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老头子怒喝道。
冯茂已经低声下气的请求了四五句,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忍不住冷笑道:“很好啊,喊啊。”
本以为老头子真会如他所说的那般大声呼救,没想到老头子突然一把关上门。冯茂一挥手,门立刻被打开,门口老头子被门推的连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这动静比较大,屋里其他人本就被惊动,此时一个小伙子从客厅里奔出来。见老头子摇摇欲坠,大骂一声就像上来动手。
距离冯茂还有七八步远,小伙子停下脚步,奋力用手在脖颈上抓着,想掰开无形的铁爪。冯茂也不管那小子的挣扎,从牙缝里发出声音,“这位先生,你还准备叫谁呢?”
看到年轻人无力的挣扎,老头子发出一声惊叫转身就跑,随即也加入原地立正拼命挣扎的行列。更多人走了出来,惊叫声一声声响起,又戛然而止。在一群挣扎的人中,看着应该是女主人的老妇人捂着嘴连连后撤。冯茂正准备动手,老妇人抬起手指着冯茂喊道:“我见过你。”
冯茂收回了锁喉的力量,盯着老妇人看。仔细看起来还有点印象,正想开口问,就听老妇人惊恐的说道:“你以前来过这里,那时候你穿着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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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那些被锁住咽喉的家伙们突然被放开,不自觉的大声咳嗽起来。无视这帮没用的存在,冯茂向老妇人走去。见老夫人连连后退,冯茂停下脚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您好,夫人。我是桑德拉的同学,名叫冯茂……”
本以为见到认识自己的人,局面就会向着友好的方向发展。却见这一家人都用惊恐的表情看着自己,冯茂心中更怒。老子我刚从鬼门关逛了一圈,你们这样子是什么意思?怕个毛啊!害怕有用么?老老实实把桑德拉的地址告诉我不就好了么……
这局面让冯茂突然间箱子自己和弗朗西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时候的模样。那时候的自己大概也和这帮人一样的恐慌。那真是令人厌恶的自己,如此无能的自己。
忍不住学着弗朗西斯那种温和却完全无视周围环境的姿态再次拉了拉衣领,又掸了掸身上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冯茂用毫无温度的礼貌语气说道:“我和桑德拉有些日子没见了,这次专程前来拜访她。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这点请您放心。但是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差,差到我忍不住动粗了。夫人,我不想被拒绝,也不想听到什么谎言。我在这里真诚的请求您告诉我桑德拉的地址,好么?”
随着这番礼貌的话,屋里面暂时鸦雀无声。随着沉默的延续,对面众人神色中的恐惧越来越浓厚。就在沉默仿佛要无限的维持下去之时,随着几声惊呼,屋里面的众人四散而逃。
‘啧啧啧’,冯茂忍不住咋舌。那些逃跑的人随即站在原地又开始挣扎。一个连逃跑都不敢的女性已经拉住老妇人的手臂,惊恐的喊道:“妈妈,你就告诉他桑德拉的住处吧。要是不说,我们都会死。”
老妇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恐,但是她却没有立刻说话。思忖片刻,老妇人说道:“你放开他们!”
冯茂本想放开,又觉得不能这么做。只是问道:“我可以……。夫人,放开他们之后,您要做什么?”
老妇人脸上浮现出一种悲壮和无奈的神色,“你放开他们,我带你去桑德拉那边。”
咳嗽的声音随即响起。冯茂不去搭理那帮人,向着老妇人面前走了几步,礼貌的问道:“您出门之前还需要我帮忙么?”
街道上朔风凛冽,冯茂跟在老妇人身边沿着街道向前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老妇人的身体微微哆嗦着。又走了一阵,天空中开始下起了冰粒子。冯茂看到旁边有家店开着,就请老妇人站在原地。自己进了店里。
店主听到门上的铃声响起,看了冯茂一眼,转身就去货架上拿起一个袋子放到柜台上。等冯茂走近,他说道:“这是您要的狗粮。”
狗粮是怎么回事?冯茂很不解。看着冯茂一脸疑惑,店主又仔细打量了冯茂一阵,马上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记错了,您不是新搬来的赵先生。”
“赵先生?”冯茂对店主的眼神很是失望。
没多久,冯茂拎着两把伞走出来。店主送到门口,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分不清你们东方人的长相。”
冯茂把一把伞交给站在原地哆嗦的老妇人,“下雪了,您打着伞会好些。”
老妇人战战兢兢撑开伞继续向前走。又走了一阵,她问道:“先生,您为什么还要来见桑德拉?”
