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

“萝卜干,臭鱼汤……又是这两个烂菜!”钱晓乐坐在破旧的桌子边,赌气地放下筷子,一脸不悦地抱怨道。“唉……”刘星石看了看对方白嫩的脸庞,只觉很是对不起她,心中一阵酸痛,却又不知说什么。刘星石见钱晓乐又是半碗饭没吃完便跑到房间,不自然地叹息一声。虽然感觉很饿,霎时间却觉得心中梗塞着什么似的,怎么也吃不下。刘一清没好气地道:“吃你的吧,让她去,饿了她自然会吃!”刘星石没说什么,知道父亲对钱晓乐的言行很是看不惯,但自己既不好责怪钱晓乐,也不好怎样去顶撞父亲。

刘星石匆匆吃完碗中的饭,走进房间,见钱晓乐呆呆地坐在床沿上,望都不望自己一眼。刘星石知道她是在怪自己,想起对方自小在富贵家庭长大,如今却过着这般穷苦的生活,知道很委屈她了,心中一阵自责。刘星石叹道:“我知道这都怪我,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吧,现在我们刚成亲,我也不好外出去攒钱,只好委屈你了,你就别折磨自己了吧!”钱晓乐却没听见一般,突地道:“我要回我娘家!”刘星石叹道:“可是你终究不能长久呆在你爹娘家里啊!”钱晓乐起身抓起几样衣服塞进一个布包,冷道:“我不管!”“那我送你去吧!”刘星石简单地说了一句,只觉鼻子有些发酸,不知道说什么了。

刘星石见钱晓乐走出房间,从她手上接过布包。见钱晓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家门,努力地压住内心涌动的酸楚,跟父母说了一声,也不管父母的反对,跟了上去。

嫩绿挂满枝头,在春风中轻轻摇摆。两旁是长满了青草的稻田,刘星石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沐浴着暖和的阳光,心中却觉沉闷烦躁。不见尽头的道路空无一人,刘星石想到去的时候两人同去,回来的时候却是孤身一人,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暗道对方什么时候会愿意回家呢?

微弱的火苗在油灯上不知疲倦地跳动,泥墙上若有若无的影子也随之一闪一闪。天地间万籁无声,屋子里寂静沉默。吃过晚饭,刘星石与父母俱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屋子里,谁也没说话,只有尴尬的气氛慢慢地凝结。刘星石呆呆地望着屋子里黑乎乎的阴森角落,心中不自然地掠过浓郁的哀愁和酸痛。劳累的一天转眼间便过去了,刘星石只觉全身疲倦,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钱晓乐。一个多月过去了,钱晓乐却还没有回来,刘星石暗道对方真的不会回来了么?自己又是不是该去接她呢?可是接回来又如何,现实还是那般凄凉……

“你明天去接你媳妇回来吧,你不去她是不会回来了!”刘一清突地打断刘星石的沉思道。“这……也好,我也正考虑去!”刘星石应道。刘一清道:“村里好几家人都开始插秧了,过两天我们也开始吧,接她回来至少也可以帮忙做饭洗衣!”刘星石皱眉道:“她以前在家什么都有丫鬟做,她没做贯只怕不会想做吧!”刘一清大声道:“哪由得她,嫁到了我刘家就是刘家的人,就得听我们的!”黄林凤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想当年我做媳妇的时候第一年就下田干活了!”刘星石道:“她是富贵人家女儿,嫁到我们这贫苦家庭已经很委屈她了!当初你们根本不应该这般订亲,现在倒好,才一两个月你们就叫她做这做那!”刘一清怒道:“你很心痛她是吧?你可又想过你娘,她也五十多岁了,每天早上那么早起来做饭!”刘星石只觉双眼有些湿润,赌气地道:“我知道,我知道只能怪我,从明天起我起来做饭总可以了吧!”黄林凤道:“不用,你白天也很累,还那么瘦,多保重身体吧!你去接她回来,我们什么也不用她做总可以吧!”刘星石暗叹一声,没说什么,只觉得心中有些压抑,感觉有点对不起父母。

没有风,天气有些闷热,刘星石与钱晓乐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刘星石见钱晓乐虽闷闷不乐,但还是跟着自己回家,她父母也没怎么为难自己,心中总算好受了些。一路上刘星石总是时不时侧头望着钱晓乐娇柔的身姿和白嫩的脸庞,心中有些自豪,却也有些忧伤,暗自发誓一定要想办法多攒些钱。

刘星石虽然从小就不会说话,但还是努力地寻找一些话。见她一路上一声不吭,刘星石问道:“你怪我么?”钱晓乐没好气地道:“怪你有什么用!”刘星石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回家呢!”钱晓乐道:“看在你对我还好的份上,我也不好为难你啊!”刘星石叹道:“只是家里还是那样贫寒……特别是热天,蚊子又多……真是委屈你了!”钱晓乐道:“你知道你家为什么会这么穷苦么?你看看你每天都在忙些什么,都是做些没用的事情!”刘星石叹道:“可是……那是父母的意思,我也不好忤逆!”钱晓乐哼道:“你既然已经成家了就该有自己的主见才是,别老是父母父母!”“也是……”刘星石突地笑道:“那以后听你的总可以吧!”钱晓乐哼道:“最好别听我的,不然你父母肯定会说我教坏了你!”“不会不会!”刘星石说着抓起对方的手,只觉柔软温热,心中也一阵暖暖的。钱晓乐虽觉得有些别扭,但也觉得心中一阵温馨。

翻滚的浓云遮住淡白的太阳,天地间霎时间阴暗下来。刘星石与父母在田里插着秧苗,风突地汹涌着掀来。刘星石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更凉爽了许多。只一小会儿浓云越来越黑暗,浪潮般在天上汹涌。长风肆虐着翻卷而来,刘星石只觉眼前傍晚般黑暗,知道十之**快要下大雨了,但父母没有提出,自己也不好说回家。

紫青的闪电突地从厚厚的云层中撞出,把天边撕裂,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响雷声突地划破苍穹。倾盆的大雨忽然间敲打而下,在劲风中一层层卷来。“回家吧!”刘一清说了一声,匆忙地跑上田埂。刘星石跟着跑在窄小的田埂上,望着前面风雨中有些衰老瘦弱的父母的身影,心中一阵自责。

刘星石与父母回到家,却见家门紧闭着,钱晓乐并没有在屋里。刘星石微惊,见并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暗道会不会是去哪里玩去了呢?刘一清哼道:“才几个月就走得这么野,以后还得了!”刘星石不高兴地道:“也许她只是去哪里玩玩去了,有什么不妥呢,我去找找看!”说着抓起一把油伞,大步走出家门。刘一清哼道:“你就护着她吧,总有你哭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