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啷子,我怕……”?
“我看你是鸭子死哰,嘴壳子硬。不怕最后落得做化肥的下场?如今可是关键时期哦。”卢征程既像是调侃又像是安慰地道。说着话,手指不停地敲着办公桌桌沿。?
他的确怕,但是有个愿望转瞬间把这种为人做嫁衣的想法掩埋了。这种想法,有时竟然是被人替代所无法代替的。?
卢征程见他无话,叹了口气道:“忠臣,忠臣呐。黄主任大大的忠臣,想领导之所想,做领导之所想做的大大的忠臣。如今,兰眳像你这样的忠臣,真的是国家特级保护动物稀有特种哰。”?
忠臣如一缕青烟,在人们的嘴角炫耀一下,唔地一声进入了草丛;而俊杰们高扬着不可一世的头颅,在阴暗的空间里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生活。这,黄权路是深有感触的。?
好在卢征程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把话头忽悠到了学校的撤迁一事上来。撤迁一事本与卢征程无关,但是到了一种关键时刻,看似无关的事情,却又如丝如扣地勾连在一起了。他看到黄权路的眼角阴暗转瞬即逝,乜着天空长叹了一下。他不加理会,继续说了起来。?
“忠臣的事一嘴带过。现在房子的事……”?
黄权路一听房子,嘿嘿一笑,紧接着皱了一下眉头。这的确是近来路人都不得不关心的事,尤其是与民族中学的一揽子糗事如此有机地扯到一起,想不成为兰眳人刻骨铭心的街谈苍议也难。但是街谈归街谈,巷议一如巷议,一切的开始如同一切的沉寂一样,自从第二次扩建工程纳入议题后,这议题唔地一下子,如进入了一泓深不可测的草丛一般。?
黄权路对此事并不关心谁来主持撤迁一事,多年来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凡事只看结果,至于什么人来做,最终不过做做而已,不过方式大同小异罢了。所谓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就是这个道理。两手一硬,心却空了。?
“真是一言难尽呐。”黄权路终究叹出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什么,又住口一不提了,端起酒碗,端详起来。然后慢慢伸向嘴角,轻轻地呷了一口,放下碗,瞄着卢征程。?
“其实事情看起来复杂,到头到也相当简单。就看啷子人来做哰,你说是不是?”?
黄权路一过脑,事情实在是简单不过。不过简单的事,在更加简单的人做来,原来与极其复杂又藕断丝连起来。?
“上面甩来一张纸,下面付出血与汗呐。”卢征程看着杯中物,事情虽与他没有多大直接关系,却似比与正主更加感触良深,“陆市长……这你大概知道哰吧?”?
“这不是新闻。”他自然知道,卢征程是不会把旧闻弄新了让人咀嚼的,除非事情本身有了理新的进展,否则他不会拿一个市长来说事的。不然罪过大了去了。?
“这自然不是新闻,但是这事的新闻点在于……”卢征程说到此处,突然住口,用嘴直噜他的的身后。他转身看了看身后。身后没有熟人,只有几个陌生人匆匆而过。不过看到卢征程机警的眸子匆匆地朝门外一扫“你自然晓得,现在兰眳对这次民中撤迁的关爱程度。”?
黄权路嘿嘿一笑,看着卢征程。他很想知道,卢征程此话的用意所在,兹事体小,却关乎民声,现在虽然民声一钱不值,但是在任命一个人时,却有勾边作用。边一勾,一切都名正言顺了。这话藏在他心中,就连树芳也没有听他说过。?
不是他不说,而是他认为,这应该是一个公理,公理是不须证明的,就像勾三股四弦五一般,无可辩驳。无可辩驳的事,他是不会像卢征程一样大势渲染的。?
“大事化小哰,大事就成哰小事;小事作大哰,小事自成哰大事。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卢征程双目微锁:“事情都你据说哩,天下就没有可说哩事哰,但是这事的可说之处,就在于它看似简单,却在无形中变得有点意思哰。”?
有点意思就是没有意思。没有大意思的事,卢征程是不会故作多情地挥洒一番他的博闻强记的。?
“你的意思是指……”?
“首先,主任请记好哰。就这事而言,我别无所指,不过就事论事而已。其次,撤迁一事可大可小,正如你所说,不过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嘞,你说是不是?”?
民中就是民中,民中人的是民中人的事,怎么就打断骨头,居然还连着筋了呢?这点竟然是黄权路怎么想也想不通的。?
“这‘筋’是啷子意思?”?
“这‘筋’就在一个新上马的工程。工程量远比民中的涉及面广,波及范围更大。”?
黄权路轻轻“哦”了一声。一个不祥的预感无端地爬上脑海,他突然觉得这酒喝得越来越没有味道了。轻轻地弹了弹酒碗,清脆的声音撩起繁乱的心绪。他在一瞬间放弃了补偿款子可能不菲的乐观想法,从那一泓本来清澈的湖面,又进入到一个未知的泥淖中了。?
不过,他更加关心起民中未来的民意来。民中的民意关乎自身的安危,兰眳的民意本来与自己无关,但是合着民中的民意浑然一体,却难免让他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事实上,黄权路近来翻阅了不少撤迁相关法规的条文,深深知道,法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当面对的是一群既定的人,它的活跃程度大于法则本身;当面对的是两群以上待定的人群时,法律死的一面突然会异常活泛起来,把人的主观能动性彻底打压下去。?
面对的不同需求的人群越多,可*作空间越小。他突然觉得陆市长有些可怜起来,体会到了陆市长这活人,也许要做出一个死气沉沉的局面来。?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工程在何处动工,但是他觉得,应该不会小到让卢征程大口大口地渲染,而且居然与民族中学生拉活扯地拽到一起,来挠他黄权路的心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