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繁杂

第211章 繁杂

李惟俭、颜承章这一老一少言谈甚欢,知晓李惟俭头一回来此侯见,颜承章可略略说了叫起的规矩。

候见又名叫起,分作两班。一班是寻常官员述职、京察头一等的官佐,这是寻常叫起,圣人大抵聊聊家常,问问地方风物,勉励一番便打发了;另一班便是李惟俭这等,或办差归来,或有事请见。

这二者分作两处地方候见,圣人大抵串换着叫起。不过前者多是三五成群一并入内觐见,后者多是单独奏报。

至于要等候多久,那就要看圣人心绪了。若圣人着急,说不得趁着午时休憩时便会叫臣子入内觐见。

话音刚落,便见戴权捧着佛尘入得内中,略略一瞥,目光停在李惟俭身上,笑着略略俯身道:“李郎中随咱家来吧,圣人等着呢。”

内中一众三、四品纷纷瞥将过来,目中无不艳羡不已。这会子可是方才午时啊,说不得圣人还会留下用饭。这等恩宠又岂是寻常可比?

李惟俭当即起身,朝着四下略略拱手,施施然随着戴权而去。行了半晌,转过一处夹道,到得干清宫东暖阁,戴权入内禀报一声,旋即引着李惟俭入内。

李惟俭低头进得内中,躬身长揖:“微臣李惟俭,见过圣人!”

须臾,便听御座上传来政和帝的声音:“复生来了?这会子朕有些饿了,复生陪朕一道用膳。戴权,给他搬个绣墩来。”

“微臣谢过圣人。”

再次长揖,李惟俭这才略略站直了,抬眼打量。便见御座前摆了桌案,其上铺开碗碟,各类菜肴齐备,政和帝一身大红龙袍端坐其上,一旁还侍立着熟悉的身形——是元春。

戴权亲自动手,搬了绣墩来,笑着邀道:“李郎中,请坐吧。”

李惟俭拱手道谢,这才缓缓落座。如此殊荣,李惟俭心下只道寻常,面上装作受宠若惊,一副手足无措之态。

政和帝瞥了一眼,笑道:“不过是寻常家宴,复生不用如此拘谨。”

“是。”

说话间政和帝竟亲自为李惟俭布了菜,李惟俭察言观色,待政和帝动了筷子,这才小心翼翼尝了一口。

那菜肴不知是什么肉,吃着吧……也就那么回事儿。

政和帝招呼道:“元春,你也坐。”

侍立的元春应声一福,这才挨着绣墩落座。瞥见李惟俭小心咀嚼,政和帝笑道:“不好吃吧?”

“啊?微臣……”

“莫要哄朕。”

得,那就实话实说吧。

李惟俭道:“许是有些凉了,这肉有些腥味。”

政和帝乐道:“皇宫大内,都是温火菜,哪儿有小灶现做的好吃?凑合吃吧,朕都吃了十一年了。只盼着来日变法有成,再灭了准噶尔贼子,朕也好四下走走,尝尝父皇赞叹不已的孔家宴。”

李惟俭小心道:“陈首辅励精图治,去年先整肃吏治,今年又颁新法,料想三二年必有所成。至于准噶尔,不过癣疥之患,不足为虑。”

“方才如何说的?莫要哄朕。”

啧,这位皇帝真不好哄啊。

李惟俭抬头真诚道:“圣人,微臣不曾扯谎啊。准噶尔才多少人?我大顺又多少丁口?错非路途遥远,准噶尔早被我大顺挫骨扬灰了。”

“哈哈,好!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子锐气!”顿了顿,又道:“复生此番往返万里,去了广州与江南,回返京师可有感悟?”

“回圣人,微臣过通州偶遇一致仕巡检,直隶人士,名李定业。其人先为典史,仅带四人去往广南县,耗时两月半,抛费银钱七十五两,方才到得任上;此番回返,携家带口,一路乘船,足足抛费了六百六十两方才到京师左近。”

政和帝感叹道:“我大顺地域广阔,南北往来费时费力啊。”

不曾想,李惟俭却道:“额……微臣以为,此乃我大顺交通不便之故。”

“嗯?复生有何见解?”