“我不久前差点死掉,觉得见到她,和她说说话,听到她的安慰。心里面会好受些。”
“您只想见她么?”
“是的。”
简短的对话结束,两人继续沉默着向前走。走到街口,老妇人停下脚步,哀求着说道:“先生,您放过桑德拉吧。”
“我没有想伤害她。”冯茂压制住不快,礼貌的答道。
“如果她没有让您感觉到安慰,您会怎么做?”
冯茂再也维持不住礼貌,不快的答道:“当然是离开了。还能怎么样!”
“如果是这样,您为什么不现在就离开。桑德拉那孩子以前的生活已经很惨了,现在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心的日子,您何必再想着她。您这么年轻就如此强大,不愁没有能安慰您的……”
“闭嘴!”冯茂恼怒的喝道。看着老妇人那颤抖的模样发,冯茂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过份,尽量礼貌的问:“夫人,您是在决定我的人生么?”
“先生,您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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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茂心软的同时却觉得好笑。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哪怕是半个月前的自己,大概就会被老妇人用‘好人’这个名词说动,然后无视自己的感觉而选择离开吧。
看着老妇人眼中的迟疑,以及迟疑引发的恐惧,冯茂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夫人,你不会是带了一条错误的道路给我吧?或者是您忘记了道路。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回您的住处。想来那边的人会记得道路。”
见老妇人神色中的恐惧更胜,冯茂转头就走。身后的老妇人着急的想拉住冯茂的手臂,冯茂只是轻快的迈了一步就拉开距离。就听老妇人在背后喊道:“先生,求您了……”
冯茂停下脚步,没有看向背后的老妇人,而是看向自己方才走过的道路。就听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没多久,好几个人出现在远处。其他人都停下脚步,为首的那人沿着街道快步走来。那个人是那么熟悉,和自己记忆中的人相比……胖了一点。
桑德拉快步走来。看着她脸上的怒气,冯茂忍不住露出笑容。就该是这样才对,这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充满了生命力的人。哪怕是愤怒也无所谓,如果没有拔刀就斩的愤怒,自己和桑德拉都活不到现在。
在冯茂面前站定,桑德拉散发出拔刀捅死冯茂的架势。冯茂淡定的接受着这种愤怒,和暴风雨般的火箭弹袭击相比,这种愤怒毫无杀伤力。看着桑德拉发自内心的情绪,是种非常不错的享受。
然而桑德拉并没有让冯茂享受太久,她的神色越来越疑惑,愤怒很快就变成了担忧。转身安抚了老妇人几句,说完‘我没事’‘这人是我朋友’的话,桑德拉走回到冯茂身边,拉着冯茂的衣袖说道:“要不要走走?”
冯茂没说话,打开伞,把伞的大半移动到桑德拉头顶。冰粒子在伞上拍打出令人开心的节奏,冯茂撑着伞和桑德拉在雪夜的街头漫步起来。远离了那些人,桑德拉才问道:“你遇到了什么事?”
