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晓得?”他见卢征程闷声不响,站在一旁,再不像过去那样侃侃而谈,嘻哈打笑,心里一乐而后长久的扭心。他觉得确实扭心得很,绕来绕去,只怕难以绕出个过得去的结果。于是半是打趣半是威胁地道。“你不想评优秀哰?”说完满脸认真的样子,*视着卢征程。?
“这跟评优沾得上边吗,我的黄大主任?”卢征程一见他似乎不象是开玩笑的,满脸认真的样子,再一想学校评优必须由科室负责人推举,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评得优秀的奖金可比其他奖项优厚得多了,几年没有尝到其中滋味了,一听提起,心不禁痒了又痒痛了又痛,一脸无奈。“主任说咋办?我若晓得咋会不说?”?
“有的人晓得,他也未必会说。”?
“有的人明明不晓得,可是别人却偏偏注定他晓得。天底下最冤的事莫过于此哰,你说是吧,黄大主任?”?
“我这不是想走些捷径嘛。有你这条捷径,何必费那么大哩劲。”?
“可惜可惜,我这儿的捷径只怕也就到此为止哰。再走下去,只怕也是彼此彼此,不得不进入九曲十八弯哰。我们同在九曲十八弯中绕,又是何苦呢?何苦弄得两败俱伤他人笑呢?再说,如果我们办公室居然五年没有评上一次优秀,也就是说,好像官场一届没有舔到升迁的腥味一样,我们的黄主任脸上也挂不住吧?”?
“真的?”?
黄权路一听他的后半句话,细下一想也是,居然一晃五年了,优秀居然与办公室不沾边,说不沾边就不沾边了。不觉也有些汗颜起来,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卢征程的左肩,不知是鼓励还是忧急。?
“面包会有的黄油会有的。”?
“只盼大棒是不要再来哰。”卢征程“嗨”了一声。突听得电话铃声响。卢征程抓起话筒一听,递给他,“你哩。”?
在黄权路接过电话之际,奔向了办公室门。?
“我查课去哰。”卢征程回眸一笑,如获大赦地逃出了办公室。?
哪个??
哦……曾团长呐。?
你是说严祺鸿啊。晓得晓得。?
前几天才弄清是我那位的表妹哩。是啊是啊,她的确瞒得紧,不然我咋会现在才晓得呢??
啊——不会吧。居然有人找她拍戏?不会吧??
哦,是真的。但是我也不晓得她会藏到哪儿啦。没开玩笑,真的没开玩笑。?
除了纪校住院期间见过几面外,以前我还真的没有见过这位表妹过。你突然让我给你找这么个人,我还不晓得到哪点去找去,你说是不是?我尽量,曾团长一声令下,我哪敢怠慢?再说,她是纪校的干妹,你应该问纪校才是啊。?
哦——问哰哈。那我帮你问问我家树芳。不过我也不敢保证她晓得这个表妹的下落。真的真的。我跟她结婚后,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一位表妹。?
真的不骗你。你想我敢骗不,你可是纪校的兄弟?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哦哦哦——算我说错哰,好不好。你们两个都是佛,我是僧,你看好不好。?
嗯,嗯。就这样吧。一有消息我就给你去电话,好不好??
嗯,嗯。就这样吧……?
他刚放下电话,又一个电话响起。一接方知是纪文叫他过去。于是径直出了办公室门,向校长室小跑而去。?
“来哰?坐下吧。那件事有点头绪没有?”?
他茫然无措地看着纪文,摇摇头。?
“我也晓得难呐。李清照说得好,众里寻他千百度,又且在朝朝暮暮。不过又有句话叫啷子来着?哦,对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两句词说明个啷子问题?说明哰,找人很急,但正急着找时总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到他常去的地方转转,猛然间,你一定会得来全不费功夫。”?
黄权路心里道:嘴上把式一句,地上就得跑断气。你是校长,一句话出口,等的是答案。可这一句话工夫,却是望山跑死马,觅江淹死羊。?
“文姐,的确如你所说。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那你给我个时间,总不能慢到明年世界杯足球赛结束吧。晃晃就到了腊月,你还要晃好久?还要好久才能给我个准信?”?
“也许用不了多久,也许……”?
“听你口气,这一‘也许’就一笔带过哰?我总不能就把这个摊子交到下一位校长手上吧?”纪文深深地长叹了口气。在她的心底有一个更加自私的想法。?
她*视着他,他感到自己的脸也有发烧。不过一阵思虑后,他道:“这人找起来像张飞绣花,浑身不得劲。”?
“我晓得你的能力,啊,找人的能力,在我们学校只怕无人能出你之右。”?
“其实有个人,他找何风波比我合适得多。”?
“哪个?你不是想推卸责任,随便拉个人来搪塞我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风啸啸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好回还。而不希望别人壮士一去兮难复返。而且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有始无终的人,对吧?”?
黄权路一听此话,只好憋出两声苦笑,把本来拖个人下水的念头打消,词锋一转道:“其实这个人就是文姐你。”?