“交通往来,一则道路顺畅,二则车船迅捷。那李定业言,西南广阔,山川连绵,两寨相隔不过十里,行走却要足足半日光景。微臣以为,此乃道路不便。若在两寨架起桥梁,岂非就便捷了?”

顿了顿,又道:“再则,内河行船,每日至多不过三百里,实在太慢。微臣寻思着,若改善舟船动力,应会迅捷许多。”

“唔——”政和帝虽推崇实学,可实学造诣不过比忠勇王略略强一些罢了。其初衷不过是效仿王安石旧例,推新学而致变法。说白了,李惟俭这话触碰圣人的知识盲区了。

李惟俭明知如此,依旧说道:“圣人,微臣先前造出蒸汽机,其能为堪比二十驴力。”

“噗嗤……”政和帝禁不住莞尔,便是一旁的元春都强忍着笑意。“复生啊,你这驴力……太过难听,要不换个好听的?”

“啊?要不恳请圣人赐个名儿?”

政和帝连忙摇头:“朕可不好胡乱起名,复生还是回头自己琢磨吧。”

“哦,圣人,微臣的意思是,既然那蒸汽机能抵得上二十头驴,倘若安在舟船上,说不得这内河舟船就不用船夫、纤夫撑船、拉纤了,不过耗费些煤炭,不说日行千里,五百里总是有的吧?”

政和帝略略思忖,颔首道:“不错,有些意思,复生继续说。”

“是。微臣想着,这舟船能装蒸汽机,那套车上能不能装?若套车上能装,此番往西宁囤积粮草,是不是多损耗些煤炭,就省了牲口抛费的粮草?”

“有道理。”政和帝振奋起来:“复生实学造诣无怪备受推崇,若果然造出这般器具,到时我大顺何惧准噶尔贼子?朕原本还想着复生这般能为,不若调到工部历练几年,也好来日大用。如今看来,不若先留在内府,也好人尽其才。”

李惟俭顿时后怕不已。去工部?开什么玩笑,这会子正变法呢,他不想跟新党凑在一处,更不想被新党打压,还是留在内府自在。

“多谢圣人体谅。”

政和帝笑道:“复生放手施为就是了,如今内帑充裕,哈哈,说来还是复生之功啊。”

“微臣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

“说的好,本分,呵,复生这般年岁都知本分,偏生兖兖诸公一把年纪,却不知本分为何物。”

李惟俭赶忙连连拱手谦逊了几句。

吃了须臾,政和帝又问了江南风物,李惟俭捡知道的如实说了,政和帝这才问起了林如海。

李惟俭照实了说,引得政和帝蹙眉唏嘘不已,连道‘可惜了’。

本是夹带中的人物,预定来日要大用的,偏生沉疴难起,眼看着便要殒命。

其后待用过了午膳,政和帝这才说道:“复生此番立下大功,朕本应不吝赏赐。可忠勇王进言,说复生太过年弱,封赏太过,只怕引得旁人眼热。”略略停顿,又道:“此番功绩,朕自是不会忘记。留待来日复生年岁长了,再一并封赏。”

李惟俭连忙道谢,随即犹疑了一番。

政和帝道:“复生可有话说?”

“回圣人,微臣……那青海——”

政和帝顿时面色一变:“胡闹,两军交战岂是儿戏?复生这一年多诸事顺遂,怕是起了骄纵之心,莫非真以为自己个儿是将才了?”

李惟俭讪讪道:“圣人,微臣这不是琢磨着混个军功也好升升爵位嘛。”

政和帝顿时瞠目,好家伙,你李复生还真直白啊!

略略运气,想起李惟俭的功绩,那二等男的确配不上,政和帝便拉着脸道:“忠勇王与朕说过了……嗯,过些时日寻个机会,给伱个参赞的差事,督运粮草,加上此番功绩,总能升到伯。”

李惟俭顿时喜形于色,道:“多谢圣人成全。”

再是如何奇思妙想,行事稳重,总是个十五、六的少年郎,这般执拗封爵,可不就是少年心性?政和帝不禁莞尔,笑着呵斥道:“吃饱了?吃饱了就回去吧,准你歇息一旬。”

“微臣谢过圣人!”

