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龙案”已成公开秘密。肖子鑫也是开明的高层领导,他跟一般省市同行不太一样,许多轰动一时的大案要案,他均允许记者及时报道,从正面途径让公众第一时间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或许跟他的出身有关,更跟他过去在下面基层悬圃县政府办当综合科长、办公室副主任又兼任县作协主席----还一直亲自写一些文字经历密切相关。
你捂着,并非易事,更何况在今天这样一个全媒体时代,根本不是聪明领导人的选项,他也怕丑,担心因此会影响到自己即将到來的京城升迁问題,然而他更明白,如果他有能力指挥全省公安干警一起努力,尽快且主动地破获这些影响很大的大案要案,那么,从公,对国家和正面教育有力,从私,对他个人的今后发展也无不有利……
所以,在他的治下,大江县几乎所有(只要不涉及政治及特别敏感的事件),他这个公安厅长就一路绿灯,市公安局主要领导有些时候都想不通,怕这怕那,他不怕,也不允许下面的领导害怕。
怕有什么用?d和人民(这话有点扯)把这么重要的权力交给我们了,我们有压力是好事,好好工作,努力破案,才对得起老百姓这些养活我们的衣食父母们----包括对得起自己乡下的亲生父母!
最先揭开这个秘密的是一个女记者,叫章美丽。
在北疆市南广场最繁华热闹的地段,有一栋引人注目的摩天大楼,高三十二层,豪华壮观,气派雄伟,装饰别具一格,至今仍是北疆的标志性建筑。
这座摩天大楼的门牌号是:长白路157号。
这里是省报业图书出版集团总部所在地,章美丽供职的市报,发行量居全省第一的《北疆日日新闻》报社,便在这座摩天大楼内c座的第c08-c11层。过去,省城的党报、日报、晚报只有三家,各自为政,都在不同的地区和办公楼办公,自从前几年省里新建成这座摩天楼之后,包括后來居上的一些报纸杂志全都归笼到了这座大楼里统一办公。
天朝特色,在这座大厦里就是一个极好的缩影。
……
女记者的疑问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
过去,警察内部受到牵涉黑暗面的人员她也报道过,只是由于上述原因,允许报道的极少,黑社会犯罪一直是北疆市政治稳定和社会治安的大问題。不早不晚,全市关注的“龙案”及其二号人物金国强漏网----这么重大的犯罪嫌疑人逃之夭夭,无法给老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比此事更严重的还有前文提到的那起检察官车祸事件(刑事犯罪),尽管市、区两级警方第一时间迅速介入此案,然而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件确实发生得有些可疑与蹊跷。
此事很快从另一个渠道惊动了高层。就是肖子鑫、袁少斌他们这些省公安厅主要领导和省委、省政府领导了……
她也趁机主动介入,跟老总提出追踪采访的要求,然后去见了肖子鑫。肖子鑫过去就认识她,当然沒有二话,告诉她,只要不违反规定,公安机关的大门沒有权力不向她们这些优秀的人敞开----
呵呵,这样一來,肖子鑫的话实际上就是这个省会城市警察们的绿灯,沒有哪里不会为难她了,不愿意,也不行,只能提供方便。
而这里边,就难免牵扯出一些内部矛盾和警方的内奸----
肖子鑫早就在后來的一些领导干部会议上尖锐提出:“为什么,我们这么严格控制和要求的抓捕行动,开始前居然就会有人事先听到风声而逃之夭夭?沒有内部问題,怎么解释?”
“而这个内部问題,究竟是什么?要好好研究,彻底解决和改变。”
“无论涉及到谁,涉及到什么人,都要一查到底,绝不辜息,更不息事宁人!”
同时肖子鑫凭借他的经历和智慧,认为此次跑风漏气,必定跟现在任的某些个别主要领导有关,从上到下,要严肃查处,否则,行动前的部署都是在秘密中进行的,沒有一定的身份很难得到这些情报,更不会随时随地通知给金国强这些人了。究竟是什么在背后捣鬼?目的何在?是偶然,还是必然?是工作失误,还是权钱勾结?
尤其要查明,是否有长期以來收受黑社会“龙案”这些人的大量金钱贿赂,从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成了龙建国这些人的更高保护伞?
正是带着这样的问題和疑惑,章美丽开始了她的深度采访,而市公安局和省厅此次组织的联合专案组也正是在后期大多数重大犯罪嫌疑人到案之后开始了严格的追查行动。
实话说,肖子鑫下了严令,许多工作就好办多了,就像在天朝的任何一座城市一样,老大一句话,千难万难的事情,举全省全市之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说办就立马办到了,这次会议之后的情况恰恰也再一次证明了天朝的这个问題。非常严重,市公安局个别高官腐败“前仆后继”----
8月16日,市公安局副局长冯伟林被省公安厅纪委带走并双规。冯伟林是继上任局长杨志达之后被双规的第二位副局长。
8月17日,大江省纪委发布消息:冯伟林涉嫌严重违纪被立案调查。根据大江省公安厅内部人士透露:当天下午,大江省纪委官员和肖子鑫厅长在市局中层以上干部通报会上透露,冯伟林涉嫌在权钱交易和充当龙建国保护伞内幕交易中收受巨额贿赂。
之前,冯伟林的两个得力属下已于去年被逮捕。据大江省纪委知情人士透露,冯伟林涉案金额不超过亿元,贪污金额比较大的是其妻子和亲信。
“他曾经信任的属下在纪委供出了他。”
这让市公安局长王中林压力很大!
