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国舅

皇宫里, 于贺在向水溶禀报:“皇上,微臣已找到了皇后娘娘的弟弟林愉了,他在南边寻亲未果后, 想着达官贵人都在京城, 便搭上一膄货船上京了。八岁那年, 因饥寒难耐, 在京郊的一个破庙里与一只狗争抢食物, 遭到了许多野狗的围攻,被到破庙躲雨的一个朱姓厨子所救。这个朱厨子看他可怜,正好他自己又没有了儿子, 便起了心把他带回了家。

这朱厨子是在怀柔的一个书院里做厨子,他们家原是河南的, 家乡发大水逃难到这里, 儿子在那场大水中不幸遇难, 儿媳妇便改嫁了,只留下老妻和一个三岁的小孙女。亏得他有一手做饭的手艺, 被人推荐到了这书院做了厨子,一时到也安居乐业。”

“我那妻弟到了他们家以后呢?”

“林公子到了他们家后,朱厨子原是要认他做义子的,但朱大娘不愿意,说怕以后他们的小孙女受他欺负。刚好书院的厨房里那个烧火的小厮回家了, 林公子就做了烧火的小厮。”

“林公子虽然做了烧火的小厮, 但他并没有卖身。他小小年纪,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 劈柴烧水、然后淘米做早饭, 每天忙碌不停。就这样,他还记得他是官宦人家的后代, 不能坠了祖宗的名声。尽管他不知道他姓什么,他的祖宗是谁。但他还是利用自己在书院的便利,只要有一点点空闲就悄悄地蹲在书院学堂的窗下,偷偷地跟着书院的先生学习。”

“好孩子,不亏是林公的后代。”

“他是个有心的,那些书院学生写坏的字纸,写秃的笔,都被他如珍宝的拾了去,后来被书院的先生发现了。不过那个书院的山长是个厚道人,他严令禁止书院里的先生和学生干涉和嘲笑这个好学的孩子,有些好心的先生和学生偶尔也会教他一些识字之类的,给他一些自己以前抄的启蒙读物。就这样他认认真真地学着,到他十二岁的时候,他已经读完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启蒙读物,现在他的水平除了字还有所欠缺,中一个秀才完全是可以的。”

“那他真不简单,一定很辛苦吧。”

“是的,他没有钱买纸、笔、墨,更没有钱买书,只能捡其他学生不要的废纸、扔掉的秃笔,每天晚上等人家要睡觉了,向人家讨要人家剩余的墨汁,其中的艰辛真是一言难尽。”

“那他现在如何?”

“皇上,真是一言难尽,如今国舅爷已经长大,他继承了国丈大人林公的容貌,虽是一身粗布衣衫短打扮,但却给人一种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感觉,要不是他的身世,也许他会是当地最佳的女婿人选,就连书院的山长也一度想招他做孙女婿。”

“我想那山长的夫人一定不会答应的。”

“皇上英明,正是如此。说来这个山长还与陛下有些亲戚关系,他是太后娘娘的堂叔。”

“哦,是他们家啊”

“是的,沈家虽然一直低调,但他们家的夫人可不一定,她们总认为既然他们家的姑奶奶做了太后,总有一天她们家会出人头地的,那么水涨船高,她们家的女儿也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此时我那个妻弟什么也没有,后来呢?”

“后来嘛,那个朱姓厨子的孙女一直钟情与他,国舅爷虽不愿娶厨役之女,奈何朱厨师与他有救命之恩,而且那个朱姑娘也是长得眉清目秀的,他自己现在是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资格挑选嫌弃别人,他只有对别人的青眼感恩戴德。”

“你说的是这么一回事,毕竟他当时只是一个无家无业的烧火小厮。”

“他们定亲后,有一天这朱姑娘上街买东西碰到了怀柔县的无赖,这个无赖见色起意,当街就调戏朱姑娘,亏得街上有许多喜欢管闲事的人,那个无赖才没有得逞。”

“后来呢?”

“他们家以为只要朱姑娘不再出去,那个无赖也不敢如何,谁知那个无赖打听到了朱姑娘的住址,他竟带着几个混混,守在朱家门口,待朱厨子出去后,几人强行闯进了朱家,打伤了朱母,□□了朱姑娘,还撂下了狠话,说自己是县太爷的舅大爷,如果你们不识相,不乖乖地把朱姑娘送到他们家,他们就会杀了朱姑娘全家。遭此厄运,朱姑娘是哭得肝肠寸断,当天夜里就用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

“唉——可怜啊,后来如何了?”

“那朱家死了唯一的孙女,让朱父,朱母这两个老年人情何以堪,第二天,朱父就敲响了怀柔县衙的鼓,可惜那个县令确实不是一个东西,那个无赖的妹妹正是他新纳的小老婆,他为了讨好小老婆,一顿棍棒将朱父打了出去。可怜这两个老人既失去了唯一的孙女,又被恶徒毒打,一口怨气无处伸,两个老人就在又气又病中先后去世了。”

“那林公子呢?”

