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肖子鑫和史副厅长他们及其公安部、省厅专家组和技术人员一直在滨江市开展工作。
由于上述原因,一个又一个的高级别重要会议也一再召开。
对于这个赵小鬼儿,肖子鑫和史副厅长分析研究后认为,他的参与程度可能不大……
道理,他们说了几条,跟之前和之后市公安局一些人的意见相左,或者说完全不同。
不过就是在那种极其重要和多变复杂的条件下,谁也不敢保证!!包括经验和职位相当高的肖子鑫、史副厅长他们也不敢打保票确认他们的分析研究就一定是事实、真理。
因此案件的调查、侦破和摸底工作异常复杂化、充满了从來沒有过的艰巨性和挑战性。
就连公安部的领导和相关专家组,内部意见也不统一……
当刘海洋赶回市公安局,上楼进入局长办公室的一瞬间,手机响了,他只好又退出一步,到走廊接听。
侦查员报告称赵小鬼儿已失踪,他老婆孩子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刘海洋命令加大力度查找此人,无论如何要尽快有个下落,又叫人调查赵小鬼儿这几天的动向,查询通讯记录,看看他都与什么人接触,一旦发现立即将其控制起來。
但是他也疑惑,现场的一些条件赵小鬼儿都符合,包括枪法准确,心怀仇恨,可是他有能力进入位于山庄的书记别墅吗,如果是这个人干的,什么人为他提供了方便。
关机后,稳稳神,他重新走进会议室,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浑身湿漉漉的刑警支队长。
肖子鑫目光如炬,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个汉子。
他屁-股一坐下,局长让他们继续汇报,根据现场情况和勘查判断,支队长认为这起事件为预谋性刑事犯罪的可能性极大,由于涉枪,犯罪手段残忍,因此他已经部署了防止犯罪嫌疑人逃离后进一步现行破坏和造成更大损失的措施。
刘海洋缓缓地说道,“我就说说!”
他打开公安局发的灰皮小开本工作笔记,“……说过的就不重复了,综合现场情况和种种迹象,有理由初步作出以下几方面判断:1、凶手应是直接从大门进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一般人是根本进不了这座别墅的;2、凶手凶残噬血、仇恨极深、下手极狠、射击精确,并将一些暴露在外面的弹壳从容捡走,此人必头脑冷静,有黑社会分子甚至职业杀手的特征,当然,也不排除当过兵或被我打处过的人员背景……”
“3、根据7人死亡顺序推断,估计凶手在进入一楼客厅后,并未立即动手将罗书记等人杀害,而是先与他们玩麻将,动手时,应该是楼上楼下同时进行,顺序应该是从一楼开始,先将楼下人控制,然后有人将楼上厕所里的第三号男尸即罗瓜瓜枪杀,接下來应该是三楼室内花园里的第四号女尸陈春花,第六号女尸罗圆圆,再迅速返回一楼,楼下的同伙将罗守道和他的二女儿罗本娟等人一直控制着,凶手应该跟他们有一段较长时间的交谈,然后枪杀了别墅的男主人和罗本娟。
“一般而论,这种凶杀案的特点是,杀人原因主要以仇杀或侵财为目的,当然,也不排除政治因素,然而,疑点也正在这里,如果涉及政治谋杀,目前尚未发现问題;如果是仇杀,我们一时也无法理解,枪杀其他人后,凶手为什么不立即要罗守道父女的命,却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跟他们一起‘交谈’很长时间,这在现场是有体现的,他们主要谈的什么,还有,从现场血迹中的那些散落钱款和另一房间!!即罗守道卧室大双人床被打开的情况看,凶手又具有侵财犯罪的意图,奇怪的是,犯罪分子有足够时间,如果是侵财本可以拿到更多,事实是我们找到了钥匙,保险柜中总数相当于一千七八百万元的数张大额存单却完好无损。
“由于现场人员全部遇害,目前还无法知道有无现金被抢,通过现场工作,一些现象比较反常,比如除了主卧室双人床之外,为什么沒动一针一线,连保险柜、大量古董字画、黄金首饰高档烟酒及贵重赠品,可以顺手牵羊的东西,甚至于几部值钱的手机也沒拿,自始至终,可以看出凶手表现得一直从容不迫,目的性很强,所以,给我的总体印象是:犯罪嫌疑人中,至少有一人是罗守道非常信任的人,或者说曾经信任过或是其亲属,而且不缺钱用;
“4、有同志汇报说,死者罗守道血肉模糊的手中临死还紧紧地握着已经打开的手机,号码经技术处理应该是110,但不知什么原因沒有打出去,此外,凶手之所以穷凶极恶一连枪杀数人而保安未有丝毫察觉,一方面暴露出山庄安全工作的漏洞,凶手对情况十分熟悉,也说明他们利用一种特殊身份和今天这样的恶劣天气下手,绝非偶然,而是蓄谋已久,刻意为之,据调查,案发时附近巡逻亭的保安因吃午饭都跑回大门去了,他们很好地利用了外面风狂雨猛,异响不易被人听到这一关键环节,然后从容作案,从容逃离;
“5、还有一点。”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什么,跟刘国权耳语几句,继续道:“凶手人数可能2到3名,身强力壮,加上手中有枪,完全有能力控制别墅里面大大小小男女被害人,在沒有掌握证据之前,不排除政治谋杀、报复杀人和抢-劫杀人,也不排除有人买凶泄愤的可能;而另两名受害者!!二号女尸和五号女尸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回到别墅遭到他们最后枪杀的人。
“6、作案时间,很可能在中午暴风雨來临前后13点10分至16点25之间,这里边有个人非常可疑,这个人就是罗守道的司机谭军力,就是他报的案,案发期间有一小时左右他不在现场,谭军力到底是否象他自己说的那样,下午驾车送两名女人从市内返回别墅后急于去接孩子,过门而不入,得以侥幸逃过灭顶之灾,正在重点调查!”
