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兼祧?

第275章 兼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李惟俭略略恍惚,紧忙收摄心神,蹙眉讶然道:“文斗此举实在让人惊愕……这事儿且不急,文斗快坐。”

薛蝌应声落座,李惟俭思量着呷了口香茗,说道:“你妹妹如今年岁还小——”

薛蝌拱手道:“伯爷,大房将皇商底子丢了个干净,又将四下营生发卖了不少。说难听的,如今我薛家与商户何异?便是有贾家这般奢遮人家做了亲戚,可人家又何曾拿睁眼瞧过薛家?

待大房如此,我与妹妹还是二房的,只怕来日只能寻小门小户嫁了。”

顿了顿,又道:“妹妹早慧,又随父亲走南闯北,心性、见识又岂肯甘愿做一每日家操持针线女红的妇人?”说着又朝李惟俭拱手道:“伯爷见识远胜旁人,若舍妹到得伯爷身边儿,定会得伯爷照拂,如此无忧无虑过此一生,总好过每日家操心劳力。”

李惟俭心下熨帖不已。你看看人家薛蝌,聪明说话、办事儿就是牢靠,既捧了自己个儿,又得了实惠,一张嘴生生将送妹做妾之事说成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再看那薛蟠……不提也罢!

李惟俭自问不算正经好人,此刻扪心自问,想不想要宝琴?那自然是想的。可过后如何与湘云、黛玉交代?

略略思量,李惟俭便觉,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大不了好生哄一哄林妹妹就是了。至于湘云,那丫头正是娇憨的时候,好似还不曾开窍,料想这一关应该好过。

拿定心思,李惟俭颔首笑道:“文斗既这般说了,我再推却就有些太不体谅人了。”

薛蝌顿时喜形于色,赶忙道:“如此,明儿一早在下便将舍妹送到府中。只是宝琴如今年岁还小,还请伯爷——”

李惟俭一摆手:“文斗放心,你妹妹暂且养在府中,吃穿用度一应所需自然短不了她的。待她年岁够了,我定风光大办。”

得此允诺,薛蝌心下放心不少。

那文契本就是红契,宝琴又不曾卖身,是以便是良妾。有良妾便有贱妾,何为贱妾?以伯府为例,红玉、晴雯这二人或是家生子,或是卖身辗转入荣国府,被李惟俭抬举了,算是贱妾。

何为良妾?还是以伯府为例,傅秋芳出身官宦人家,自愿为妾,从未行卖身为奴之举,这便是良妾。

二者有何区别?

二者子嗣都是一般,并无差别。可本身却有差别,贱妾说白了就是开了脸儿的奴婢,主人家一个不高兴,或是送人,或是发卖,便是打杀了也不过赔付些银钱罢了;良妾却不同,人家自己有嫁妆、聘资,主人家只能将其休了。

此事定下,李惟俭与薛蝌又亲切几分。

李惟俭便笑着道:“文斗如今既无旁的庶务,待天贶节后,尽快去武备院来。文斗新来,我倒是不好大用,不若先从书办做起?”

薛蝌忙道:“伯爷错爱了,在下寸功未立,能得书办之职已是伯爷垂青。”

李惟俭颔首连连,就欣赏这般有自知之明的人物。因是便笑道:“文斗须得尽快熟悉各处,待往后本官另有大用。”

如今实学科举定为常例,也不消实学进士,单是各地的实学举子就有大用。此外官府、民间不断培养匠人,李惟俭琢磨着待过两年推出一套匠人晋升体系,也是时候让八级工成为大顺至宝了。

如今真正缺的,是那熟悉工业化的管理人才。好比那贾芸,虽对实学不过是一知半解,可在自己身边儿历练许久,如今也独当一面了。

薛蝌此人年岁虽小,论沉稳与贾芸相类,论才智只怕远胜贾芸,说不得培养好了就是个大将之材。

二人言谈半晌,眼见天色渐晚,薛蝌这才起身告辞离去。李惟俭命吴海宁相送,待吴海宁回返,李惟俭又悄然吩咐了几句,这才踌躇着回返东路院儿。

这会子傅秋芳等正在厅堂里候着,眼见李惟俭到来,众女赶忙起身相迎。晴雯自去张罗将酒菜一并送上,傅秋芳陪坐一旁,眼见李惟俭神思不属,便道:“那位薛文斗可是与老爷说了什么?”

