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怒九尺高的汉子,生来一把子好力气,薛蟠这回没有三五个月下不来床了。孟恕从小看惯了孟怒打架,从没见过他往死里下手的,有些担心,那纨绔身后不知是什么人,贵人护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一世,再说了,人家平白无故为什么接二连三他们两个穷小子呢?
只见孟怒朝萧子虞抱拳行个礼,“方才是小的鲁莽,让公子看笑话了。”又朝周围行réndà声道,“你们看见了,那贼是我一个人下手打的,打死算我头上,可莫要牵连了旁的人!”
孟恕急红了眼,忙去抓孟怒胳膊,却被甩开了,“你这是要干嘛?”
孟怒推了他一下,“你回家罢,我去去就来。”刚才看见那纨绔diàoxì林公子,几人都不敢还手还口,可见纨绔家里势大,他虽然只是个莽汉子,却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肯平白牵连别人遭难。
哪里是去去就来,分明要自己上衙门自首了!孟怒知道这粗人就是干的出来,狠狠揪着他衣服不撒手,心想我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须你为我牺牲至此。
双鱼楼是什么地方?非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来,门口打人那么大动静惊动许多朝廷大员,他们当然看见了皇上,于是纷纷坐不住了,而后萧子虞身后肃手谨立的老爷们跟刚才看热闹的百姓可是天差地别。京兆府尹也接到了消息,悄悄派衙役将整条街都封了,生怕走漏了消息,对皇上不利。
安胥右手抄在袖子里看了会,心里忍不住为孟怒叫声好,得了皇上青眼,今日之后,此二人必将飞黄腾达了。
萧子虞是表情始终都没有变化,淡淡看了孟氏两兄弟的争执一会儿,就上了马车,向小太监吩咐,“回吧。”众官员齐齐跪安,“恭送圣上。”孟氏兄弟瞪大了眼睛,还是有人提醒才噗通跪下来。
棕色的马儿“得得”拉着青布油壁车渐行渐远,人群才渐渐散了。林璧拍拍裤腿站起来,默然望着前头的石板路;齐晷一脸的高深莫测;陈籍和谢竟看似正常,其实早僵了;孟怒孟恕两个直愣愣跪着动也不敢动反派要刷好感度最新章节。
安胥笑道,“人都走远了,别愣了。”也不知说的是谁。
林璧将视线收回来,“安先生也来了。”
安胥悠悠道,“幸亏来了。”不然哪有那么大的热闹可看。
林璧道,“许久未见,学生甚是想念安先生泡的茶了。”
“这有何难。”
孟怒将孟恕扶起来,一双大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你没事儿吧?”摸到左肋的时候,孟恕“嘶”了一下,他猛地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触碰那里,“很疼吗?”他刚才昏了头,孟恕冲上来抱住他的时候似乎被他肘伤了。
孟恕苦笑一声,拂开了他的手,“没事儿,咱们回吧,摊子上的东西还没收拾,别介再被人捡走了。”刚才差点被人当做那种人,孟恕对此事尤其敏感,生怕别人以为他有断袖的癖好。
孟怒不自然地收回手,两人朝摊位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几步,便听后头有人在喊,“两位留步。”
孟恕转过头,却是个面白微胖的中年人,穿着一身万字不到头的褐色锦衣,未语先笑,“两位等一下。”
“大叔,你是喊我们吗?”孟恕疑惑道。他们无亲无故的,在京城根本没认识几个人。
中年人微笑点头,“我是这家客栈的掌柜,我姓陈,能借一步说话吗?”
孟恕迟疑道,“我们还有事。”
陈掌柜道,“借用不了你们太长时间,我没有恶意,只是东家有吩咐……”
孟恕因为识得几个字,留在双鱼楼作了账房先生,孟怒被一辆马车不知接到了何处去。人生瞬息万变,有的人瞬间能从云端zhuìluò到地狱,有的人机缘巧合能飞跃龙门,千古不变唯有中空皓月,山间清风,世人共赏之。
安府是当今赐的宅子,距皇宫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原本的主人是一位国公,因重罪抄了家,宅子就被户部收了,而后被皇上赐给了他。
林璧随安胥到安府的时候,恨不得掉转过头回去。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尊师重道随着吃食拉出去啦!”孟燃魂看见林璧就来气。
林璧轻咳一声,“shīfù,您老人家不是去长白山了么?怎么回来的那么快?”