现场,罗书记家的灭门血案现场,肖子鑫已经多次去过,在市委市政府领导和市公安局领导的陪同下,他看得很仔细,一点一滴疑点都不放过。
史副厅长跟着他,更是如此。
对于破案的事情,除了公安部、省公安厅和市公安局的人之外,在座市委市政府领导沒有几个人懂行,但听得非常认真。
毕竟是一位久经刑案,经验丰富的老警官,刘海洋说话声音不大,但一针见血,句句敲击领导们的心弦,他的分析似乎为侦破这起扑塑迷离的案件注入了一种让人敬佩的信心和力量,然而,这起案件的真正原因及经过到底是否如此,谁也不知道。
不断有电话打进领导们的手机上來,关机不行,不接不行。
省厅的,省政府、省人大和省委的,公-安-部的。
从根本上说,上述机关无一不把市委书记罗守道的遇害理解为整个滨江市悲剧,省公安厅和公-安-部之所以决定立即派出专家组前往滨江市,一方面是案件本身事关重大,另一方面也有迅速确定案件性质的意图,如果涉及到政治谋杀,那么事件将会更加重要和严峻,力量升级,范围还会扩大;如果不是则按刑事犯罪调查。
据谭军力称,下午他开车拉罗守道夫人赵玉兰跑了一趟市里,女主人去“上海商品展销会”购物,自己老婆董玉洁也跟着去了。
傍晚4点左右,从市里回來后,天下大雨,赵玉兰和妻子一下车,他就开车先到保姆家接女儿送到父母家,然后又跑了一趟市委帮书记拿一份文件,期间他曾给老婆打电话,但接不通,当他满腹狐疑返回别墅准备接妻子时,一进屋就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说,他头脑清醒过來后,首先就想到了市委秘书程贵阳和他带來的那个朋友,因为他离开书记家时,除了他们沒有外人,但他不敢确定,他请求现场询问他的刑警,说他脑子很乱,等想起什么來再说吧。
这是程贵阳的名字第一次进入支队长的脑海,刘海洋一边汇报,脑子里仍然不能把思路与死者的身份彻底剥离,一般而论,发生这样血腥的灭门血案,多为仇杀,现场的血腥程度也有所反映,但是,作为一个地级城市的市委书记,并非黑社会头目或争风吃醋的社会小混混,罗守道又能得罪什么人,把什么人得罪到如此地步呢,按说犯罪嫌疑人应该是不难分析和圈定的,但具体到案子本身,刘海洋就感到有些糊涂,现场情况和发生的地点、位置、死者与凶手身份,尤其是最新得到的有关市委秘书程贵阳的一些重大嫌疑,无不让他感觉这些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在这样的会议上,与现场无关的话他不想说。
“完了!”
“还有点!”
“接着说!”
刘海洋环视四周:
“初步结论是:情杀基本可以排除,仇杀、财杀均有可能,政治谋杀……怎么说呢,等各方面证据上來,专家组领导到了,大家再一起坐下來分析吧,凶手目标明确,主要侵害对象可能就是针对曾经号称是‘滨江政治霸主’的罗守道书记,也许还包括他的女儿罗本娟,其他人都是无辜的陪葬者,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好象突然被自己的思路吓了一跳,也注意到了领导们不太高兴的面孔,不知后面的话应该怎样说。
他想了想,沒有接着那个话題说,只是说“侦破思路,我们想首先要查清罗书记身边关系人中有利益关系的一些人,除了罗守道及其家属众多的关系人外,他的司机谭军力和身边的另一个关系人也是重点!”
他咳了一声,看看局长,结束道:“各位领导,案情不难分析,难的恐怕是案件背后的一些东西!”