“嗯?哦,倒是不曾说旁的。”李惟俭笑了笑道:“他此番将宝琴送了来。”

“啊?”

莫说是傅秋芳,便是厅堂里的红玉、香菱也一并惊诧不已。

红玉就道:“四爷,送来的意思是……莫非是送与四爷做妾室?”

眼见李惟俭颔首,香菱就道:“再如何说琴姑娘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地也要送来给四爷做妾?”

憨憨琇莹就道:“这有什么?前头不是还有个夏家的,想要将女儿送了来吗?”

傅秋芳恍然,随即笑道:“也不算了不得的事儿,想那薛家二房再如何,只怕也是并不过夏家。薛文斗将宝琴送来,也在情理之中。

一则,老爷如今权势愈甚,有心攀附者车载斗量,薛家二房并无出奇之处,又只剩下孤儿寡母的,可不就要投老爷所好?二则,琴姑娘此番因着梅家清名有损,只怕来日也不好寻婆家。与其如此,莫不如与老爷做妾室呢。”

红玉就道:“姨娘说的是。我这等贾家的家生子,自小见惯了贾家权势滔天,总觉的贾家亲戚也是显贵。却忘了如今与四爷一比,一应人等不过是昨日烟云罢了。”

李惟俭哈哈大笑,虚指红玉道:“你们瞧瞧,如今红玉也能出口成章了。”

红玉利落笑道:“见天得了空儿便要读些书,便是赶不上香菱有诗才,可这前人文字多少还是知晓些的。”

傅秋芳又道:“老爷可想好了与……主母如何说?”

天降之喜,李惟俭正是高兴的时候儿,哪来的功夫去想烦心的事儿?因是便笑道:“不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刚巧此时晴雯进来,闻言就笑道:“这又是路又是桥的,四爷可是遇到难事儿了?”

香菱就笑道:“四爷要给家中带来个姐妹呢。”

“哦?”

香菱凑过去附耳言语两句,晴雯顿时骇然,随即笑道:“你素日将琴姑娘夸上天,这回我倒要看仔细了,看看琴姑娘是不是真那般好。”

当下酒菜齐至,李惟俭与众姬妾吃吃喝喝自是不提。

晚饭方才吃了一半,茜雪只来得及报了句:“老爷、姨娘,大奶奶来了。”

话音落下,就见李纨领着贾兰急切入得内中,上前扯着李惟俭道:“俭哥儿无碍吧?好好儿的怎么就遭了刺杀?”

李惟俭故作愕然,蹙眉道:“这是谁乱嚼舌头?”

李纨道:“你莫管我从哪儿扫听来的,俭哥儿果真无碍?”

李惟俭哭笑不得道:“我每日操练不缀,等闲贼子又哪里近得了身?再说我如今新得一奇技,名唤美式居合,莫说只是些许贼子,便是大策凌当面我也能将其击杀了。”

“都这会子了,你还有心顽笑?”

听得李纨此言,傅秋芳、晴雯、香菱、红玉、琇莹等纷纷围拢过来,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句的,李惟俭只余招架之功,只得实话实说了。

众女哪里肯信?当即又叫了茜雪去寻吴钟扫听,待确认此番果然有惊无险,众人这才长出了口气。

其后后怕、担心,叮咛、嘱咐自不用多提。

李惟俭一面应付着,一面暗忖,料想连李纨都知道了,那林妹妹这会子也知道了吧?

