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提到东府企图夺权的事,少不了就提起了贾政。王氏虽对贾政失望,可好歹是自己丈夫,这个时代的女人,以夫为天,虽没了丈夫自己过得也很好,可始终在别的官太太面前抬不起头来。
是以,王氏对邢霜原谅贾政,肯想办法弄他回来,很是感激。
贾珠心里也因此事十分感激伯母,要知道他当朝为官,若是父亲被人诟病,他也少不了被人背后说闲话。
虽然家里还有伯父给自己撑腰,可始终都不如父亲在跟前的好。贾珠其实也担心,日后父亲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把柄。现在伯母肯网开一面,贾珠觉得犹如得了神助一般。
“她因为我,受了无数次的委屈了。”王氏说着说着,突然叹道:“我也不知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能得这样一位妯娌。
“如今我也没什么还她的,只盼她这一世都能这样下去,以前是她护着我,我也该回护她了。
“待你父亲真的能回来了,我也不再与他吵闹,只安安静静的度日就好。我没别的要求,只盼你父亲别再跟你伯母作对。”
贾珠心中感慨,母亲与以前相比,实在变化太大。刚开始时,母亲与伯母那样的针锋相对,甚至百般厌弃,如今却对伯母情深义厚。
他心道,伯母这般真心待人,最后水滴石穿,便是他最大的榜样。他们贾家世代袭爵,地位显贵自不必说,可真正受人尊重,却是伯母嫁进来后才开始的。
如今有了伯母的例子,他也知道日后该做个什么样的人,才能维持家族长盛不衰了。
第二日,贾珠早早就起了,虽然沐修还没过,但依然递了折子上去,请求圣人恩准三品威烈将军贾珍一家回乡祭祖。
这样的折子,自然不用上朝去说,只需交到通政使司去审核,再交由御书房便可。
而贾珠是新上任的副使,他的折子自然毫无阻拦的送去了御书房,在桌上等着批阅。
圣人上完了早朝,回来批阅奏折,看到这一本,立刻就笑了起来。
自贾赦不在,贾家就彻底安静了下来。仿佛这一整个家里,只有贾赦这个搅屎棍在上蹿下跳。
可如今,这一本折子呈上,倒让圣人想起,实际上贾家还有一个天魔星,就是这个贾珍。
对于贾家的事,圣人也是知晓的。甚至整个京城都知晓,只不过都只在背地议论罢了。
贾珍这个全城人茶余饭后的笑点,贾家终于忍不住要动刀了,但始终手段软了一些,只是送回祖宅,却无任何惩罚。
圣人想了想,这样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了。
贾珍那些破毛病,还不到削爵的理由,而顶着个爵位,其他人确实拿他没辙。自己就算想削了他的爵,也没什么借口。不到通家杀头的大罪,这爵位是很难削的。
圣人想到这里,拿着笔随手写了个准字上去,便让人送回贾府。
贾珠估摸着,自己的折子早晨才递进去的,理应排在后头才是。即便陛下今日批阅,最早也要黄昏才能批完了。
可没想到,这才刚刚晌午,折子就返到了手里,上面一个准字,令他惊喜万分。
贾珠忙拿着折子去找邢霜,邢霜笑道:“这下全家都能松口气了。”
贾珠又道:“尚还不可,那地还没买下。如今有人想买,大嫂子若想恶心咱们,真的把地卖了出去,那可就不好了。”
邢霜闻言,忙叫了英莲过来,让她开了公中的库房,取了银子去把东府的地契拿回来。
英莲想了想道:“按着市价,东府那边的地也不过二千两就能拿下,但如今有相争,尤嫂子必定趁机抬价。就怕她要的太狠,对咱们来说是亏本买卖。”
邢霜笑着宽慰道:“我告诉你她会要多少,必定五千两不多不少,你想讲价都讲不下来。”
贾珠不知这其中缘由,甄英莲倒是一下明白了过来。她笑着点头道:“那我就拿五千两过去,反正也是白赚不亏。”
贾珠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看着英莲走了,还在迷糊。邢霜便笑着把事情的经过解释给了贾珠听,贾珠听完哭笑不得。
“感情,那是她自个府里的小金库。只不过左口袋进了右口袋?”
邢霜点了点头道:“她若真是个聪明的,便会只要五千,拿了就走。可她若是贪心,要的高了。到时这银子回不来不说,英莲再把这其中利害讲明,谅她也没这个胆子,把全家推上死路。她就是想一咬牙害死咱们,珍哥儿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果然,英莲这边拿了五千两的银票过去,找到尤氏说明来意,那尤氏一开口便是:“咱们都是一家子亲戚,我也不瞒你说,这若光是一片地,卖给你也没有多少。可这盖房到修葺,每年都耗了不少花销,七七八八一算下来,可不老少呢。”
甄英莲笑着看着她,并不开腔,尤氏又絮絮叨叨说起当初为了两家一起合盖园子花费了多少多少,结果西府那边说也不说一声就把园子封了,东府损失了不少云云。
正说着,贾珍拄着拐杖进来,见了英莲忙想躲出去,他现在可不敢再犯浑了。
英莲却笑着叫住了贾珍,对他道:“珍大哥也别走,这说的可是一家子的事情,珍大哥作为主人,怎么也得听听才是。”
贾珍这才顺势坐下,听着两个妇人提起这买卖的事来。
尤氏又抬了会儿价,最终才开出了她的价格,足足八千两。
贾珍愣了一下,心道这价格也太贵了些,媳妇儿又不是不知道市价,怎么能翻了几倍。
甄英莲倒是不急,不紧不慢的对尤氏道:“嫂子说的极是,这东府怎么建的,我虽没看着,但这两家子一起建房的事,我也听太太说过。当年咱们西府,也花了好几大千建房呢,又何况是嫂子这边。
“只是这就算加上建房子的花销,还有地皮的价钱,我算过几道也不过三四千银子,怎么就八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