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如今你长大了,有些事情爹爹再瞒着你也不合适。你尤大嫂嫂的信你也看了。”
林黛玉还有几分惊魂未定,信虽然说的隐晦,可是她却是一眼就能看出其背后的含义的。只是,这信的背后所表达的意思却是让她不寒而栗。
“爹爹,外祖母她怎么会……”怎么会让自己处在信中所言的那般境地?林黛玉并不十分相信,外祖母宠爱她这个外孙女犹甚几个孙女,又怎么会谋算自己的银钱呢?
“她怎么会允许舅舅舅母他们做出这种事情?”黛玉最终还是不愿意相信尤氏信中所言,却是把事情往贾政和王夫人身上推了去。
黛玉其实很是清楚,虽然大舅舅是长子袭了爵,可是荣国府里的主人其实是二舅舅和二舅母。
四大家族同声共气,早就通过联姻而联系在一起,而自己终究是林家人,外姓人,除了和外祖母之间血缘相亲外,其实自己在贾府真的是孤立无靠的。
忽然间黛玉觉得遍体生寒,和宝玉一起玩笑读书的时候她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尤大嫂嫂一封信却是直言不讳指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玲珑心思,一想明白竟是觉得后怕,一下子扑到了林如海的怀里,“爹爹,女儿,女儿害怕。”
林如海向来娇宠女儿,可是却也是注重规矩的,女儿如今竟是这般失礼,林如海心中顿时五味陈杂。
“好玉儿,爹爹,自然会保你一世无忧的。”林如海低声对女儿承诺。
母族固然是女儿的依靠,可是……如今贾家竟是有人警告自己,他又怎么能再无芥蒂地信任贾府众人呢。
女儿,他要亲自看护,直到她嫁人生子,直到自己照看不了的那一天。
贾琏并不知道林如海和黛玉并没有谈什么诗书,只是从那一日后林如海病情竟是慢慢地好转,这让贾琏顿时着了急。
若是林如海真的好了,那自己岂不是白来扬州这么一趟吗?
又在林府中耽误了几日,贾琏终于再度踏入了泰正院。
林如海依旧几分消瘦,只是精神上却是好多了。
“一场小病竟是劳累你跑一趟,我心中过意不去,琏儿你离家日久,家中又是有诸多庶务,实在是耽误不得,我已经命人打点好一切,待回头你收拾一下行囊,就行了。”
贾琏岂会听不出这是逐客令,他顿时傻了眼。
莫不是自己在花街柳巷上蹿下跳的事情被这位姑丈知道了,所以,所以才要打发自己离开?可是……
“姑丈身体还未康复,侄子应该伺药榻前的,何来耽误之说?”
林如海轻咳了一声,却没有之前的那种惊天动地的动静。
“这是哪里话,我膝下尚有玉儿,有她照顾就行。”
贾琏却是没听出来林如海淡然语气背后的几分冷漠,连忙道:“林妹妹身体不好,怎么能照看得了姑丈?”
林如海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若是之前尤氏的书信不过是让他心中有七分怀疑,如今琏二的表现却是证实了他心中怀疑。
玉儿照顾不了自己,难道你就照顾得了吗?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段时日你琏二究竟是在干什么,说得好听要照顾我,可是却又哪里见到过你的影子。
他林如海为官多年,最是注重官声,他任巡盐御史后亦是兢兢业业,偏生贾琏来到扬州后便是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琏二哥放心,我身体已经好多了,没什么大碍,到底是故乡水土。”黛玉不知道何时进了来,贾琏听了这话顿时愣在了那里,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
林妹妹这话什么意思他岂会听不出?故乡水土养人,贾府众人岂不是外人?
黛玉向来说话几分尖锐,姐妹间的玩笑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林妹妹对自己向来也是几分客气的,如今说话这般犀利,倒是让贾琏一时间傻了眼。
他好歹帮着荣国府处理多年庶务,这点话外之音再听不出来,也算是白活了这一遭。
贾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林姑丈为什么忽然间从垂危变成了没事人了似的,而且林妹妹对自己的态度也来了个大变化。
这画风变得太快,他一时间接受无能呀!