……………………………………………………

被小黄门送出皇城,李惟俭心下发愁,看来此番青海之战,他怕是赶不上了。督运粮草才能带几个兵?只怕一千兵马顶天了。这么点儿人马,全然不够破局。只盼着有了新式武器加持,大顺军能顺遂一些,好歹能维持个不胜不败。

方才行到自己马车前,便有一仆役小跑着凑上前,恭恭敬敬递了名帖,却是顺天府尹颜承章邀李惟俭得空过府一叙。

李惟俭思忖着,先前颜承章便存了交好的心思,先前只道结善缘,如今思来,只怕是有事相求啊。

颜承章六十开外年岁,只怕干不了几年便要致仕,交好了也不怕惹得圣人多心,李惟俭便想着过两日登门拜访,看看颜承章所求何事。

上得马车,丁家兄弟开道,一行车马回返自家。方才到得宅第前,便被曹允升等东家拦住去路。

这些晋商、徽商消息最是灵通,前脚得知李惟俭被圣人召见,转头就来宴请。那西山岛的水泥务可是惹得曹允升等艳羡不已,酒宴间不时埋怨几嘴,说李惟俭平白便宜了江南士绅。

李惟俭情知这群晋商、徽商埋怨是假,是个人都知道,这水泥务若想在江南办下去,少不得江南士绅首肯,又哪里会让晋商、徽商占了股子大头?

他们抱怨,不过是催着李惟俭开拓新的投资渠道罢了。

因是李惟俭便笑道:“那水泥方子也无甚稀奇的,回头儿我写出来,各位东家若有兴趣,自己寻地方办厂子就是。不过北方不比江南,所需疏浚河道、修筑石塘自是少之又少,但水泥一物修路、筑城、架桥都极为便捷,料想总有几分收益。”

曹允升顿时眼前一亮:“诶呀,额们不好平白占李爵爷便宜,额做主,这拿了方子的,多少让几分股子出来。”

话音落下,顿时引得一众人等附和不已。人家李财神看不上这点儿小钱,可他们这些商贾不能没眼力劲。如此方能常来常往的,往后李财神有了什么好营生,才会想着大家伙。

李惟俭晌午方才陪着政和帝用过午膳,因是酒席上不过略略用了些吃食,与众人不过饮了几杯酒。

一众晋商、徽商也不是为了酒宴,因是曹允升命人撤下酒宴,转而说起了那蒸汽机厂子。

“李爵爷,如今厂子订单排到了正月里,额们琢磨着,是不是要扩产了?”

另一徽商笑道:“李爵爷不知,前日有江南士绅寻到曹老身前,直言要定两百台机器。曹老只道排期已满,那人却当曹老想要涨价,为此还专门寻了内府赵大人来说项。”

曹允升苦笑着摇头道:“额看这厂子须得赶快扩产咧,再拖下去,那订单都让武备院吃咧。”

武备院自去岁全力运转打造兵甲,如今大军开拔,兵甲齐备,自是闲暇下来。转头见蒸汽机卖的好,自然而然便造起了蒸汽机。

李惟俭便道:“这蒸汽机乃是新兴事物,武备院又不是专门造这个的,任他吃又能吃下几分订单?扩产自是要扩的,此番南下图中,我又设计了一稿蒸汽机,比照先前的只强不弱。”

有人便道:“李爵爷,这铁料不济,不知李爵爷能否走通内府?不然可真真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是啊是啊,铁料如今可不好采买。”

李惟俭颔首道:“无妨,待我得空走一趟遵化,保准此事迎刃而解。” 他做冶金设备的,自是知晓一些冶铁技术。旁的不敢说,好歹能将大顺如今那矮胖的高炉改一改。

宴饮罢,李惟俭来了兴致,干脆去到外城的厂子里观量了一圈儿。早前造的机械都留了接驳传动带的接口,如今一个个由蒸汽机带动,效率自是远超人力。一众东家都是精于算计的,虽说抛费了些买煤的银钱,可省下的人力成本远超那点煤炭。

