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噩耗

朝廷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京城内为了防止一些忠于皇帝的人和其它皇室成员发兵起事,牛继宗实行了全城戒严。

面对突如其来的戒严,京城百姓是十分惶恐,贾家一面紧闭大门,一面派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朝廷政变的消息,这样的消息令贾家很是慌乱,尤其是王夫人,她十分担心宫中的贾元春。

正当他们惶恐不安的时候,外面人来报:

“老爷、太太,甄相爷来访。”

贾政听得朝中新贵甄应嘉甄相爷登门,有些喜出望外,又有点受宠若惊,忙带着子侄大开中门迎了出去:

“草民贾政拜见甄相甄老爷。”

“贾世兄请起,两位贤侄请起。”

“不知甄相爷大驾光临,草民政有失远迎,请甄相爷海涵。甄相爷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甄相爷请。”

“贾世兄请。”

大家重新见礼后,分宾主入座,奴仆上了茶。

“政恭喜甄相爷全家沉冤得雪,恭喜甄相爷入阁拜相,能大显身手实现相爷平生抱负。”

“哪里哪里,同喜同喜。存周兄,本阁已遵守当初的承诺,向王爷保荐了存周兄,还望存周兄不负王爷所望,勉力王事。以后你我同朝为官,一起互勉。”

“这甄应嘉遵守什么‘承诺’?这是不是二叔又用我们府里的谁来换取他的功名富贵?”想到这里,贾琏不由得盯住了贾政。

贾政却是没有听清甄应嘉前面的话,他只听懂了他自己能重新做官了,他顿时大喜过望,兴高采烈地站起身来,对着甄应嘉一躬到底:

“甄相爷提携,政铭感于五内,敢不勤勉以效犬马之劳。相爷,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相爷有所差遣,政必定肝脑涂地以报相爷的知遇之恩。”

“存周兄言重了,存周兄原有大才,又胸怀大志,可惜一直明珠蒙尘,本相不过是为朝廷推荐一位良才罢了。望存周兄能为了朝廷殚精竭虑,不负存周兄的满腹经纶。”

“相爷谬赞,政既已得志,绝不敢藏拙。”

“咦,存周兄,宝玉呢?”

“这个孽障,每次来客都要人去请,去,把你们宝二爷请来。”

“是,老爷。”

“老爷。”

“宝玉过来,来拜见甄相爷。”

“父亲?”

“好孩子,好孩子,我们父子终于又见面了,多亏了王爷明察秋毫,让我们甄家沉冤得雪,我们父子终于能得以团圆。好孩子这近一年来多亏了贾世伯家对你悉心照顾,快来谢谢你贾世伯。”

“是,父亲。晚辈甄宝玉拜谢贾世伯的活命大恩。”

“存周兄为了犬子,却让令公子罹难,令我甄家一门感佩无比,虽说是大恩不言谢,但应嘉还是将此事上奏给了王爷。王爷听后盛赞存周兄有古仁人之心,为万世楷模。存周兄如此高洁的品格完全能够胜任礼部侍郎一职,应嘉在这里先行恭喜存周兄,存周兄终于能一展平生的抱负了,可喜可贺。”

这父子两的如此一席话,让贾府上下都搞蒙了,这,这——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宝二爷不是我们老爷的儿子,而是这位甄老爷的儿子?

贾政虽然对甄应嘉父子的言行十分困惑,但甄应嘉的那句关于他升官,还是连跳几级的升,他明白了,他十分激动,只觉得心砰砰的跳得十分快,甄应嘉看着贾政兴奋得发红的脸,不免心中对贾政有些鄙视,也对贾政的儿女有了一丝同情。

甄应嘉看着贾政这样子,叹道:“存周兄,你们家的宝玉,唉——存周兄请节哀,我听王爷说,他们从你那里接到了你们家宝玉,原是要送离京城妥善安置的,不想却路遇猛虎……”

这时候,侍立在一边的贾琏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对着甄应嘉说:“甄世伯,您的意思是这位不是我们家宝玉?”

“是的,贾世侄,他是我的儿子甄宝玉。你家二叔存周兄仁义,怕我们的沉冤无法得雪,而使我们整个甄家罹难,他为了保我们甄家的一条根,效古仁人程婴的故事,不惜以自己的亲子贾宝玉替换掉我的儿子甄宝玉。我们王爷听说后是大为感动,派亲卫护送贾宝玉远去,不想他们途中遭遇猛虎……唉——请存周兄节哀,再受我们父子一拜。”

听完甄应嘉的话,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可思议地望着贾政,半晌贾琏方说:

“二叔,甄世伯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贾世兄,难道你没有发现在下和令弟的性子完全不一样吗?”

