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傻子也能看出这里边是有事的,秦如烟自然明白这里边有故事,她微微一笑,靠在椅上,端茶碗,轻轻呷了起来,目光定在了船中。
琴声越来越凄婉,如泣如诉,莹月纤指勾划,不曾停歇一刻。
周梦荥脸渐渐青了,秦如烟虽然不太懂音律,也听出来这曲子就是一段倾诉,而且诉的尽是女儿心事。
当琴复又高亢时,周梦荥忽然一步上前,伸手按在琴弦上,止住了莹月的弹奏:“你是谁?”他沉沉的问道,“你为何会奏莹月的明心曲?”他的眼睛布满了充血的红血丝。
秦如烟知道好戏开始了,她又喝了一口茶,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认真看这不要钱却很精彩的戏,她知道,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安静。
莹月停手,含笑看进周梦荥的眼里:“我就是莹月啊!”她俏然一抬眉毛,“怎么不会莹月的曲子?”她回答的理所当然。
周梦荥冷笑一声:“敢问莹月姑娘是哪里人?家在何处?”他看出来了,这个莹月摆明了就是要和他叫阵的。
莹月不答反问道:“这位爷,你可是不听曲了?”她收回悬在琴上的手,回头对立在身后的侍女说,“把琴收了吧,上些素果来!”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周梦荥的话。
周梦荥哈哈大笑:“好!好!果然好!”他也走到窗边坐下,“贤弟,你今日这船倒是找对了啊!”他不再追问。
秦如烟一听周梦荥这话不对味,也笑起来:“是啊,我特特遇兄,领兄到此,布下此船,引兄上钩!”她打开扇子轻轻一扇,“我还恰巧知道兄的心事,以为钩了兄这尾大鱼,足够我吃一辈子的!”她说完,看也不看周梦荥,只是怡然自得的摇起扇子来。
莹月忙道:“我在此与这位……这位小爷是不相干的!”她的眼睛在秦如烟脸上一转,似乎看穿了什么。
周梦荥一一怔,半晌抱拳:“贤弟莫要多心,我只是觉得此事蹊跷,心里慌乱,说话才失了分寸,我给你赔不是了!”秦如烟那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怀疑的有些牵强。
秦如烟一笑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没有什么是与不是的,若是开心,便多同行几日,若是不便,一拍两散也很是便宜的!”她早就想和周梦荥分行了,他马上送她一个借口——真是好人啊!
周梦荥忙忙过来,执住秦如烟的手:“贤弟如此说,便是不原谅为兄了,难不成,要愚兄叩头赔罪?”他一撩长衫,做势要跪。
秦如烟一把拉住周梦荥:“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随便下跪?”她长叹一声,“便是此时我们不分离,也终有分手的一刻,周兄何必执着!”
周梦荥坦荡相待,就是怀疑也理所应当,但她不能坦诚回报,怎么能长在一起……
周梦荥一怔,片刻才笑道:“这个好说,我们拜为兄弟便是,日后也能常来常往!”他俊朗的脸上升起了一缕阳光。那个让他气愤万分的莹月,仿佛已经被遗忘了。
秦如烟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苦笑着说:“周兄神仙似的人物,小弟怎么敢高攀?”她可不想装一辈子男人,更不想和这个本应成为探春老公的人,一辈子称兄道弟。
周梦荥却不由分说,一把将秦如烟拉出船舱:“贤弟若再做此说,便是嫌我刚才说话不周到,那我给贤弟磕头谢罪!”他直直跪了下去。
秦如烟赶忙拉住周梦荥:“周兄莫要如此,我应了便是!”她可不想象个灵牌,让周梦荥在她面前一顿乱叩头。而且她也知道,他磕了头,更得答应。
侍书走过来,一个劲的扯秦如烟的衣衫。
秦如烟心说:“我的个好侍书啊,你就是扯烂我的衣服,我也没办法啊!”好大一坑,她只能跳了。她的脑子飞转着,想如何能不结拜。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
这时,莹月突然一指远方道:“呀!出渔了!”声音里尽是欣喜与惊讶,似是她没有看到过般。
秦如烟和周梦荥一呆,齐齐看过去——只见远方有数只渔船,围成一个半圆弧形,缓缓向前划动,船舷处立满了人,人人手里都扯着一张大网的一边,同心协力向岸边靠拢。
莹月命人将船也划了过去,在离那些渔船数十米的地方停下来,直直看着那大网渐渐出水,甚至能看到里面活蹦乱跳的鱼儿。
秦如烟却感觉到,莹月虽然一脸惊喜的对着那些渔船,可眼光却不时从自己身上绕过。她明白,莹月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女儿身。
船侧传来一阵嬉笑声,还有一些男子点着那些鱼儿,说着一些猥琐又兴奋的话。
秦如烟摇摇头,对侍书道:“侍书,我们进舱喝茶吧,站了这半晌,我口也渴了!”她要告诉侍书,跑路的时候到了。
侍书走上来扶秦如烟,秦如烟横了她一眼,她才连忙走了两步打起了帘子,秦如烟一点头进了屋。
“侍书,倒碗茶来!”一进船舱,秦如烟就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我就在窗边瞅瞅吧!”她走到窗边。
侍书捧了一碗茶过来,秦如烟接过茶悄声说:“见机行事,能走便走!”她瞥了眼船头的莹月和周梦荥,又说,“这个女子来历不明,似是专门冲周梦荥来的,我们犯不上趟这混水,还是及早抽身为妙!”她轻轻喝了一口茶。
侍书点头应着,秦如烟继续说:“那女子看出我是女儿身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说出来,我想我们走得越快越好——”她瞅了侍书一眼,“若我离船,你就想办法下船,千万不能迟疑!”她用少有严厉口气的吩咐道。
侍书脸微红,小声说:“姑娘放心,侍书定然不会误事!”她明白,秦如烟是担心她舍不下随风。
秦如烟抬高声音道:“侍书,倒碗茶与周兄解渴!”她已经想好了,瞅个空子,就来个黄鹤一去不复返。
侍书依秦如烟的话,托着茶婷婷而出。秦如烟看着侍书的身姿,不禁苦笑——若不是一开始周梦荥就见到她狠心的训侍书,只怕早就疑心了。
想到这里,秦如烟摇摇头,长叹一声,才将目光移向窗外。
这时,渔民中忽然有人唱起来,接着大家和上,一唱一和的,就象纤夫的号子。秦如烟探头看看,离岸已不远,她知道,网的浮力越来越小,那些渔民开始使力了。
号子声渐渐震天作响,所有的渔民都唱起来,秦如烟听着这些劳动人民质朴的歌声,心一下回到了现代,想起了自己曾经执行的任务。
那是秦如烟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任务并不复杂,就是让她跟踪一个初入国境的某国谍报人员。跟踪这种事,说易也易,说难也难,要想准确的跟准人而不被发觉,绝对是一个高技术活。
秦如烟在那次行动中,将自己不停的变幻形象,时而是一个清纯的女学生,时而是一个嘻哈的小伙子,她还扮过老头老太太——就在那人到长江三峡时,她扮了纤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