进入安德王府,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高长恭的侍从已经把‘醉客轩’的其他人都排查了一遍,几乎没有可疑。
那个狼牙来这里做工的时间本就不长,平日里也不怎么和其他人交流,就连同住一间房的另一个小厮也只知道他没事儿喜欢往赌场跑,其他的都不清楚了。
狼牙似乎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好似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而且从他被抓获开始,他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低着头望着地板。
“那便就把他送去衙门吧。”高长恭跟手下人嘱咐了一声,对方退下去了,他才是走上前朝着菁三娘笑道,“菁老板,今日打扰了,这小贼我就带走了,以后若是有人想起来什么关于他的事情,也可去找本王,或是安德王。”
“是是是,老关,送送两位王爷和官爷们!”菁三娘连忙张罗起来,然后又扶着后面已收拾好行囊的孙涟漪送到了门口,“姑娘保重了。”
“三娘,你也保重。”孙涟漪点了点头,又朝着小菊笑了笑,这才跟上前面等待着的高延宗,两人并肩走在了高长恭那一队人的最后。
直到他们都是远去了,其他的姑娘们也均回自己屋儿休息,小厮们婢女们也皆是散了,菁三娘才从大门口转回身,准备往大厅里走。
兴许是因为站地有些久了,她的腿都麻了,过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还好旁边的关防风及时扶住了她,“三娘,小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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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菁三娘似乎是到了此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腿也使不上劲儿了,几乎是瘫在了关防风的身上。
关防风连忙半拖半抱的,将菁三娘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里,“三娘,你可是还需要我做什么?”
“不必了。”菁三娘坐在床边,眼神都有些涣散了,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还没有回过神儿来。
关防风给屋里点了灯,这才发现菁三娘的脸色很是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了,可她仍是朝着他轻轻地笑了,“老关,你今日也是累了,早些休息去吧。”
“好。”关防风的眼里还有担忧,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菁三娘,只能退出去,关上了她的房门。
菁三娘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眼底神色凝重。
她有预感,一场腥风血雨,已是距离她不远了。
高长恭只派了两个侍从把狼牙送走,其他人都是跟着他回府上了。
到了兰陵王府门口,他先让手下人都进去了,再回首去看队列的最后,就瞧见高延宗一只手拎着孙涟漪的包袱,另一只手硬是要牵着她走。
此时孙涟漪发觉了高长恭的目光,脸上挂不住,就忙是要甩开高延宗的手,高延宗有些不愿,犹豫了一会儿才放开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