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子歌流裳见一人匆匆跑到他们面前开口便道:“一个白衣女子让我把封信交给你们,说是你们看到就明白了。”
子歌见信上说瑶玉无恙,虽不解其消息从何处得来亦渐松口气,又见信中言其已带玉回复娘后,心暗沉下去。
流裳凑到子歌身边:“信上说什么?”双目忽而瞪圆,“小荷没事,让我们放心?这是清凝姐写的吗?可是她又怎么那么确定?”瞪着子歌。
“这的确是清凝的字迹。”子歌仔细看着纸上字,“也许她已遇到了瑶玉口中的高人。”说着子歌察觉掌心略有不妥,正待细看,将信送到却未走之人倏地抬手打在信上,自白纸间喷出粉末,直逼子歌鼻喉。
子歌顿了一顿,神情凝注,身子朝后倒下。流裳见状大惊,护在子歌身前盯着来人:“你是谁?”
“取你们性命之人!”
“那封信,不是别人让你送的?”流裳声音微颤。
出手之人笑了笑,身子直立霎时从一个马夫成了杀手模样:“信确是白衣女子让我送来。两个任务,第一个送到了,第二个也该完成了。”说罢袖中剑蓦地一闪,已出现在他掌中,双目却是紧盯子歌。
“我不会让你得手的。”此刻流裳手中只有一把惊落地下又被他捡起的匕首,惊玄剑还在旁屋,身子却是半分不让守在子歌身前。
“那我只好先杀了你。”杀手轻蔑,仿佛面前只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击倒的小儿。
但他小看了流裳。没有惊玄剑的流裳竟然连接住杀手三招,连流裳自己也是诧异。应《惊玄剑谱》的功效,自己的内力已大超从前。
杀手皱眉:“没工夫再陪你玩!”手指放在唇上“簌”的一吹,立时门窗外跃入一群人,手执刀剑,身上却还穿着贩夫走卒的朴实素装。原来这些人一直隐藏在他们客栈外,可到底是为了什么?
流裳环视四周,少说有五六人,不知外面是否还有埋伏。子歌已被暗器迷倒,他们这次可能真的难以逃脱。
杀手使了个眼色,流裳见四人一齐朝他冲来。他举兵相抗,那些人却忽而一声哀嚎,纷纷后退。众人皆惊,望向出手之人。子歌缓缓从地上站起,手中还握着沾染瑶玉鲜血的残剑。剑身已在刚才被子歌用内力震成五段,弹指间打在欲与流裳交手之人身上。
杀手脸色大变。他知道木子歌武功莫测,才会先下手为强,不料却反着他一道。
“你怎么没事?”中断剑之人捂着伤口。
“那点伎俩,也想取我性命?”子歌轻笑。
杀手咽了口气:“外面全是我的人,就算你活着,也逃不出去。”
“是么?那就试试。”言语间已反掌推出,将瑶玉与流裳两件客房中间打穿,朝流裳快道,“去拿剑。”
流裳立时明白,一个旋身朝房间奔去。子歌拦住几人去路,留下空隙让流裳速去。看他们身手,便知这些人皆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若是麓战,必不得胜,何况身边还带着流裳。尽管他适才看到流裳身手,但以他的江湖经验,恐怕还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子歌不愿久战,步步退到流裳身旁,低声问:“好了么?”