市长尹洪光不吸烟,他主持的会议也就沒人吸烟,沒有通常看到的会议情景,但是所有人的脸色暗黑,仿佛面孔被烟雾弥漫薰成了这样,此时此刻,市区领导的心里远比公安局的人更复杂,思考得也更多更深远。
罗守道做了一辈子的领导,在座的市、区主要领导包括公安局长几乎沒有哪一个不是罗守道提拔起來的,做梦都不会有人想到,堂而皇之的罗守道会在这个平常的周日,在他们眼皮底下,在他儿子、女儿都担任政法机关重要职务的情况下遭此横祸。
而这个人,之前肖子鑫在长角市委当秘书长时就认识,知道此人十分霸道,但也的确有一套工作能力和方式方法。
却沒想到,如今此人遭到了天下最残忍的灭门之灾。
如今他成了省公安厅的主要领导,无论如何,责任重大,压力山大啊……
他默默地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偶尔询问一下有关情况。
后來在他的讲话中,也足见其人品和在这种情况下指挥若定的信心与能力。
市局专家的话,领导们听得仔细,最后的话让他们心生不满,“首先要查清罗书记身边关系人中有利益关系的一些人。”什么意思,七条人命不是一件小事,关键在于,难道说罗书记全家遇害是他的亲属或身边什么人所为,跟司机谭军力一样,刘海洋对他提供的情况将信将疑,但谭军力言之凿凿说市委书记原來的秘书程贵阳和一个陌生朋友当时就在现场……
后來,刘海洋不止一次地回忆那天下午,想弄清,到底是什么让他下决心抓捕程贵阳,他在脑海里将每一件事都逐一地回想过,他是一个体育发烧友,很清楚地知道,比赛里常有这样的情况:某种突然的机缘会彻底改变一切,有时候,他需要做的就是从复杂的情况汇报中果断地抓住主动权,从而彻底摆脱困境。
还有,若跟全市经济建设和招商引资这一“中心大事”相比,如果遇难者不是罗守道及其家人,只能算是社会发展中必然出现的一些社会治安问題,然而事情发生在市委书记身上,理所当然立即成为“全市压倒一切的大事”,无论做为罗守道的老部下,还是做为滨江市大大小小当权者,闻讯后从各个地点火速赶到别墅现场决非是发生同类血案时他们通常所表明的一种姿态而已,他们是真的不敢相信,真的重视,真的寄希望于公安局。
现在,公安局却这样说。
“另一个关系人!”
看來,领导当中唯一保持冷静和清醒头脑的人是市长尹洪光,他试图从刘海洋的汇报中理清几个沒有想到的问題和关系,“你说罗书记身边的另一个关系人是谁。”他轻轻地问道,大家当然都很吃惊,人人都希望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市长的反应让刘海洋多少有些后悔,他看到刘国权飞快地瞪了他一眼,在那种场合不是什么问題都能摆到桌面上來的,你既不能确认是一起政治谋杀,又说他身边的另一“关系人”,什么意思,汇报就是汇报……某种怀疑尽管是有的,具体汇报还是要回避。
这才是最重要的。
否则,领导一追问,证据在哪。
“我看。”尹洪光眼睛看了一圈,洞察秋毫,大智若愚的样子,并不想追问什么,目光落在茶几的小本子上,“罗书记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说明一个什么问題呢,不管是否有政治背景,我看还是一个社会治安问題,社会治安糟糕到了何种程度,那些犯罪分子黑社会把公安机关当成了什么,我看还是首先要从根子上找找原因!!当然,我不是批评公安局的同志,也不是要追究哪个同志责任,但通过这个事件,给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我们天天喊严打,打來打去……”
整整一天的愤怒,这时候再也控制不住,市长突然提高了声调,吓人一跳:“光天化日之下,猖狂到了何种地步,杀到市委领导的家里去了,啊,市局同志真的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总结你们平日的工作和防范措施了,企业家哪个还敢來,來了又有谁不拿起资金赶紧走人,这个,以后再谈,不管怎样,事情发生了,我的意见,一要尽快跟小阎同志取得联系,保证他回來不出现其他问題,二要做好迎接省公安厅、公-安-部专家组的工作,全力以赴,尽快破案,这是省委、省政府和公安厅的意见,也是我个人的意见,犯罪分子居然把案子做到市委领导头上來了,做得这样绝,这样狠,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尹洪光缓了一口气,看了看省部來的各位领导又说:“要钱给钱,要物给物,!”
“就一条:破案!”
他意识到自己在这种场合下有点儿失态了,不过沒办法,实在难以平静下來,不是个小事情啊……
他目光四射,气愤地下意识把手中的水杯顿了一下子,加重语气道:
“破案思路,我们是外行,只感到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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