……………………………………………………

一更天,潇湘馆。

黛玉枯坐书案旁,手中的话本子许久都不曾翻动了。紫鹃与雪雁对视一眼,前者便凑上前来道:“姑娘,四爷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并不曾伤着。前头婆子见大奶奶匆忙而去,回来时又不急切了,料想也是无碍。”

黛玉应了一声,话是这般说,可良人险死还生,听闻还是护卫尽数被引走,车夫当场喉头中了飞镖,错非俭四哥身手了得,只怕这一遭就回不来了。

望着月洞窗,黛玉不禁回想起父亲林如海方才任巡盐御史时,那盐商狗急跳墙,也曾买凶来伤人。那日父亲虽安然无恙回返,可母亲却抱着自己个儿哭了好半晌。

而今想来,她与母亲贾敏竟是一般心思。有心劝说几句,左右如今已富贵至极,又何必再舍生忘死?可黛玉也知,俭四哥心智极坚,为心中所想,定会百死不悔。

她这边厢遐想不已,紫鹃又劝说两句,便来催着黛玉洗漱。

待洗漱过了,夜里轮到紫鹃值夜,雪雁临走时便好一番欲言又止。紫鹃纳罕,追出来低声问了几句。

雪雁支支吾吾半晌,终归说道:“夜里……伱睡得熟一些就是了。”

紫鹃眨眨眼,顿时会意。她本就聪慧,前几回夜里的动静又怎会瞒过她?当即痴痴笑了几声,说道:“正困着呢,一会子保准儿比谁睡得都死。”

送别雪雁,紫鹃转头儿回来卧房里,本待与黛玉换过衣裳。正值炎夏,黛玉睡时都只着小衣。

偏生这会子却吩咐:“将那一套水绿中衣拿来。”

紫鹃心知肚明,姑娘这是怕夜里俭四爷来了,这般单薄只怕不好见人。当下取了水绿中衣为黛玉换了,紧忙故作哈欠连天爬进暖阁里,说道:“今儿也不知怎了,实在困倦。夜里姑娘有事儿,若是叫不醒便来推我一推。”

黛玉应下,自行躺在床榻上,便见紫鹃果然没一会子便呼吸均匀起来。

夏夜里虫叫、蛙鸣阵阵,黛玉心下忐忑起来,也不知他今夜会不会来。想他来,又觉自己实在没矜持。转念又觉,左右定下了亲事,两人也不过说会子话,算不得出格……

正思忖着,忽而便听得隐约衣袂挂风之声。

黛玉顿时精神一振,坐起身朝暖阁观望,见紫鹃果然睡去了。这才轻手轻脚趿拉了鞋子,蹑足行到书房里。略略等了须臾,便见月光照射下,纱幕上投下剪影来。

黛玉赶忙撩起纱幕,与李惟俭对视了一眼,只见其笑了笑,旋即纵身入得内中。

轻轻落在地上,李惟俭顺势扯了黛玉微凉的手儿,低声道:“妹妹可等的急了?”

黛玉心下虽喜,却娇嗔着道:“谁等你了?”

李惟俭顿时失落道:“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黛玉笑道:“偏你一来就作弄我。”当下挣脱李惟俭的手,双手上下略略摸索,关切道:“没伤着吧?”

见李惟俭笑着摇头,黛玉先是舒了口气,随即就道:“青天白日、乾坤朗朗,哪里就来了剪径强人?还配着火铳……也就是俭四哥运气好,换做旁人只怕就遭了毒手。”

李惟俭扯着黛玉到得一旁,自己捡了椅子落座,顺势将黛玉揽入怀中,说道:“说是劳什子的八卦教,数年前朝廷剿灭过一回,如今又死灰复燃,竟流窜到了直隶境内。妹妹不用担忧,活口逮了两个,入城时便送去了慎刑司衙门,料想不日便有结果。”

黛玉坐在李惟俭腿上,一手抚弄着垂下的一缕发髻道:“总之俭四哥往后还需谨慎些,都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知俭四哥不喜繁文冗节,因是从不带仪仗,可那护卫还需多带一些才是。”

李惟俭颔首道:“妹妹说的是,回头儿我再招募些人手。”

黛玉见李惟俭听劝,便不再多言,此时才觉竟已这般亲近。此时已然是六月初,夜里也不甚寒凉,李惟俭牵着黛玉玉手但觉微凉,心下担忧再着了凉,因是说道:“妹妹身子弱,咱们还是到里面厢说话儿吧。”

黛玉应下,二人轻手轻脚出得书房,眼见紫鹃果然熟睡,这才相携上了床榻。

黛玉将枕头分了一半与李惟俭,李惟俭躺下,侧头瞧了一眼便道:“每回靠近都觉妹妹香彻心扉,偏寻不到用了什么香料,如今想来,怕是妹妹自带的。”

黛玉便笑道:“又浑说,我怎地从未嗅到?”