……………………………………………………

转过天来,李惟俭清早略略操练了一番,本想好生歇息一番,略略在侧花园与傅秋芳游逛一番,便心中长了草。

这人啊,忙碌惯了,忽而闲暇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因是他干脆进得书房里写写画画,待临近午时,碧桐进来禀报,说外间来了客人,姨娘傅秋芳已然迎了出去。

来了客人?没叫李惟俭,单只傅秋芳迎了出去,料想来的必是王熙凤了。

李惟俭搁下铅笔,起身方才行到庭院,便听得欢声笑语遥遥传来,随即便见一行莺莺燕燕进了正院里,那当中笑意盈盈、神采飞扬的,可不就是王熙凤?

“二嫂子来了?怎地不提前打发人知会一声,我也好迎一迎。”

王熙凤就笑道:“俭兄弟这般说就见外了,你这宅第我不知来过多少回,要我说,秋芳都多余出来,大热天儿的,打发个管事儿的迎一迎就是了。”

傅秋芳连忙笑道:“二奶奶这话——”

“诶?怎地又成了二奶奶?”

傅秋芳这才改口道:“二嫂子这般贵客,哪儿能随意打发人来迎?也就是老爷还不曾娶亲,不然总要当家太太来迎才是。”

“咯咯咯,妹妹如今掌着家,俭兄弟又是知冷知热的,要我说,便是给个当家太太也不换呢。”

闲话一番,李惟俭当先引着王熙凤入得正房。知晓此番王熙凤是为那暖棚营生而来,因是李惟俭倒没避讳。

待丫鬟上了茶点,王熙凤径直说道:“俭兄弟也知我此番是为了什么,如今那方子若落在大老爷手中,回头儿一准儿传得四下都是……俭兄弟也知,我与你琏二哥不富裕,这么些银钱都是典卖了嫁妆才凑出来的。俭兄弟不在意这么点儿小钱,可我与你琏二哥在意啊,好歹总要让我回本啊。”

李惟俭笑吟吟道:“二嫂子莫急。”

王熙凤便道:“那日听俭兄弟说另有法子,不知是个什么法子?”

李惟俭沉吟道:“二嫂子自知,这天下最赚钱的,便是独门营生。”

王熙凤连连颔首:“正是这个道理。俭兄弟那暖棚留着自家吃用,我与你琏二哥想着京师里再没旁的,这才想着办这暖棚。如今倒好,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办得到处都是。”

李惟俭笑道:“除去这独门营生,余下的营生,多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王熙凤本就聪慧,隐隐有所觉,又不敢肯定。因是狐疑着问道:“俭兄弟的意思是?”

“这暖棚建的多,建的大,再用锅炉集中供暖,抛费的煤炭自然就省了。如此,咱们的成本不就降了?旁人卖一两银子方能回本,咱们八百钱就有赚,呵,那暖棚造价不低,又有几家能顶着亏本一直经营的?”

王熙凤眼前一亮,随即蹙眉苦着脸道:“俭兄弟的意思我自是知晓,只是……”

只是什么?不过是银钱不凑手罢了。王熙凤此番可谓砸锅卖铁了,哪里还抽得出银钱继续往暖棚里砸?

这些话王熙凤不好言说,因是凤眸一转,求助也似瞥向一旁的傅秋芳。不料,不待傅秋芳开口,李惟俭便笑道:“二嫂子的难处我自是知晓,不提旁的,单是冲着秋芳与二嫂子这般情意,我又怎会让二嫂子为难?”

“诶唷唷,那俭兄弟是怎么个章程?”

李惟俭思量着说道:“我看不若趁着月份还早,再砸下十万两,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大的暖棚。这十万两我先出了,依旧算咱们合股,来日赚了银钱二嫂子看着填补上就好。”

话音落下,王熙凤却蹙眉一时间不曾言语。十万两啊,半数就是五万两!王熙凤的嫁妆拢共才三万两银子!再荣国府掌家,每月过手的银钱不过那几千两月例银子,王熙凤何曾见识过这般多的银钱?