“哼!不肖徒弟,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死在那里回不来才好啊?”孟燃魂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看着林璧。
“徒儿不敢。”
孟燃魂手里一把黑子瞬间飞了出去,直取林璧周身大xué,林璧早有准备,也不知是如何动的,只朝右边走了两步就脱离了棋子的包围。
孟燃魂一股邪火,直接跳起来与林璧对打,一开始林璧还能游刃有余,后来左支右绌,渐渐力有不怠,仍不肯认输。
“老夫最瞧不起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回了趟扬州就怂了?蠢材,老夫要把你逐出师门!”
“shīfù息怒。”林璧半天嘴里只挤出来一句话。
“息怒个屁!”
孟燃魂额头青筋骤起。从林璧成了孟燃魂徒弟起,何时这么逆来顺受、你骂他就接着过!跟安胥一个调调,恼人的很,本以为过阵子就好了,谁知他逛了一圈回来还是这样,欠揍反派秘籍有点贱全文阅读!
安胥换了身衣裳出来,他家书房里的东西已经毁了个七七八八了,除了孟燃魂最宝贝的棋盘没动。他找了张还算完好的椅子坐下来,“孟老先生累了吧?要不要喝杯水润润嗓子?”
林璧忙去叫人沏茶来——屋里的汝窑白瓷茶具早成了一地碎片。
“老夫这辈子欠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的……”孟燃魂嘟囔着,继续摆弄他的棋盘,“过来,陪我下一盘。”
林璧只好坐过去,随手拈起一颗白子放上,棋局上大片黑子已将寥寥白子包围起来,白子眼看就要输了。孟燃魂喜欢下棋,棋艺又烂,就喜欢摆副一边倒的残局虐徒弟,林璧最近特别乖地让他赢——这是他对现在的林璧最为满意的地方。
让着shīfù也是技术活,林璧得让的不那么明显,不能让师傅觉得赢得十分没挑战xìng,也不能反扑太过厉害让shīfù一个兴起再来一盘。
林璧小范围挣扎了一下就认输了,孟燃魂果然没再要求下。此时安胥已被下人叫走了,他在内阁位置挺尴尬的,虽然是阁臣、皇上心腹,但因为从白身直接被提拔到正一品,嫉妒非议者甚多,并被排斥在官员圈子以外,稍稍不小心就被dànhé了。皇上不会插手帮他,一切只能靠自己,所以安胥格外艰辛,别看他能闲适地出入双鱼楼喝茶吃点心宴请同僚,实际上时常处理公务直到深夜。
“shīfù,莫师伯他老人家身体还好?”
孟燃魂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道,“放心,莫老头子不比我,徒弟一大把,个个都成器着呢,借你几个不成问题。”
林璧终于放下心来,“师兄弟们现在在何处?”江湖人敝帚自珍,很少肯把自家本领随便传给别人的,但他的天隐府能人实在是少,只能委托shīfù四处搜罗江湖能人异士。孟燃魂还有些面子,找来的人会什么的都有,就是个xìng太强不好约束,林璧想一部分人先用着,一部分作教头,用来教导收拢来的孤儿。
孟燃魂道,“统共十个人,这两天就该到了,还有两个姑娘,你担待着点。”
“姑娘?”林璧皱眉,“这,这不大好吧,我哪里全都是男人……”女人真的不归他管啊,况且,听说江湖人不拘小节,那该是怎样豪放的女子啊。
孟燃魂抚上额头,“不用特别对待,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说的轻巧,但是……”林璧欲言又止,有点不甘愿,女人最麻烦了。
孟燃魂道,“总有用到的地方。”
林璧只好闭嘴,盘算着将两个姑娘送去天盾府,女人还是该让女人管束。
所谓天隐府和天盾府,是近期皇帝秘密设立的组织,分为天隐、天盾、天机、天杀四府。天隐培养暗探细作与打理皇上私产,林璧是指挥使,张谦泽是副手;天盾多是女人,分工比较杂,主要是攻医药毒术,指挥使亦是个女人,名叫周堪;天机府主机械与奇门暗器,指挥使是前工部侍郎催行,副指挥使是个江湖人;天杀顾名思义,主暗杀,指挥使由孟燃魂暂代;没有总指挥使,四人直接效命于皇上。三府听着分工明确、规模不小,其实才刚是个雏形,其中除了指挥使和第一批新到的孩童什么都没有,只有天隐府凭借原有基础逐渐走上正轨。
孟怒孟恕两兄弟就是在皇上的暗示下被林璧收入麾下,孟恕聪明机灵,留他做个文职最好,孟怒虽然会两招功夫,但年纪太大,可塑xìng不强,就放进禁卫军大营里看他自己手段如何了。
四府极为隐秘,除了组织中人,就连安胥这样的心腹重臣也不知道四府存在——萧子虞要把四府彻底隐在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