“我?我去哰就会有这么大作用的?”?
“是啊。你是一校之长,去哰一方面显出你的大度,大人不记小人过;二嘛,你去哰显出民中的诚意;三嘛,你去哰,显出言姐你坦然面对过去的胸襟;四嘛,你去哰,可以表现出言姐你的诚心。你说是吧?如果是我。即使找到了他又能咋样?一无大度可言,二无诚心诚意,三无应有的胸怀,倒显得民中的小肚鸡肠起来。你想想,象呃能把他给弄回来不?只怕是千难万险终无奈哰。”?
“你是说让我一个人去?去哪点才能找到他?”?
“我并不是让你一个去找他。”?
黄权路抢过话头:“这还差不多。那去哪点才能找到他?”?
“其实这个地方很近,如果你去哰却又会觉得很远。”?
“很近又很远?我真的被你弄糊涂哰。是哪点?”?
“去哰你不就晓得哰?”?
“对不起,你不说清楚,我还真为去不去犯难。”?
“莲步点点移,妙眸轻轻盼。就算是看一看夜景吧?”?
“夜景?就你和我?”纪文一听,脸上的皱纹隐现,仿佛突然间年轻了三十岁,真一副老春焕发的样子,心潮起伏了好一会儿。“真的?象呃嘛,我倒是只好舍命陪君子哰哈。”?
“当然。”?
“看你讲到那点去哰?区区一次看回夜景,也会让我反悔。”看着他神秘地一笑,她不觉有些神往起来。?
“那好——晚上不见不散。”?
“你也老大不小哰……不过姐喜欢,啊姐喜欢。”?
说完,她关掉白色的节能灯,打开已有半月未开的粉红色的灯光,沉浸在一番粉红色的思绪里,嘴角挂满了甜蜜的笑,心中暗叫两声:死鬼,别来扰了我美妙的瞬间,我想在这温馨的时刻感受一下久违的粉红色的记忆。?
“不见不散。”说完,她伸出了右手,支起了小指头,等着黄权路的承诺。只听得室外轻咳了一声,一个声音传进来:“纪校,曾团长来电话哰。”?
“哪个曾团长?”?
“歌舞团的曾团长。”?
她从那片粉红色的回味中迅速走出来,脸色突然严峻起来,平静了平静散乱的思绪,走出校长室,到小会议室接电话。?
黄权路也站起身来准备回办公室,刚走进小会议室,只见纪文突然捂住听筒,转身对他说:“你别慌走,我接过电话还有话跟你讲。”?
他唉唉了两声,只得退回校长办公室……?
傍晚,峭料的天空突然撩拨出令人遐想的浑黄。?
纪文选了又选,挑了又挑,终究还是穿上了一套淡绿色的外装,对着粉红色灯下的梳妆镜,看了又看,瞄了又瞄,仿佛一股温馨的风刮进了她沉睡的梦乡。?
淡绿色的外装一上身,整个晚间如同冬天过早地流逝,春天猛然降临。一边哼着《麻姑献寿》,一边踱着轻盈的慢三步,迈出了空寂的四屋一厅宿舍。来到他们约定的地点——英帝大酒家门前。?
她的确不知道,黄权路居然这么一个寒风拂面透心暖的地方,这个千回回情难却,万遭遭意未尽的地方,而且还是为了找一个人。以其说是找一个人,还不如说是找一份希望。?
这希望即使气若游丝,像快断气的九十老叟,可是也得尽最后一番力,挣扎一番,说不定奇迹就会在自己手里重新出现。?
她暗暗祷告:死鬼,保佑我一路顺风,一闯就碰到那个人。正想得出神间,突听得一个声音在耳旁来回突窜:“名校。”?
她一晃神之间,那声音又道:“名校。”?
慌乱中她答道:“权弟,你来哰!”?
“纪校,是我,卢征程。”?
“哦,你啊!”她收住心神,“小卢,有事?”?
“今晚我执班,路过这里。”说着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我去学校哰。”?
“好哩。去执班吧。”?
卢征程道了声别,径直朝学校方向走去。?
她又陷入遐想中。终于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她心底又暗叫一声“死鬼”,嘴扭一道曲线。?
“你才来呐,你晓得我你等了多少时候?”?
“好多时候?”?
“等你等到心发悚。”?
“嗨,别讲哰。找人要紧,晚了可能连影都摸不着哰。天像呃冷,你看你,穿得象呃单薄,凉倒起咋个开交哦。”?
“人家喜欢嘛。”?
“喜欢,大冷的天就图个喜欢?”?
“嗯——”?
“回去换套暖和的衣服,麻烦去换好不好?”?
一股暖流流进心房,她突然异常地热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冷。你看,真的一点也不冷。”?
“好吧,走。”?
“去哪点?”?
“清馨餐馆。”?
“兰眳居然还有名字如此雅的餐馆。是啷子雅人开哩哦?”?
“不晓得。”?
“真的晓不得?”?
“快走吧。走快点你可能就不会凉着哰。”?
“好吧,听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