这五万两银子砸下来,王熙凤顿时心下乱颤,生怕这暖棚的营生砸了,还不上银钱。转念一想,俭兄弟可是财神啊!俭兄弟既看好这暖棚营生,又哪里会亏本儿?

她本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因是把心一横,舒出一口气来,展颜笑道:“俭兄弟这心意,我与你琏二哥愧领了!俭兄弟放心,若是亏了,我便是典卖了嫁妆也要将银钱还上。”

李惟俭笑着摆手,傅秋芳就笑道:“二嫂子这话就过了。且不说那人参果,单是冬日里那绿叶子菜瞧着就可人,京师勋贵云集,只要价钱合适,这果蔬不愁销路。至不济,老爷疏通一番,说不得还能卖进内府呢。”

王熙凤顿时笑道:“哟,瞧我,险些忘了俭兄弟可是内府郎中,这说上一嘴,谁敢不给俭兄弟颜面?这般说来,岂不是稳赚不赔?”

李惟俭便道:“赚多少不敢夸口,不赔却是真的。”

有了这话,王熙凤顿时有了底气。其后厅堂里便听得王熙凤妙语连珠,引得几人欢声笑语不断。

王熙凤到底是女眷,李惟俭不好久陪,眼见到了午间,便吩咐茜雪张罗午饭。王熙凤却在此时起身告辞。

傅秋芳挽留几句,那王熙凤便道:“按说俭兄弟设宴,我总不好推拒,奈何这回可是偷空才出来的。错非大老爷……总之咱们常来常往的,不差这一回。待回头来了荣国府,我定然设宴好生招待妹妹。”

见她这般说,李惟俭与傅秋芳只得将其礼送出府。

待王熙凤的车架远去,李惟俭与傅秋芳并行回返内宅,路上傅秋芳便忍不住道:“老爷,这可是十万两呢。”

傅秋芳心思伶俐,总觉身边良人不会平白拿出十万两来,好似内中有什么谋划,却偏生想不出。

却见李惟俭浑不在意笑道:“不过区区十万两,信不信老爷我嚷一声,立时就有人将十万两奉上?”

傅秋芳嗔道:“信,老爷可是财神呢。”

“呵,”李惟俭边走边道:“那暖棚的确是好营生,京师百万生民,官吏、勋贵无算,冬日里又有几人吃到过绿叶子菜?但凡价码合适,这反季果蔬就不愁销路。莫看如今砸下去十万两,说不得过上些年头,便是百万两也能赚回来。”

顿了顿,不待傅秋芳言语,他又道:“那日就与你透底了,我这一房独余下我一个,总要开枝散叶。秋芳虽只是妾室,给不了爵位,好歹家业上能分润一些。总不能让我李惟俭的孩儿吃苦受穷。”

傅秋芳顿时心下熨帖,道:“老爷原是这般打算。”

一时间她却忘了问,既然是赚钱的营生,为何非要分润给王熙凤那般多的股子?

此时就听李惟俭说道:“如何?你若看好这营生,便一并照看着,来日这营生就给你了。”

傅秋芳早前不过是小家碧玉,自入了李家家门,这眼界生生被抬高了。每日家听闻的都是千万两银子的大买卖,而今又如何瞧得上砸进去十几万两的暖棚?因是便道:“妾身还要照看厂子,实在不得空,不若老爷让旁的照看吧。”

李惟俭便笑着道:“成,不过你可别后悔啊。”

傅秋芳见已进了内宅,四下只念夏跟随,便恣意了一回,凑过来揽住李惟俭的臂膀,挨了半边儿身子道:“妾身有何后悔的?往后老爷给什么,妾身拿什么就是了。”

李惟俭不由得心旌动摇,这般聪慧乖巧的女子,哪个男子不爱煞了?