流裳拔出剑:“不会让你失望的。”
子歌望了一眼惊玄又看向流裳:“我们走。”
流裳没有多问,他明白江湖历练他还太少,此时只需跟着子歌所说去做。惊玄在手,如虎添翼,流裳已能周旋几人之间而不至落败,但他们此刻的唯一目的是离开这。
二人从窗口飞身跃下,早有人等在下面。一路刀剑相交,虽有伤痕却未有人亡,故杀手们穷追不舍。不知为什么,子歌并不想杀人,也许是因为在皇城脚下,莫名有些收敛。
可收敛并不能让他们取胜。子歌已想到一个地方,犹豫间步伐已朝那里而去。
“你去那边等我。”子歌示意流裳,踮脚飞身划过众杀手上空,杀手未料到子歌竟会反杀回来,皆抬头随之望去,顿时全部挥手在眼前左右摇摆。子歌走时,顺手带走了妆奁台上的胭脂盒,正是为了此刻。
趁众人迷眼之际,子歌已掠过流裳身旁,二人消失不见。
“散开去追!”为首杀手叫道,他受命而来,不能有负所托。
“他们人太多,迟早会找到我们。”流裳跑了段路,靠在石墙上道。
“如果我们能进去,就不会。”。
流裳闻言抬头似要将目光从高高的石墙上方翻过:“进这里,恐怕不太好吧?我看此处也不是等闲之地。”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只能做座上宾了。”子歌道,言语却有几分无奈。
流裳还未懂他的意思,子歌已转到正门,欲朝里去。流裳抬头望见门上书着“上将军府”四字。
“上将军。”流裳嘀咕道,忽然恍然大悟,不就是自己假扮的江家小姐的赐婚夫君?木大哥怎么会到这里。
来不及问,不知子歌和守卫说了些什么,大门已打开请他们进去。
“你终于来找我了!”沈望穹从屋内快步而出,迎上子歌。
“若非事出突然,我可能永远不会来。”子歌慢到。
“那我还得感谢那些‘突然’才是。”沈望穹笑道,挥手遣散周围守卫,领他二人朝屋内走去,“我本该敬你一声景王殿下,不知道你想不想我这样叫你。”沈望穹关上门。
“你知我不想让人知道,以后还是别提了。”子歌自然坐到凳上,留着一旁不知是坐是站的流裳满脸尴尬。
“这位小兄弟,请坐。”沈望穹道。
流裳僵硬点了点头,若他知晓乃是自己劫走他的新娘,不知还会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我想在你这暂住几天。”子歌道。
“发生了什么事?”沈望穹气息平稳,神情冷静,望着子歌。
坐在凳上,流裳看他二人模样便知他们乃是故友,也不便插嘴,暗自想起瑶玉来。希望清凝姐说的没有错,小荷一切安好,他们能早日重逢。
莫郡引将一条厚被盖在瑶玉身上,她的鼻息总算平稳,人虽尚未醒过,莫郡引已能得闲坐在床头小憩。
只是片刻又惊醒,他侧身检查她手腕伤势,还好,没有大恙。瑶玉的眉眼,从未这么近的在郡引身边,他不经意伸出手环在她头旁,轻捋了捋她的发丝。
瑶玉不仅是失血过多,还被幽冥玉所伤,以她凡人之躯怎能承受这些。
一次三次。郡引划开手心,握紧瑶玉手腕。血红透过纱布进入瑶玉体内,或者这样才能化解幽冥玉之伤。
“要是我赶不回来该怎么办?”郡引轻声细语,在她耳边喃喃。
瑶玉头颈微微一晃,仍是昏睡。
他躲在谷涧竹屋中,在此特殊之时,绝不能示人。
郡引松开手,将瑶玉手臂放回被中,又用方才做好的布条将伤口包上。
他已失去法力。
好在瑶玉的身体残余着幽冥玉的力量,能自觉吞噬一切。
郡引回头望了一眼瑶玉,走到竹屋外将火生好。锅中药能帮她的凡体日渐恢复,但何时能醒皆是未知。
他知道自己这次冒险回来要付出这个代价,但却毫无悔意。还能留给他一身武功,亦是满足。他仍能陪在她身旁,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而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是永远。等着一切结束,他会重拾一切,救回素荷。这一夙愿,是无论何时何事都不会变的。
炉中火生的旺,猛然窜出的烟迷住了郡引双眼。郡引左手在面前扫了扫,右手却仍朝炉火扫着风。天机子说要前后熬两次,各半个时辰,只好等着了。
郡引靠在竹屋门前,想起离开时余光瞥见一席白衣,甚是眼熟。她离得很远,看不清样貌。不知焚世湮宇中困着多少人,郡引心念,随即又笑自己多事。
他转头望向屋内,恬然笑起,瑶玉胸口起伏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