李惟俭说:“妹妹每日闻着自是不觉,回头儿你去问问旁的姊妹,一准儿与我说的一样。”

黛玉掩口而笑,也不分辨。

二人略略叙过离别之情,黛玉便道:“今儿三妹妹四下发帖子,打算起个社。本道聚集了一众姊妹,商议着就操办起来。奈何今儿一早琴妹妹就离了府……说来都是宝二哥拖累了琴妹妹名声。”

李惟俭便打趣道:“妹妹还在园子里,就不怕拖累了清名?”

黛玉只笑着看李惟俭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她知他,他也同样知她。情思早定,又何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再者,他与她都是父母亡故,只李惟俭有伯父、伯母,又远在金陵,便是想插手也徒呼奈何。如此,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李惟俭的大手探入被子里,先是触碰到腰身,继而才捉了她的手儿。笑道:“算我多嘴了。”

顿了顿,李惟俭道:“倒是宝琴之事,已然有了着落。”

黛玉讶然,便见李惟俭右手一抖衣袖,跟着递过来一封纸笺。

黛玉接过,却因内中昏暗瞧不分明,问道:“这是?”

李惟俭叹道:“今儿方才回来,薛文斗就寻上了门。说宝琴此番坏了名声,又因其母身子不甚爽利,若有变故,只怕要拖延几年。因是,便将这封红契送了上来。”

一双罥烟眉微蹙,黛玉没言语。

李惟俭就道:“薛文斗说的恳请,我不好当面推拒,这才来寻妹妹讨主意。若妹妹觉得不妥,径直撕了就是。转头儿我再寻个法子与薛文斗说。”

却听黛玉冷笑道:“琴妹妹这般出彩的女儿家,你可舍得?”

自然舍不得,可这话不能说出口。因是李惟俭正色道:“妹妹这是哪里话?当日我求了恩师书信,厚着脸皮求了岳丈,这才得了妹妹青眼。此心可照日月,妹妹莫非还不知我心意?

若不信,拿来给我撕了就是!”

说话间探手夺了红封,双手一错便‘刺啦’一声撕了。

“诶?”黛玉赶忙止住,心下稍稍熨帖道:“我若不知你心意,宁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又怎肯与你往来?”

顿了顿,她探手将撕了一半的红封夺过,悠悠道:“实不相瞒,当日父亲在世时,曾备下一封婚书、一封奏章,我当着父亲的面儿撕了那婚书,心思早就定下。”

“妹妹。”李惟俭握住黛玉双手。

就听黛玉说道:“这男子贪花好色,本就寻常,那莺莺燕燕我也管束不得。再者,大姐姐曾与我说过,李家这一支只你一根独苗,总要广纳姬妾开枝散叶。你也知我素来身子骨弱,说不得来日子嗣一事艰难,因是你纳谁,我并不在意。”

李惟俭应了一声。

“只是……琴妹妹只怕有些不同。”

李惟俭忙问:“哪里不同了?”

黛玉就道:“说不上来,那日荣庆堂里你谁都坦然相视,偏生不肯瞧琴妹妹一眼,我心下就有些不安。”

李惟俭轻轻将黛玉揽入怀中,说道:“也不瞒你,是有些见色起意。”

黛玉嗤的一声笑了,道:“为何不是一见钟情?”

李惟俭理所应当道:“只一面之缘,不知性情如何,更不知志趣如何,又怎能算是钟情?我与妹妹这般的才是钟情。”

黛玉将身形贴在李惟俭胸口,好半晌才道:“既然薛蝌送了,你收下就是。”

“妹妹不计较?”