他是在肖子鑫当厅长之后最新一批提拔起來的干部,虽然刚刚接手这个重担和烂摊子还不到三个月,工作千头万绪;虽然严打第二战役也即将展开,任务繁重,但王中林还是下了这个决心。
从严治警!
问題是,这个突破口选择哪里最合适?
就在王中林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思考时,时机终于來了……
送來这个“时机”的人叫孙二成。
那天,王中林刚上班,屁-股还沒坐稳,他的办公室就进來了一帮人,问有冤屈公安局管不管?
王中林急忙站起來说:“老乡,你们有啥事,坐下说,坐下说。”
人们不坐,仍是那句话:“公安局到底管不管?不管,俺们说了也沒用,找多少次了。”
在王中林肯定的答复下,大家七嘴八舌,后來由一个人说,大家补充。
原來,老人叫孙二成,煤矿退休工人,儿子叫孙海涛,也在矿上工作。几个月前,孙海涛酒后在朋友家看人家玩牌,“打半截”是当地风行的一种赌博,就是打5角钱的。矿上不开资,大的打不起,不动钱干摸又沒意思,于是一般人都是“小來來”。
不料,几个人正吆五喝六打得來劲,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把他们抓了个正着。
大小毕竟是一种赌博行为,关也认,罚也认了。
可是,孙海涛沒玩,身上的几千块钱却一下子都被翻了出來并当场把它当作赌资全部沒收。
孙海涛的眼睛就红了。
无论他怎样解释、争辩全沒用。警车“呜哇呜哇”把他们拉到局里,进门就是一顿揍,孙海涛挨得最重。心里也最冤枉。别人虽然玩了身上都沒什么钱,就他身上钱多,但那是老爷子拿出血本让他给孙子买电脑学习的钱呀,现在钱进了警察手里,怕是有去无回了!悔只悔谁让自己沾了个“赌”字,有理说不清
事后,虽说人证物证,事情查清,人也放了,但钱沒要回來。
几千块钱,相当于老人一年的老保工资呀,哪能不心疼?既然那个叫乔贵成的副局长也承认参加赌博沒儿子的事,那么钱就还回來呀,乔贵成却迟迟不将扣押的现金返还。
孙二成和儿子多次到刑警队找乔贵成要钱,要“说法”,都被赶出门去,后來还动手打了孙海涛,到医院缝了八针,孙海涛再也不敢到刑警队找人要钱了。
可是,有一天,乔贵成突然叫人捎话让孙海涛到刑警队去一趟,说晚上去给他钱。
孙二成就把儿子打发去了,可一去不返……
孙二成说完,早已老泪横流。
“局长呵,那钱俺们不要了,你让他们把人放了就行了……”
王中林拍案而起!
这成什么事了?他在省公安厅当处长许多年了,对于全市尤其是他们这个级别的领导了如指掌,老人嘴里提到的那个副局长乔贵成更是心知肚明。他对老人保证:“你放心,如果事情真象你说的属实,人要放,钱也要还。公安局就是为老百姓讨公道的,这样,给我一点时间我调查一下,你老先回去,这事我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让我先查查,好不好?”
孙二成等人吵吵嚷嚷走进公安局大门的时候,左前进正去打水,差点走了个碰头。一见是姓孙的老头领人又來了,直奔二楼去找新來的王局长,左前进吓得不轻,水也顾不上打了,急忙折进一间办公室,想打电话,看到人多,又跑出來找了一个沒有人的办公室,拿起电话就拨了乔贵成的手机。
……
沿江大街海关大楼响起午夜的钟声。
东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丁克(前省会市公安局长,因犯严重经济错误被贬,处理问題后被组织和肖子鑫厅长降职使用到现在这个东山市的支队副职位置)在他家的书房内,却毫无睡意,思绪万千。刚才,原先他的下属副局长乔贵成给他打來一个电话,说有急事,当时丁克正与几个人打麻将,脱不开身,他告诉乔贵成,说家里有客人,一会儿他给他打过去。
麻将一直打到九点才散,送走客人,回头看见已经休息的妻子走出來,睡眼惺忪地走进卫生间。
丁克微胖的身子陷在宽大的单人真皮沙发里,双眼虚眯,手指间夹着香烟。
妻子出來,边走边问:“走啦?真是的,玩了半宿。”
丁克睁眼看了看妻子,“你睡你的吧。”
“你还不睡?”
“睡不着。”
妻子咕囔一句,回卧室去了。
他抓起电话,按了一串号码。通了。
“谁?”
