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苏小小开始正式上岗。
这之前她也看见小凤的那些同房,绿柳是她们几个里最大的一个,不过看样子也是来怡红院最久的一个,虽然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却已经学会怎么欺上瞒下的刻薄别人了。
桃红和小翠是俩个贴身的丫头,平日里一人有两个姑娘要服侍,有时候姑娘被包了出去过夜,她们也要跟着,所以经常的不在房里。
还有一个胭脂长的算是出挑,所以和绿柳的关系也不算太好,没事总是喜欢压人一头。
这些人里苏小小还是最喜欢小凤。
小凤是几个人里最小的一个,却是最善良的一个,不管谁说什么她都笑嘻嘻的也不生气。
吃饭的时候胭脂不小心碰翻了汤碗,汤汁溅到了绿柳的衣服,苏小小明明亲眼看见了,可是胭脂却指着小凤说是她弄的,小凤也不申辩只一个劲的道歉。
苏小小差点就和胭脂翻脸,最后又是小凤把她拉了出来。
不过是怡红院里的一个下人就这么欺负人,可见这个地方也没有多好,之前的那么一点好感也没了,苏小小实在不想在这里多呆。
不过现在这事她说了不算,就算她能逃出去,她的卖身契还在老鸨手里,昨夜被绑着强行按了手印,卖身契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五百两纹银自愿卖身。
啊呀呸~~五百两银子在哪?谁他娘的看见她是自愿卖身的啦?一群@#*#¥%……
怡红院的营业时间是从下午日落时分到半夜,过了子夜,有客的自然都回房睡了,没客的吃过宵夜也都回去睡了,最后,她们这几个所谓的下人伺候着姑娘们睡下才能睡。
一个晚上,苏小小将这里里外上下转了一遍,要说这怡红院真的不算是生意好。
一个晚上就来了那么几十个客人,还看不出什么特别有钱的人。
上上下下十五、六个姑娘,也都不是很漂亮年轻,仗着自己的身份卖弄一下,也是看着无趣听着嫌烦。
那个什么徐妈妈应该就是怡红院的主事,下午的时候苏小小隔着茶杯没看清长相,等她再看见人的时候着实的吓着了。
她就知道现代的化妆技术吓人,没想到这古代的化妆技术也不逊色,一张好好的脸胭脂涂了厚厚的一层不说,一张原本不算大的嘴被画成了血盆大口。
苏小小摇摇头赶紧躲,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想的,本来也不算难看,为什么要把自己弄的这么“惨不忍睹”。
还有那个站在徐妈妈身后的男人也换了一身衣服,黑色绸缎的短衫,前前后后细声细气的忙和着,跟那个什么公真有一拼,就是个拉皮条的。
整个怡红院最让苏小小头痛的是那十来个打手,她要从这逃出去,他们是直接的障碍,现在她还想要带着小凤一起走,这些人就更是麻烦。
忙了一个晚上,苏小小倒在新搭的床上发呆,刚才她将怡红院看了个大概,前后两个门都有人看守,后门的地方更是拴了两条恶狗。要想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估计有点难度。
其实说起来,这个徐妈妈对手下的姑娘丫鬟有多不好……好像,倒也没有……
所谓事情都有两面性,也许这里真是许多人的避难所。身为一个女儿家,有的时候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自己养活自己。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和平解决这件事,经过一个晚上的调整,现在苏小小已经没有那么恨那个叫徐二的人,如果可以和徐妈妈和平解决,那么她和小凤就都能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
这是苏小小在开封城里的第一个安稳觉,可惜,居然是在妓~院里。
后来苏小小才知道,那个一直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男人叫孙全,是徐妈妈的男人,俩人仗着有些背景在这花~柳巷里开了一家妓~院,算是生计。
他们那个所谓的背景,就是那个叫徐二的人,这个徐二是京城庞府庞太师三公子的一个贴身小厮,平日里仗着和庞三公子四处游走,所以有些名头。
可是一家妓~院总不能只等着一个嫖~客,而徐妈妈和孙全俩人都是外地来的,在这京城里没有什么根基,所以,这个怡红院并不算又多热闹,也不算是冷清,就这么不温不火的吊着。
徐妈妈和孙全是苦出身,所以多数时候还算好说话,这院子里的姑娘也不都是抢来的,有几个丫头是徐妈妈看着可怜收留下来的。
所以,在众人眼里,包括在小凤的眼里这个徐妈妈不是坏人。
不过,是不是坏人和好不好说话是两回事,苏小小有一回趁着徐妈妈高兴和她说了两句话。
大意是想赎身,还想帮小凤赎身,她们好好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儿,实在不愿意留在这种地方。
小凤还好,只要银子没有麻烦,可她还牵着庞三公子的怨气,要是哪天庞三公子想起她来,徐妈妈交不出人来,这怡红院也就开到头了。
虽然庞三公子想起她的机率无限接近等于零,可是徐妈妈自然不会为了她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得罪权贵。
苏小小无语,她这是倒霉还是走运,一进城,别人先没遇见,先遇见了庞太师的儿子,和着她那晚踩的还是个“贵”人~~~
抛开这些不说,只说她的卖身钱加上小凤的卖身钱,一共就是八百两,而她俩现在的情况是一分钱不挣。
苏小小往床脚的地方探了探手,那里藏着她这一路挣的五钱半银子,五钱半比八百……天啊,这辈子她还能不能有个指望啊~~
在怡红院里待了大半个月,苏小小除了和小凤说话谁也没多搭理,非我同类多说无益。
徐妈妈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没事的时候就上厨房去帮着厨娘忙和一阵。
苏小小是个爱吃的人,像她这样即会做又会吃,生前她能将挣来的工资几乎全部的贡献给了国家的餐饮事业的人也不算太多,所以对于吃,她既有情结又有经验,而且这些经验还是很现代经验。
日子久了怡红院里的姑娘丫头都对她另眼相看,连徐妈妈都对她和悦了几分,因为只要苏小小心情好,她们这所有人就都有口福,小小总能弄出些她们没见过的菜,然后送到她们嘴边。
要是赶上哪个姑娘身子不舒服,苏小小也会弄些体贴的小灶来满足一下她的胃,算是安抚。
所谓绑住一个人的心,先要绑住一个人的胃,苏小小不经意就绑住了怡红院上下每个人的胃,包括那些打手在内,除了不敢放她出去,其他,只要苏小小不过分,他们也全当没有看见。
原本只想体现一下自己的勤快,没想到却有了些意外的收获,苏小小后来总结了一下,这里的人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嗯,就是这样。
怡红院没节假日,只有客人多和客人少的分别,每个姑娘一个月里能休息的也就那么几天,苏小小是个杂役也算是半个跑堂的,所以从睁眼到闭眼,她就不能停,休息什么的跟她没半点关系。
好在,怡红院能让她吃饱,现在她的日子也算能吃有睡。这样说来还算不错,现在除了每天担心会被拉去接客,苏小小倒也没什么烦心的事。
如此一来有一个不好,她长肉了!