其后两日李惟俭好生歇息了一番,每日不过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余下光景或与傅秋芳作伴,或带着红玉游逛,内中惬意旖旎自是不提。

待到得第三日,李惟俭再也按捺不住。早间看报纸,瞧见恩师严希尧的罪责定下,降为郎中,没收赃银,罚银八千两。

本要去厂子的李惟俭赶忙要去严家过问一番,不料还没出门就来了旨意。此番传旨的还是那小黄门夏太监。

李惟俭赶忙摆香案迎圣旨,好在此前家中经历过一遭,这回倒是忙而不乱。那夏太监抑扬顿挫念了圣旨,李惟俭立蔗糖务有功,爵升一级为一等男,追封其父为正二品资善大夫,其母为正二品夫人。

另有金钱一千枚、上用锦缎二十匹、上用绢纱二十匹、陕西进贡蜜瓜二十枚、广州进贡新鲜荔枝二十斤、文水葡萄二十斤、熏猪十口,晾羊二十只,内造马车一辆、骏马四匹。

李惟俭心下哭笑不得,那蔗糖务就给了一级爵位?来日铺展开来,只怕蔗糖务比京师水务还赚钱啊。

追封也就罢了,余下的……就差赐宅邸就凑够衣食住行了。

不论如何,圣人赏赐总是好事。李惟俭规规矩矩接了旨意,先行让吴海平招待传旨的夏太监,自己赶忙去到家庙里将圣旨供奉了,烧了三炷香方才回转。

没法子,李家就他自己,余下的不是妾室就是丫鬟,没资格进家庙。李惟俭两世为人,对此倒不甚在意,可却不好坏了规矩。否则传扬出去,实在有损名声。

转头又打点了夏太监二百两银子,夏太监笑眯眯恭贺了一番,这才脚步轻快地离去。

父母追封,爵升一级,还赐下恁般多的财货,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阖府上下喜气洋洋,便是一向心绪平稳的傅秋芳也略略激动,当即放了一个月的赏钱。

转头又要张罗着宴请亲朋……李惟俭好说歹说方才劝下。宴请宾朋宜迟不宜早,他实在年岁太小,这般张扬容易惹人嫉恨。

这日挨到下晌,待家务事处置过了,李惟俭这才赶赴严府,不想却扑了个空。寻了严奉桢问过才知,老师严希尧这会子进宫陛见去了!

先前早就与老师严希尧说过,李惟俭暗自思忖,只怕这钦差的差事是敲定了,而今入宫觐见,定是政和帝面授机宜,指示此番南下扬州要将案子办到什么程度。

李惟俭方才要走,严奉桢便挠头道:“复生啊,下月初六,记得来做傧相。”

“哈?景文兄,是不是太急切了?”

严奉桢便道:“三媒六聘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差亲迎了。父亲南下在即,总要赶在父亲走前完婚。”

李惟俭拱手笑道:“如此,恭喜景文兄了。这贺礼,回头儿我须得用些心思了。”

严奉桢顿时来了兴致:“复生莫非又想出了什么机械不成?”

李惟俭眨眨眼,旋即坏笑道:“景文兄莫问了,到时一看便知。”

严奉桢熟知李惟俭性情,顿时心生不妙之感,连忙道:“复生,你可别送些稀奇古怪的。若让我在爱娘面前丢了颜面,回头儿定有你的好儿!”

“好好好,景文兄竟这般想我,友尽了,告辞!”

严奉桢哪里会当真,只是追出门外嘱咐连连,就差哀求了。

这日李惟俭先去了一趟造办处,挑挑拣拣好半晌才选了可心的贺礼,转头又去了一趟厂子,将几名大匠召集起来,铺展了图纸详细诉说新式蒸汽机的构造。

实则这蒸汽机并无创新之处,不过是锅炉、气缸更大了一些罢了,比照先前,这蒸汽机在七个标压下起码超过九十马力。倘若再扩大一些,功率翻番不是问题。

犹记得第一辆火车不过一百七十马力,李惟俭心下思忖着,待再次迭代,造出二百马力上下的蒸汽机,起码能造个0-4-0的窄轨小火车了吧?

