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东坤世界的时候,天意便曾用凌峰的衣服,衍化成一张东坤世界的天网,替凌峰布下属于他的防线。
现在凌峰又占据了青霄世界,所以这个时候的凌峰完全有理由相信,天意把那么庞大的能量汇集在天网上,正是要帮助他在青霄世界之外,也布出一道严实的防线。
这样,凌峰怀着无比急切的心情,从青霄世界的地面出发,以脚踏登云步的方式,看似很是缓慢,实则却跨越虚空,很快便来到了青霄世界的天网上。
在这青霄世界的天网上,很快凌峰便看见了天意的身影,他此刻正被两个世界的天元道力所团簇,依然是三肢健全,一肢只有半截,行动起来的时候,便是手脚轮回避开那残缺的一部分。
此刻的天意,身体呈赤金之色,浑身上下绽放出无尽灵光,手中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渔针,正弯着身子,引领着渔针后面看不见寻不着,但却能够感觉得到的磅礴天元,帮着凌峰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这张笼罩在青霄世界之外的网。
凌峰望着天意的背影,朝着天意呼唤出声:“天意……”
凌峰的声音不是很响亮,他知道,只要天意愿意听,即便他只是在心里叫唤一声,天意也都能听得到。
天意这一次倒是表现得更像个人的形态,他似乎听到了凌峰了叫唤,腾开手站起身,朝着凌峰转了过来。
他看着凌峰的时候,整个神态依旧是那般地迷茫,依旧如最初看见凌峰一样,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凌峰产生这种特殊的情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亲近凌峰。
但从凌峰的角度来看,他对天意的这份“独宠”,却是不再迷惘,因为他知道天意之所以对他如此地亲近,只因为前世他们是父子,今生他们又成了兄弟!
是那根盘旋的坛城天缘链,连起了他们两父子跨越生死与时空的桥梁,让他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上辈子的他和他,就像是主人带着猎狗,这辈子的他和他,却像是猎狗跟着主人。
这世上有很多人,都知道父母是孩子的港湾,都觉得孩子只有回到了父母的港湾中,便会踏实了,不再害怕了。
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其实呀,当父母老了,老到化作了孤魂的时候,孩子才真正是父母的港湾,只有钻到了孩子的怀抱里,父母才会觉得踏实,才不再害怕。
所以此刻的天意,才会在死了后,在化作孤魂和灵体之后,还那般地跟在凌峰的身侧。
他曾经是凌峰的主人,凌峰是他的小猎狗,他现在却只是凌峰的小猎狗,凌峰才是他的主人!
这番道理,认同的在心底最深处认同,不认同的便不会理解那是种怎样的情感,就像此刻的凌峰,当再看见他的身影,所涌现出来的那种浓厚而简单,复杂而又朴素的情感,有的人可能领悟得到,有的人却是无论如何都领悟不出来。
凌峰朝着天意一步一步地靠近,曾几何时,当凌峰如此刻这般,朝天意靠近的时候,天意都是“惊慌而逃”,此刻天意却是默默地直立着,在那里等着凌峰。
一旦凌峰走到了他的身旁,他便开始弯下身子,用手中那根金色半透明的渔针,开始缝补起天网上的窟窿。
无穷无尽的天地玄奥,化作千丈道元,在他的渔针之后盘桓,他的渔针没有线,那些天地大道元,便是渔针的线,每朝着天网的窟窿中扎一针,便可见一大片的天网,被他缝补成形。
在凌峰的双目中,天意的身影变得是那般地佝偻,就像少年的天意,变成了老年的天意,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凌峰仿佛从这个天意的身上,嗅到了一点源自于上个时代的气息。
而就在凌峰恍恍惚惚看着天意此种举动的时候,一个潜藏在灵魂最深处的景象,突然浮现在凌峰的脑海。
那是一个父亲带着赤脚的小儿子,在沙滩上织渔网的情景,天空中弥散着如金子一般的阳光,太阳像个大火盆般悬挂在天空中,照得整个海岸非常地明亮。
海水哗啦啦地在两个人的耳朵旁边作响,父亲在用渔针,一针一针地缝补着沙滩上破旧的渔网。
儿子朝着父亲问:“释迦尼措,你在干什么,这张渔网,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儿子直呼父亲的名讳,这估计是那个世界的特殊传统,虽是直乎其名,但那双眼中折射出来的亲近之意,却是并未削弱丝毫,相反较之别的世界称呼父亲之类的名讳,还要更加地深厚。
父亲还在那里有条不萦地织补着,那织补的动作,非常地认真:“这是我们坛城世界的网,小可以撒向江湖,大可以网罗天地,坛城众生,都需有一张网,你也可以来织补试试。”
父亲也递给儿子一根渔针,儿子于是拿着这根渔针,在父亲的身后跟着一起缝缝补补,可惜渔针在父亲的手中是那般娴熟,在儿子的手中,却怎么都织补不了哪怕一个窟窿。
他的手是那般地生疏与稚嫩,整个显得是那样地笨手笨脚,就像是虽然生在坛城世界这个特殊父亲的家里,他却依旧没能激发出最基本的修真能力一样。
而父亲望着他这个蹩脚的儿子,也只是额头间稍露出一丝沮丧地安慰着:“能学会的,迟早有一天,都能学会的!”
……
能学会的,迟早有一天都会学会的,所以才经过一个沦回,再以此刻这种灵魂的形态,如潜意识般地帮着凌峰,再织补一回他青霄世界的天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