“我黎明。你在哪呢?”
“老地方。”
丁克当然知道“老地方”是什么地方。他不能不佩服乔贵成活得潇洒,玩得痛快,王中林都去当他的领导了,也不看看啥形势,他居然还敢往老地方跑。多少年來,他总是要等到阴-茎勃-起了,才想起床边上还有个老婆可以娱乐娱乐,可乔贵成却不同,虽说他也有老婆,但到那种地方随时可以招之即來,來之能战,战之能胜。
以前他在市当局长时对乔贵成这种嗜好睁只眼闭只眼,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得提醒提醒他,免得因小失大。他说:“老弟你可真有雅兴和胆子,这时候还敢玩?”
乔贵成不以为然:“死了鸡-巴朝天,活着天天过年。他姓沙的能把我怎么着?”
丁克知道现在根本管不了他:“行了,说点正事吧。你刚才打电话啥事?”
乔贵成:“当然不是玩女人的事。”
“到底啥事?”
“那个姓沙的想查我。”
“查你什么事?”
“那个事你不知道,因为左前进……”乔贵成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丁克沒听完,大为光火,冲着话筒说道:“你们哪!叫我说你们啥好?啊?现在要查你们了,你才想起给我说,我现在也不管你们了,我能有啥法儿?啊?”
“丁局,”电话里,乔贵成第一次这么客气,“这事说啥你也得管,你不管,让他们查出别的事來,我们几个都得完蛋,你也得跟着倒霉。”
丁克不说话了,想了想,他说:
“这样吧,你们也想想办法,看有沒有补救措施,完事你再等我的电话。你们哪!我早就说,这个姓丁的不象我,咋样?不到一个月,你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放下电话,丁克望着墙角的大钟,心里充满惆怅。
一时间,许多事情象电光石火般在头脑中一一闪过。
两年前的今天,正是他在乔贵成等人的直接参与帮助下当上省会城市公安局长的日子。
其实,十六年前刚刚穿上警服的时候,丁克已经感到十分满足和自豪。他是农民的儿子,警服本身就证明他是个幸运者。后來,他也确实付出了常人所沒有付出的心智甚至鲜血,一步一个台阶,从内勤、侦查员、治安科副科长,刑警队副队长、大队长,直至主管刑警队的副局长。
当第一次坐在副局长的位置上,宽大锃亮的老板椅取代了刑警队的木椅时,他今后的方向早已在心中确定。他明白,象他这种文化和背景,只有镀金,屁-股底下这把交椅才有可能坐稳,也才可能“更上一层楼”。
三年前,丁克内心的宏图得以付诸实施,带职进入省政法大学进修学习。知识的拓展与眼界的开阔,唤醒并诱发了一种可怕的恶性膨胀。
肆业后,一回到局里丁克就开始物色、培植自己的亲信。
他认为,从上到下,方方面面,不建立起一个为已所用的“关系网”,就难以实现自己更加远大的目标!当市的公安局长,这时已变成他希望自己向更高层次跨越的基石,他的心情也远非当初刚刚穿上警服时的心情可比。
俗话说:“隔股纱,有些差。”丁克那时才明白,岂止“有些差”?差远了!正与副,县与市,一字之差,不敢说天壤之别,至少也是泾渭分明,眼睛发蓝呀!
自从大学回來以后,丁克越來越不满足,不如意,事事处处要把自己摆在一个奢侈的位置上,什么也要同那些大款比、外商比,什么也要压人一头,但事实上却不尽人意。
为了尽快达到这一目的,他知道光凭自己眼下这个“副局”是很难实现的,必须上有说话的人,下有一帮“铁哥们”,前者在市里已有基础,后者则需要自己尽快网罗。
他相中的第一个人选,就是乔贵成。
乔贵成时任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老干部家庭,警察专科毕业,敢想敢干,一身好拳脚好枪法,破案套路很多,精明强干,不仅工作能力强,人缘也好,身边有一帮“小兄弟”,这一点尤其吸引丁克。
依仗工作成绩突出,领导赏识,年轻有为,近几年來乔贵成越來越为所欲为,有肆无恐,经常带着队里的一帮“小兄弟”出入各种消费娱乐场所,混迹于酒吧、歌舞厅甚至“洗头房”等等,与老板、富商、冒险者、走私分子、猎艳之流及各种“黑道”人物打成了一片,消费之大,手头之阔绰,令人咂舌,许多费用竟直接从刑警大队的特殊经费中支出。
为了拉拢乔贵成,主管刑侦的丁克对他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各种各样的条-子到了他那里,一路绿灯。
尤其让乔贵成感激的是,许多尖锐的批评和反映,到了丁克那里竟也不了了之。
投桃报李,乔贵成自然而然就成了丁克的人。
乔贵成认为,丁克是个开明有魂力的领导,如今这年头在他手下干活,只有好处,沒孬处,一句话,在市范围内,沒有他不能干的事,也沒有他怕的人,跟着他干,不吃亏。
终于,丁克如愿以偿。他的小兄弟乔贵成当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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