这日回转家中,方才换过一身衣裳,茜雪便来禀报:“老爷,荣国府的大老爷打发人来相请,请老爷得空去一趟。”

贾赦相邀?不问自知,此番一准儿是奔着那暖棚的方子。既下定了心思以本伤人,李惟俭又哪里会在意暖棚的方子?

当下打发茜雪去回话,只道明日准到。随即回返书房里,提笔落墨,须臾光景便将暖棚的大略要点写了出来。

写罢了,李惟俭略略思忖,想着岂能让贾赦平白占了便宜?略略思忖,便叫过红玉,问道:“那两个菜农可有不老实的?”

红玉便道:“年岁大的那个还好,年岁小的私下里没少说嘴。错非雇契还在,怕吃了官司,只怕这会子早就跑了。”

李惟俭乐道:“那就随了他的意,寻个错漏,将他打发了。”

“啊?”红玉心下纳罕,琢磨着若是打发出去,那暖棚的方子岂不就流传出去了?转念一想,这般浅显的道理四爷又如何不知?料想内中必有深意,随即颔首应下:“好,刚好此人一早儿就喝得醉醺醺的,我这就去将他打发了!”

第97章 下场第132章 香菱第389章 留种第83章 挖坑第356章 罐头第312章 李伯爷卖车第192章 锅驼机第299章 夜宿第341章 清誉第267章 我有一宝要献给伯爷第259章 真人不肯露相第34章 呆霸王负荆请罪 李惟俭以退为进第407章 福祸自招第285章 凤姐问策第349章 相看第17章 吴琇莹走神伤主 李惟俭内府看枪第87章 别院第182章 惊闻第27章 秦司棋代弟求饶 街边得拖枪挂印第55章 门庭若市第87章 别院第400章 春来百物不入眼第201章 不是丈夫!第24章 庆生儿李惟俭显才情 得水泵李复生欲第68章 勇晴雯仗义出头 李惟俭收拢帮闲第66章 圣人青眼 郡主乖巧第6章 幻灭第241章 再无宁国府第131章 教导第293章 闹翻第3章 如此秀才第100章 别出心裁第405章 欲洁何曾洁第270章 我为檐上三寸雪第130章 别说了别说了!第246章 敕造竟陵伯府第294章 只怕是被人害死的第198章 西山水泥务第275章 兼祧?第44章 俭四哥要发财了?第271章 金钗齐聚第379章 求告无门第186章 演武第19章 严奉桢为友张目 薛姨妈连夜求援第189章 尤家登门第375章 绣春囊第239章 蛊惑第353章 平儿相求第184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第336章 偷娶第56章 镇国公 理国公到访第352章 三姐儿手段第327章 回门第145章 一出好戏第207章 分红第125章 有辱斯文第371章 登门道恼第150章 别居第151章 好东西第22章 李惟俭送珠花 薛姨妈急登门第65章 李纨出府 探春习武第346章 夜游第84章 竟有此物!第369章 变故第39章 吴郎中点破官路 薛宝钗心思难明第53章 备酒宴李纨心生异样 欲还愿邢氏迎春第193章 临行第269章 亲戚情分第92章 可惜了一串钱第105章 饯花第126章 细思极恐第244章 比邻而居第76章 登门道恼 牵线搭桥第78章 贾母出手 盐司来信第31章 荣庆堂贾母定乾坤 贾恩侯结怨李惟俭第3章 如此秀才第83章 挖坑请假一天第346章 夜游第126章 细思极恐第324章 十里红妆第287章 毁人清誉第172章 比邻第243章第82章 熙熙攘攘第33章 严希尧书房演双簧 秦司棋半路拦李四第243章第83章 挖坑第204章 失算第342章 不负朕望第396章 邢夫人掌家第175章 东拉西扯第60章 李惟俭上下两策 大姐姐出府契机第106章 游园第294章 只怕是被人害死的第299章 夜宿第199章 娘第141章 齐聚第62章 大老爷穿针引线 李惟俭点破玄妙第141章 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