黛玉没好气道:“前有夏家,今有薛家,我若拦着,说不得下回再送个天仙般的来呢。既然拦不住,我又何必枉做小人?拦了琴妹妹,你心下惋惜,说不得就与我生了间隙。”

李惟俭紧忙赌咒发誓,眼见黛玉感伤不已,干脆俯身将嘴印了上去。良久,待黛玉喘不过气来这才松开,继而道:“妹妹放心,我又不是那只知寻欢作乐的膏腴纨绔,得了妹妹心意,又有秋芳、晴雯等相伴,此生已经知足了。”

黛玉便道:“这话莫要说的太早……是了,你还是想想如何与云丫头说吧。”

李惟俭笑道:“湘云那边回头儿再说也是一样。”当下目光灼灼与黛玉对视,趁其不备又俯身相欺,唇枪舌剑了好半晌,又说了会子贴心话儿,眼见时辰不早,这才与黛玉依依惜别而去。

李惟俭一路轻车熟路自角门回返会芳园,这日轮到傅秋芳,李惟俭便去了其房中。

待洗漱过后,二人躺在床上,傅秋芳就笑道:“老爷可求得林姑娘点头儿了?”

李惟俭‘啧’的一声,道:“这是什么话?我与林妹妹两情相悦,不过是商议一二,哪里用得到求字?”

傅秋芳笑而不语,转而道:“明儿琴妹妹入门呢……老爷,旁的人家良妾入门,须得独居三月,又有婆子查其身——”

李惟俭打断道:“她才多大年岁?便是收房也要等上几年,这些陈规陋习能省则省吧。”

傅秋芳应下,又道:“那琴妹妹如何安置?”

李惟俭思忖道:“东路院儿挪腾不开,左右西路院儿业已完工,便在后头寻一处小院儿就是了。”

说话间一双大手作乱不已,将傅秋芳揉得面团也似,李惟俭忽而说道:“我怎么听说,大姐姐寻林妹妹说过什么?”

傅秋芳媚眼如丝道:“老爷……今儿不用再临阵退缩了。”

此事晚饭过后,李惟俭送李纨时,便听李纨说过。身前的傅秋芳已过了二十三,的确不好再拖。至于晴雯、红玉、香菱、琇莹等,这几个年岁尚小,过几年也不迟。

当下欺身而上,傅秋芳迎合不已,内中旖旎自是不提。

转眼到得天明,李惟俭与傅秋芳醒来后,彼此相识,顿时惹得李惟俭挠头不已,苦恼道:“习惯了习惯了,下回保准不会退缩。”

傅秋芳嗤的一声就笑了,前仰后合了好半晌才止住。

李惟俭也乐,暗忖无怪都传言东瀛的男老师子嗣艰难,原来有些事儿真会形成习惯啊。

……………………………………………………

却说这日一早,门子余六打着哈欠守住荣国府角门。

邢夫人乘了软轿来立规矩,余六紧忙开了角门让其入内,随即又是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一旁同伴便问:“昨儿输了赢了?”

余六骂骂咧咧道:“莫提了,子时散场,算算闹了个白饶,啧啧。”

同伴笑道:“不输就当赢……诶?你瞧那车可是薛二爷的?”

余六搭眼一瞥,道:“可不是?嘶……怪了,这位薛二爷不是昨儿才搬走吗?怎么今儿又来……哦,料想是拜访李伯爷?”

果然,那马车自荣国府角门前路过,径直到了竟陵伯府角门前方才停下。

余六翘首张望,便见纱幕掀开一角,露出半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儿来。余六纳罕不已:“奇了,薛二爷去也就罢了,怎么琴姑娘也去了?”

正寻思间,有锦衣仆役打马而来,余六赶忙迎了。却是南安王寿辰,往荣国府送来了请帖。

余六忙活一番,待管家赖大接待了,这才又去守门。此时就见薛蝌的马车自竟陵伯府行了出来,余六一路观量着,说来也巧,临到角门左近忽而来了一阵风,将那纱幕吹起,余六瞥了一眼,便见内中只端坐了薛蝌一人,哪里还有宝琴的身形。

余六顿时瞠目结舌。

身旁门子眼见其盯着薛蝌的马车出神,上前用胳膊肘捅了捅,问道:“六哥发的什么癔症?”