“国舅爷埋葬了朱家一家三口,来到了京城,到处告状,试图替朱家祖孙三人伸冤。可惜那时先皇刚遇害不久,这个县令有很硬的后台,竟然没有衙门受理此案。”

“那个县令是谁?他的后台难道又是甄家?”

“那个县令就是赖尚荣,荣国府大管家赖大的独子。”

水溶听到这里不由得冷笑道:“真是好大的面子,好硬的后台。”

“皇上不知,刚开始甄家为了显示自己‘知恩图报’,到处宣扬自己要如何报答贾家,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小人物去得罪炙手可热的贾家和甄家;后来皇上回来了,皇后娘娘又是贾家的外孙女,因而还是没有人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走投无路的国舅爷准备滚钉板敲登闻鼓告御状。”

“那——这样,于贺,朕马上就下道旨,现在就贴在登闻鼓旁,告诉天下的百姓,只要他的冤情属实就不用再受任何刑法。”

“那皇上,臣担心以后会有许多百姓告御状,皇上要一一甄别会不会太辛苦了?”

“不会,既然告到朕面前,那以前的有司最少一个渎职罪是少不了的,在朕的惩罚下,不会有太多的案子到朕的面前,这样也会给那些官员一些必要的警醒,再说了这些案子只不过是朕关注一下罢了,审理还是交给有司。”

“皇上圣明,臣即刻去办。皇上,还有一事:就是那个在贾家的妙玉,属下已经查明了她的身份,她是义忠亲王的嫡女,当年义忠王府大火,王妃被她的忠仆——一个苏姓的老太监救出了府,因有人泄露了怀孕的王妃逃了出去,朝廷秘密的追查得很紧,不得己妙玉出家了。后来王妃和那个老太监也死了,因为朝廷已经确认妙玉是个女子,所以他们对流落在外的妙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妙玉之所以到了贾家是因为妙玉长得太美了,在外面不安全,而那个苏太监手里有王子腾当年投靠义忠亲王的证据,且苏太监曾经有恩于史家,所以,在先皇的默许下,妙玉到了贾家。”

“哦,怪不得她手里有那么多的珍宝,只是她的身份她自己和贾家知道吗?”

“她不知道,贾家更不知道。王夫人只知道妙玉的父母曾经与王子腾有恩,她受王子腾所托,收留了妙玉。至于史家,他们也不能确定这个妙玉是不是义忠亲王的骨血。只是皇上,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妙,王子腾已经死了,王家也败了,再加上贾家大不如前,大观园也没有人好好管理,那个拢翠庵也不太平,如果不是她的仆人忠义尽职又武功不弱,且那里毕竟是王夫人的地盘,那些人不敢太过分,估计妙玉早出事了。”

“嗯,妙玉和皇后的感情颇好,她如果出事,皇后一定会很难过的,这样,我去告诉皇后,让皇后给她一个郡主的封号,你派人以皇后的名义,将她接进宫来。”

“臣领旨。”

“还有事吗?”

“没有了,臣告退。”

回到后宫,水溶告诉了林黛玉关于已经找到林愉的消息:

“于仙子说这就是林愉的死劫,我已经安排了人保护他。”

“可以我听说敲登闻鼓是需要滚钉板的,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啊。”

“放心吧,我刚刚已经下了圣旨,废除了一切民告官的刑法。”

“那臣妾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这本是国家大事,我早就准备废除这民告官的刑法了。这老百姓的地位本就比那些官员低,如果我们再设置各种障碍阻止他们状告那些贪官昏官,那老百姓真的是冤死都没有人来伸冤了,这样长此以往也就离亡国不远了。”

“皇上圣明。”

“我们还是夫妻,以后我们私下你完全不需要这样。”

“是,皇上。”

林黛玉没有问水溶怎么处理赖家,不过以林黛玉对水溶的了解,她知道水溶是不喜欢搞什么株连的。

林黛玉可不准备就这么放过赖家。当年就是因为赖家的那个女儿的疏忽,使得林愉被换,让他吃了那么多的苦,最后还害得自己父母早逝,如今他们的儿子又祸害了他的未婚妻。林黛玉想着赖家在荣国府的张扬,她默默地咬了咬牙。

水溶接着又讲了妙玉的事:“不管如何她都是我的侄女,她要是出了事我会很内疚的。”

“这是自然。”林黛玉很是着急,忙派人去接妙玉。

妙玉进宫后,听了自己的身世,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半天方说:

“皇后娘娘,侄臣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从来没有给亲生父母尽过一天的孝,侄臣请求娘娘给侄臣一个清净的地方,让侄臣为父母守三年的孝。”

“这——妙玉,你如今已——”

“娘娘,当年我出家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前的生病什么的不过是一个托词罢了,求娘娘准许。”

“唉——你起来吧,本宫准了。来人,将毓庆宫的偏殿即刻清理出来。”

“是,娘娘。”

“妙玉,那里原是你父王母妃住的,他们若在,你也应该住在那里。”

妙玉对这些一窍不通,她谢过林黛玉后,就带着她的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