“这——难道——难道说我们家的宝玉并没有喜欢上读书,爱读书的是——”

“不错,在下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有认真读书才能不负贾世伯所望,也能告慰贾世兄的在天之灵。”

“啊,宝玉,我的宝玉……”贾政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宝玉不是他的宝玉了。

“二叔节哀,二叔,这事老太太、太太知道吗?”

“啊?”

“二叔,侄儿看这事二叔先同太太商量一下。”

“如此,存周兄,我们父子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祭奠令公子。”

贾琏听说,看了看瘫坐在一边的贾政,只得自己起身送了甄应嘉父子出府。

贾琏回到府里,赖大和林之孝围了过来:“琏二爷,阖府谁不知道宝二爷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老人家如何能承受得住?琏二爷可要好好思量思量。”

“唉——谁说不是,可这么大的事能瞒着老太太吗?”

“唉——老爷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三人摇头叹息了一番,一起来看贾政。

贾政此时还呆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他看见贾琏进来,叹息一声:“琏儿,我的宝玉没有了,你叫我如何向老太太交代啊——”

“二叔,这事还得先让二婶知道。”

“你说的是。”贾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

贾琏走了过来,扶着贾政进了王夫人的房间。

王夫人听说贾政找她,不知何事,匆匆从贾母那里回到了荣禧堂。进了荣禧堂,她见众人的神色不对,她突然有个不详的预感。

贾琏听说王夫人来了,迎了出来:“太太来了,琏儿告退。”

贾琏匆匆走了,王夫人进入房间,见贾政满面泪痕,心中一惊:“老爷,出什么事了?”

“你且坐下,听我慢慢和你说。”

“是,老爷。我听说皇上遇刺了,不知我们娘娘现在如何了。”

“唉——如今宫里戒备森严,只知道如今是忠诚亲王在主持大局。”

“忠诚亲王?那是不是甄家要翻身了?”

“是的,甄应嘉已经进入内阁了。对了,夫人,那甄家有个宝玉你知道吗?”

“知道,上次甄家进京的时候听说的,据说他们家的宝玉和我们家的宝玉长得一模一样。老爷怎么好好地问起这个?”

“唉——你有所不知,如今我们府里的宝玉不是我们家的宝玉,我们宝玉——我们宝玉——”

“老爷你说什么?什么不是我们家的宝玉?我们家的宝玉好好地在家,怎么会不是我们家的宝玉?”

“夫人,唉——在府里的已不是我们家的宝玉了,今天甄应嘉来就是接他们家的宝玉回家的。”

“老爷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我们家的宝玉成了他们家的了?我们家的宝玉呢?”

“夫人不要着急,听我讲给你听。”

“好,你讲,我们家宝玉现在在哪里?我们现在就派人去把他接回来。”

“夫人,是这样的,我们——我们——家——的——宝玉——说是——已葬身虎腹了。啊——啊——”

贾政此时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王夫人顿时呆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贾政:“老爷刚刚说什么?我们宝玉好好的,为什么说他已葬身虎腹?为什么?甄家?甄家不是在大牢里吗?”

“夫人,前些时甄家担心皇上发现他们的踪迹,将他们甄家灭门,他们为了保甄家的一条根,就将两个宝玉互相调换了,这样在我们府里的宝玉就是甄宝玉,而我们的宝玉——我们的宝玉就葬身虎腹了……”

王夫人再次听得这话,哪里忍得住,眼睛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贾政大急,周瑞家的大着胆子,狠狠地掐了王夫人的人中,好半天,王夫人方悠悠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王夫人是嚎啕大哭。看着王夫人如此地伤心,贾政有些心虚,不过自王子腾去世后,王夫人在贾政的心中的地位是一落千丈,他现在见王夫人如此地不顾形象的大哭,心中原有的一点心虚不免减淡了许多:

“夫人且不要只顾着自己悲伤,得想想如何告诉老太太吧,可不能让她老人家伤了身体。”

王夫人看着贾政:“老爷,我的珠儿已经不在了,如今宝玉又去了,元春现在还陷在宫中,生死不知,天啊,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你既然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为什么要惩罚我的孩子啊?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啊。”

“好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且想想老太太吧。”

“老爷这话说的,我们能怎么办,老太太这一生,就只疼宝玉一个,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我会有办法吗?”

“那你把琏二家的也叫上,她比你能干点。”

王夫人听了,也只得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