余六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嘶……薛二爷竟将琴姑娘送去了竟陵伯府!”

“啊?”同伴唬了一跳,忙道:“事涉姑娘清名,六哥可莫要胡吣。”

“我胡吣?”余六指着自己双眼道:“我瞧的真真儿的,方才可是薛二爷与琴姑娘一道儿进的伯府,如今却只二爷一人出来,那琴姑娘不是送去了伯府,莫非大变活人给变没了不成!”

刚好王善保家的自东院过来,听得此言顿时停步。待听清二人所说,王善保家的后退几步,装作方才到来,进得角门里,紧忙去寻邢夫人。

邢夫人立过规矩,早早便往出走,刚过了穿堂便与王善保家的撞了个对向。

邢夫人见其神色慌张,当即蹙眉叱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王善保家的紧忙凑过来道:“太太,我方才听了个信儿,也不知真假。”当即附耳言语几句,那邢夫人听罢顿时愕然瞠目。

“果真?”

王善保家的道:“那两个门子说的真切,不像是假的。”

邢夫人转动心思,顿时大怒:“好啊,没想到薛家二房竟这般不要脸子!”

王善保家的附和道:“就是,哪儿有上赶着将姑娘送去给人做妾的。”

“呸,你知道什么?”邢夫人恼道:“李家大疫前可是有两房在京师,大疫之后只剩下俭哥儿一根独苗儿,说不得宝琴就做了兼祧妻!”

“啊?”王善保家的道:“这兼祧一事都是民间法子——”

邢夫人不耐道:“民不举、官不究,再说又不让兼祧妻所诞子嗣袭爵,不过多分些钱财罢了。啧啧,俭哥儿赚得金山银海,薛家二房打的好算盘!我看,一准儿是大房出的鬼主意!”

邢夫人这会子又悔又恼,悔的是听了贾赦的主意,恼的是早知此事如此简单,她一早儿就该寻个机会径直将二姑娘迎春送去李惟俭家中。什么姑娘家的清名,哪儿有实惠来的要紧?

可恼啊,竟被薛家二房抢先一步。此时再将二姑娘送去,只怕也是自取其辱。

那薛姨妈与宝钗本就是王夫人的亲戚,邢夫人早就瞧着不顺眼,因是狠狠非议了一番,这才气哼哼领着丫鬟、婆子回转东院儿。

她与王善保家的就在穿堂左近破口大骂,往来婆子、媳妇又岂能听不见?这大宅门内宅里阴盛阳衰,女人多了本就爱嚼舌,因是这事儿转眼就传得人尽皆知。

黛玉早就心有准备,心下虽略略酸涩,可面上却并不在意;

湘云还没开窍儿,听得此时合掌跳脚,只觉往后身边儿多了个好姊妹,直把翠缕、映雪弄得哭笑不得;

四姑娘年岁小,三姑娘探春病情才好,闻听此事心中酸涩不已,却不好表露在外;

二姑娘迎春听罢呆滞了好半晌,却念着李惟俭当初承诺,死守着一点信念不肯相信;

邢夫人破口大骂,王夫人纳罕不已,贾母更是惊诧莫名。

余者不必多提,却说薛姨妈小院儿。

薛姨妈听闻此时,自是呆滞了好半晌,随即又有薛蟠闻声循来,抱怨道:“偏妈妈说我异想天开,如何?如今薛蝌那厮竟将宝琴送了去。若妈妈当日听了我的,与那李伯爷好言相说,妹妹又怎会——”

“你住口!”薛姨妈生怕当日之事传扬出去,紧忙止住薛蟠话头。心下却不禁犹疑不已,暗忖,莫非这傻儿子果然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那李惟俭如今权势又岂是荣国府可比?听闻前些时日有御史弹劾,转头便被陈宏谋打发去做了县令。谁不知李惟俭的恩师是严希尧,与那首辅陈宏谋素来不对付?