“不久前差点……不久前在别人的保护下活下来,所以很想……我觉得见到你,就可以在你这里获得点温暖。至少让我不那么……让我暂时遗忘恐惧。”
桑德拉叹口气,把冯茂拉的更近了点,“……你变了好多。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说话。”
“是的。”冯茂承认道。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桑德拉问。
冯茂第一感觉是这话未免太不近情理,可偏偏听起来如此合情合理。这样矛盾的感觉让冯茂非常开心,有种解开了难题的感觉。于是开心的答道:“我运气好,活下来了。”
桑德拉叹道:“运气么,如果不是我运气好,遇到你,我肯定活不下来。”
“嗯!”冯茂用力点点头,“我以前觉得我很喜欢你,或者说,我很仰慕你。你身上有种我渴望但是总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现在我有点明白了,你经历过死亡的威胁,所以你一点都不会瞎想。”
“呵呵,瞎想?你那是矫情。”桑德拉嘲讽道。
“嗯嗯。矫情。”冯茂连连点头:“没错,就是矫情。我一直以为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的确是太矫情了。其实我死了,只用往那里一倒就行。至于什么评价,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因为那样的你不会因为恐惧而做出可怕的事情。”
冯茂心中一震,只能用尽可能听着豁达的语气说道:“是么?我觉得我以后也不会。”
“冯茂,那时候我为了活命,认为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运气好遇到了你,这些日子回想起来,觉得人还是要堂堂正正活着。如果不能堂堂正正活着,怎么可能问心无愧的死。”
这话让冯茂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想到桑德拉和自己一样熬过了必死的命运,此时也能理解桑德拉的话。自己就是在老师的保护下活过了那场必死的危机,勒内阁下是位堂堂正正的人,自己的确没理由用死亡当做胡作非为的借口。
只是这感悟若是说出口就太矫情了,冯茂换了个话题,“如果以后我来找你,你还会这样陪我逛街么?”
桑德拉爽快的答道:“这种事情等以后你来了再说。”
冯茂叹道:“也对。我还是太矫情了。和演员一样。”
“哦?你真的长大了,竟然敢用演员来比喻自己。果然是一模一样么。”
“呵呵。”冯茂只能干笑,敢用演员比喻自己,那是受了太多教训。若是在刚认识丧德莱的时候被人如此说,自己大概就直接反驳‘你才是演员!你TM全家都是演员!’
两人就这么慢慢的街头走着,风渐渐小了,冰粒子也逐渐变成了雪花轻飘飘的落下。听着细微的六边形冰晶碰撞时发出的极细微的响声,冯茂忍不住叹道:“活着真好。我不想死。”
“那就好好活下去吧。你要在这里待多久?我可以陪你在松林城里到处看看。”
“我一会儿就走。回去还有事情要做。”
“再走两条街就是火车站。”
“咱们走慢点。”
“不行。我是突然被叫出来,孩子还没喂完奶。”
“……你辛苦了。”
“没事。你现在需要静下心来,恐惧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消除。我好几年都在恐惧中活着,我明白的。”
冯茂心中感激,若非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根本不知道恐惧到底是什么。想到这里,冯茂说道:“对了,我从北方回来,那边打了一场很惨烈的仗……”
桑德拉静静的听着,虽然从她的手臂细微的颤抖上感觉得出桑德拉也明白大量修士阵亡意味着什么,但是桑德拉却没有被吓住。等冯茂说完,桑德拉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竭尽全力变强。强到能保护自己。虽然那级别怎么也得到灰袍的水准,但是除了这个办法,我也没其他办法。”
“然后呢?”桑德拉问。
这问题有难住了冯茂。本来冯茂想说‘你能不能给我生个孩子’的话,可桑德拉已经结婚有孩子了,这要求属于完全不能接受的范畴。虽然自己毫无色情的意思,可说出来可不会被如此理解。
想了片刻,冯茂应道:“走一步说一步吧。”
“嗯。”桑德拉点点头。
又走了一段,火车站已在面前。冯茂停下脚步,把桑德拉抱进怀里。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冯茂只觉得超满足。这不是之前朦胧的感觉,和有着同样经历的人坦率交谈,自己真的被满足了。
桑德拉轻轻抱住冯茂,在冯茂背上轻轻拍着。这感觉让冯茂觉得这是妈妈在哄孩子,于是放开手臂说道:“谢谢你,再见。”
“等等。”桑德拉说道。
“怎么了?”冯茂有些不解。难道还要吻别不成。
“你忘记要我现在的住址。你下次再敢去骚扰我的亲戚,我要杀了你!”桑德拉恶狠狠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