只是林如海已经打点好一切,甚至一应的土仪都备好了,贾琏再耽误下去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成功送走了贾琏,林如海却是没有再掉以轻心。贾琏临走前的话,分明是有那么几分要挟的。而且,还成功的拿捏住了女儿。
“等回头姑丈身体好了,林妹妹去一封信,我来接妹妹,毕竟家里姐妹兄弟都是想念妹妹的很。”
林如海敏锐起来,看到女儿一瞬间的失神,顿时心中有了计较,只是这事却是要循序渐进,慢慢地来。
扬州城里,黛玉每日里伺候父亲,林如海有心将女儿心思引开,父女间倒是频频交谈,黛玉脸上愁容也见少,倒是身体也比之前好了些。
却说京城贾府,因为秦可卿的丧事,关菲菲干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她到底年轻,不过是二十来岁,身体底子好,小半个月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这秦可卿的丧事要大办,如今凤姐儿忙得热火朝天,关菲菲没心思跟她去争什么,何况她一个“婆婆”去大肆操办儿媳妇的葬礼?
关菲菲想想就觉得地上掉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不过原著中尤氏似乎也没怎么露面哈,不知道是让权凤姐儿还是为了不恶心自己。
看着大奶奶坐在那里似乎发呆,彩柚愣了一下,好像大奶奶现在经常发呆似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奶奶,四姑娘这就过来了。”想起过会儿要来的人,彩柚连忙回过神来,低声说道。
关菲菲懒懒地回过神来,“嗯,知道了。”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关菲菲又叫住了彩柚,“去准备四姑娘喜欢的菊花雪梨茶,等会儿让姑娘也尝尝你的手艺。”
关菲菲声音刚落下,帘子外面却是传来了惜春的声音,“怎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请我来想要干什么?”
饶是早知道惜春向来是人情淡薄的,可是关菲菲听到这话却也是不由一头黑线,她有那么像人贩子吗?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
不过受刺激归受刺激,待看到惜春时,关菲菲还是觉得眼前一亮。
正是八月底的天气,还带着几分燥热,惜春的一身水绿色衣裙,便是钗环也是简单的银簪罢了,倒是说不尽的脱俗。
这是这一身衣裳,穿在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小姑娘身上,关菲菲总觉得素淡了些,虽然现在是秦可卿丧事,却也未免太殃及无辜了。
说起来,秦可卿可是要唤惜春一声小姑姑的。
“大热天的让姑娘特意跑来一趟,自然是有事的。”关菲菲知道,原主和惜春这姑嫂关系着实不好,惜春小姑娘原本就又是人情冷漠的,自己骤然间热脸贴上去,定是讨不到好的。
她职场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对付什么人用什么手段,眼前的小姑娘,自然是循序渐进,若是真的改变无能,关菲菲也就认命了,她不是圣母玛利亚,想要出手相助也不过是因为对几位姑娘有几分怜悯之心而已。
到底都是一群无辜的女儿家。
“什么事?”惜春还是冷着脸,她不觉得自己这个嫂子会有什么事找自己,即便是有事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向来就是那副德行,还真以为自己闷不吭声,哥哥就真的会认可她不成?
彩柚已经端着主子嘱咐的菊花雪梨茶进来了,只是看着四姑娘那冷冷淡淡的模样,小丫头有些胆怯了。
之前大奶奶也是找过四姑娘的,关心她生活起居,可是哪次不是被四姑娘冷嘲热讽一顿?彩柚有时候都不明白,四姑娘也就比自己大一点点而已,怎么一张嘴里说出的话怎么能那么伤人呢?
“四……四姑娘请用茶。”彩柚手一抖,茶水顿时洒出来一些,她倒是没什么,只是接茶杯的惜春却是手上被溅上了几滴热水,顿时小脸一皱。
彩柚吓得几乎跪下了,脸色惨白,“姑娘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故意的。”
入画连忙接过了雨过天青描花茶杯,看到惜春手背上的小红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担忧。大奶奶这次特意请姑娘来,总不会是拿姑娘出气的,可是彩柚未免太坏事了,要是姑娘真的计较,她这……
“姑娘莫怪,彩柚还小,见到仙女般的人物难免紧张了些。”关菲菲一脸笑意,淡淡道。
有她一句话,彩柚也是心里有了几分底。大奶奶对她真的很好的,即便是她笨手笨脚办错了事,也没有责罚过她。
惜春倒是看了关菲菲一眼,觉得眼前坐着的人竟是与过去的那人大有不同。
她这个嫂子是个心善软弱的,惜春清楚的很。若不然,也不至于明明她是宁国府的女主人,却是被蓉哥儿媳妇夺了权去。过往身边丫环犯了错,她也不计较,只是脸上未免带着几分难色,如今这般神色,倒是有几分不同以往。
“我算是哪门子的仙女,你拿我开什么玩笑?”只是她就算是改变了,还能真的变了个人不成?扶不上墙的刘阿斗罢了。
“若是没什么事,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