自从她发现自己开始长肉之后,她就开始少吃饭多干活,没事别人还在吃饭她已经开始洗衣服去了,不为别的,要是她真胖起来可不是好玩的,徐妈妈万一一个高兴让她提前接客可怎么办。辛苦和清白比起来,还是清白重要一点。
不过吃可以控制,长个可没法控制,这些天苏小小就觉得自己的衣服有些小了,也对,她才不到十五就算长个也是正常。
没事的时候她也给自己估量了一下,她至少比在柳家的时候高了有一两公分,嗯,换算一下是不是也有个一寸左右吧。
她身上的这套衣服还是之前刘强塞给她的那套,不过几个月的光景,没想到就小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刘强,就是那天将她押去见徐妈妈的络腮胡子,后来熟了才知道,这个刘强三十出头,家里还有一个老娘,去年娶了个媳妇谁知道却是个病秧子,没办法他才在怡红院做了打手,为的也就是每个月能多拿几个银子回家孝敬老娘,顺便给他那个多病的老婆抓药。
反正说白了都是倒霉的人,苏小小也没脾气,说到底她还的感谢人家,要不是人家当初塞了套男子的衣服给她,现在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小,再烫壶酒上来!”二楼春宵阁里,夏雨探出身子喊了一声。
“哎!就来!”苏小小将手上的毛巾搭在肩上刚想转身,只听见楼上的秀阁里传来一声惊叫,冬雪跌跌撞撞的从一个房间里跑出来,嘴里嚷着,“死人了!死人了!!”
所有人听见冬雪喊死人了,都是一愣,然后有些人开始往外跑,有些人开始往楼上跑,怡红院一下子乱了起来。
往外跑的人是怕麻烦,但也不乏想赖账的人,给徐妈妈看门的那些打手也不敢拦。
往楼上跑的人里却是想看热闹的多,苏小小也在其中。不过她到不是想看热闹,她刚才看见小凤好像上楼了,她没看见小凤进了那个房,所以拼了命的往上跑,怕小凤出事。
“小凤!小凤!!”苏小小仗着个子小,又是钻又是挤第一个冲进了房间。
二楼的暖春阁里,冬雪脸色刷白的靠在门外的护栏上,她只是走开一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赖公子倒在桌旁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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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小冲进屋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死人(自己死的那回不算),她愣愣的在门口站了一下,直到有人往里挤撞上她,她才回过神来对着身后的人道,“报警……快报……报官,报官!别进来,都别进来!”
苏小小将人都拦在了门外,一楼大堂徐妈妈已经打发人去报官,她在这开怡红院也有些年头了,怎么今天竟然遇到有人死在了怡红院里,这下可好,她的怡红院怕真是要关门大吉了。
暖春阁里,苏小小将所有人都拦在了门外,然后反手将门关好壮了壮胆子朝那个死人走过去。死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这人苏小小见过两次,虽然脸色不算好看,但应该也不至于猝死,毕竟只是二十来岁,而且看样子,这位公子正和冬雪在喝酒,桌上的酒菜有些还是温的。
苏小小慢慢蹲下身探了探颈动脉,关于死人她知道的不多,不过好在她生前有一大段无聊的时光,看了不少悬疑警匪推理片,电视里的死人她见的多,而且还是各种不同的死法。
专业的她不会,但基本的还能理解,苏小小探过脉搏之后抬头仔细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赖公子死的有些诡异,通常来说死于他杀或者疾病的人,哪怕是猝死,也多少会有一些痛苦的表情,而此刻赖公子的脸上不止没有痛苦,甚至还能看出一丝沉醉。
苏小小大致看了一下,地上,桌上都没有血迹,赖公子的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
她正盯着赖公子的脸研究,这表情到底什么意思,就在这个时候,门大力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苏小小还蹲着,只是将头转了过来,先进门的是两个差役,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穿蓝色长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年轻人环视了一下房间,然后开口问道。
这人看起来很年轻,苏小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二十岁,白皙的脸上一双星眸深潭一般。
苏小小明明看见他在笑,可是却怎么都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她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道,“我是这里的杂役,在这里是正常。”
“你是这里的杂役?”年轻人皱了皱眉,严肃的神情在好看的脸上一闪而过,“是你将所有人赶出去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