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回来了?大人在书房等你。”见到红拂,司徒府总管招呼道,早有下人接过马匹牵走。
红拂向司徒府书房快步行去。
却见距书房百步外,已有侍卫环形守卫,神情肃杀,宫女下人来往者自动避开书房而行,显然得到过不得靠近的命令。众人来去匆匆,时有劲装武士走过,一种大变将来的气氛,让人感到山雨欲来之势。
侍卫见红拂行来,默然让道肃客,显然已得相关指令。
红拂淡淡一笑,进入园内转过画壁,便有淡淡幽香飘出。原来楚国公杨素的书房以沉香木为阁,檀香为栏,麝香、乳香和泥涂壁,有“四香阁”之名。
红拂走近书房,听里面传来低微人声,心中一动,提一口气,轻掠上堂庑,运神功潜听里面说话内容。
却听里面传来杨素老贼压仰着咳漱的声音:“儿啊,为父身体,以当年李密话言,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命在旦夕了。现在皇帝回到洛阳,为避萧皇后与谏臣之嫌,将召红拂于金谷园。这是一个机会,宜好自把握……”下面声音更低,似是两人耳语或“以声入密”之术,无法听清。
却听杨玄感的声音回道:“是,大人,儿一定遵命。”
杨素的声音又起:“还有李靖这人,这些时日来,原先我还以为他真怕居在我们提供的府第,一旦告发李渊为皇帝所罪,牵连我们。但后来他数次把我们暗中赠送的宝剑金银都如数退回,连绿绮等美女去都敬而远之,略加敷衍,予以冷遇。显然并非是怕‘若圣上一旦发赫斯怒,有累国之元戎贵勋,迁播不测之祸’,而是有意避开我们,不愿为我们所用。开初住两天司竹园,不过是他给咱们面子,怕一开始就拒绝,令我们下不了台。这人谦抑圆和的表相之下,方刚自持,不卑不亢,终非池中之物。”
杨玄感说:“但这人确实是不世之雄,儿与之相接越久,越觉其兵学政略,万仞宫墙,令人难窥其堂奥。若得他之助,将来军国大事,几可定矣!”
杨素道:“你切不可有此想法。李靖其人,若皇帝接受其告发,命其为将,则为国家所用。若皇帝能将大权寄托,制御六军,李靖与皇帝君臣相得,风云龙虎,各奋智勇,那么李渊父子终为其所族灭。若皇帝不听其告,因其忠悃才略,也决不会杀他,只不过把他斥退闲摈不用而已。如此命世之才,既不能为朝廷所用,失望之下,唯有执信义之道,转为李世民所用了。那么,总有一天,我们将被迫舞蹈于大野氏之陛下,再度辱为胡人臣仆了。汉人若再得志,必在三数百年之后了。”
“因此,为大事计,李靖告发不能为皇帝所接受,必须先将李靖除去。”
“是。儿遵命。”杨玄感道,随即语气略一沉吟:“不过宫中内外情势复杂,还望大人指点此中关键。”
“李靖告发奏本一俟递入宫中,必被皇帝作为急件御览,皇帝若览后在第一时辰内定不下对唐公李渊父子下手决心,则永不会治李渊父子之罪了。李靖只须等一日无果,便知皇帝心意,以他才智,自知西京东都,谋他之人必多,势必冶装而速归太原无疑。而李渊父子闻皇帝北上,也必派员伺侦宫中动静,以得李靖为第一大事。因此,我们若不能在第一时间内将李靖除去,李靖就会被唐公派人保护,护送北上太原,到了他受唐公势力保护,再除他,就难了。”
“因此,”杨素道,“闻皇帝回东都,李靖必往洛阳候驾待命。若要除李靖,不能让他生出洛阳,绿绮不是对李靖较熟吗?这事可着令绿绮处置……”
杨素说到这里,声音又低了下去,向杨玄感密授机宜。
“……”杨玄感低声说了什么,随后声音一扬,朗声笑道:“大人放心,‘独孤城’高手如云,绿绮红拂之上,还有‘无影人’、‘杀手之王’与‘东南西北四奇’,李靖要想活命,难于登天!”
红拂听到这里,耳朵忽一动,心生警兆:园外有人要进来!
红拂当下一掠退至画壁后,收起轻功,细步而行,沿龟背青砖甬道,登上书房台阶堂庑,立停,沉一口气扬声禀道:
“凌华前来听令。”
却听里面声音一停,随即杨素的声音呵呵笑道:“出尘么?快进来,有天大的喜事,等着你呢!”
红拂闻言,跨步踏入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