有人弹劾,都不消严希尧出面,对头竟先行将那御史给打发了。

朝野间如今都在流传,说如今言官上书骂皇帝、骂首辅、骂尚书,随便骂谁都成,就是不能骂李财神。

若宝钗果然做了那兼祧妻,便是爵位传承没指望,好歹薛家能得李惟俭庇护,且来日所得子嗣,料想分得家业也少不了。

这般想来,自己还真是错了……

此时,宝钗领着莺儿到来,面上古井不波,娴静见了礼,薛姨妈紧忙扯过宝钗,道:“我的儿,你可知宝琴要做俭哥儿的兼祧妻了?”

宝钗平静道:“不过是以讹传讹,妈妈莫忘了,今儿可是俭四哥的生辰。说不得二房此番只是去贺寿呢?”

薛姨妈眨眨眼,恍然道:“对对对,险些忘了今儿是俭哥儿的生辰……定然如此。”

她却不知,宝姐姐面上娴静,心下却有如刀割。

凭什么?自己哪儿就不如宝琴了?同样是被人送上门,自己被抬了回来,宝琴却大大方方坐着马车而来,径直留了下来。莫非还真要做那兼祧之妻不成?

第64章 严希尧诚言点拨 王熙凤得赠金锁第407章 福祸自招第41章 一鲸落万物生 钗黛齐探李四第279章 螃蟹宴?第34章 呆霸王负荆请罪 李惟俭以退为进第299章 夜宿第52章 李惟俭谋后路第364章 弄小巧借刀杀人第59章 探春迷射雕 复生献二策第75章 羞愤欲死第239章 蛊惑第126章 细思极恐第357章 顺水推舟第81章 种印第105章 饯花第313章 假痴不癫第265章 道爷我成了第373章 尤氏奔丧第347章 要饭的第386章 袭人遭难第254章 李伯爷夜袭第377章 翻检第353章 平儿相求第323章 大聘第28章 鸳鸯:四爷在老太太心里不一般第15章 凤姐儿放钱由始 李惟俭闻病送药第233章第200章 不服去告!第134章 流放第302章 红粉娇娃第45章 李惟俭内府陈词 枫露茶茜雪被撵第244章 比邻而居第275章 兼祧?第109章 发狂第31章 荣庆堂贾母定乾坤 贾恩侯结怨李惟俭第9章 李惟俭寻痛点 薛姨妈下请柬第38章 车员外密会贾赦 秦可卿闻丧而病第61章 上架感言第224章 造衅开端实在宁第299章 夜宿第157章 解字第355章 赚入大观园第60章 李惟俭上下两策 大姐姐出府契机第217章 馒头庵第147章 恶人先告状第139章 变局第278章 家有喜事第319章 议定(万字大章求月票)第136章 纳妾第16章 房中小事第79章 帐挽银钩第123章 时代变了第115章 手段第386章 袭人遭难第180章 林如海病重第223章 风雪夜归人第263章 暗流第336章 偷娶第256章 订盟第57章 身契第144章 展颜第51章 大房 二房各有谋算第115章 手段第131章 教导第267章 我有一宝要献给伯爷第137章 不若寻我第155章 办厂第55章 门庭若市第326章 薨第219章 相思树上挂离索第187章 新邻第175章 东拉西扯第343章 黛玉设计第122章 聘第276章 姐姐猜呢?第321章 懿旨第207章 分红第408章 麟儿第403章 花珍珠谋救贾宝玉第202章 黛玉撕书第338章 避而不见第207章 分红第332章第91章 小心思第126章 细思极恐第193章 临行第66章 圣人青眼 郡主乖巧第282章 薛蟠娶亲第151章 好东西第273章 投名状第248章 以诗为戏第367章 桃花社第114章 若只是孩提第201章 不是丈夫!第243章第222章 封号竟陵第78章 贾母出手 盐司来信第412章 抄捡第8章 碧月道明原委 可卿贵不可言第413章 比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