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灵看了看我的脸,突然开始轻柔地给我擦拭泪水。
“那就别死,你还欠我钱呢,你就敢死?”他的面庞覆下,一个吻毫无征兆地悄然落在我颈脖,那么温柔那么细腻,却毫无情欲的味道。
“许朦,人不是只为自己活得。”他说,“我知道你很难,但是你想过么?如果那天我没见到你,没给你两万块。如果今天我没有一看到你店里出事,就立刻喊保镖来。如果我刚才没多管闲事,拦你那一刀。你的人生会更难,你身边的人也会因为你的懦弱而艰难起来。”
除了这个吻,沈曜灵没有对我做别的事情。
他确认了一下我这里没有治创伤的药,上去给我取了下来。因为我腰上有伤,临走的时候特意把外套脱下来垫在我身后。
给我上药的时候我指了指背部另一道淤青:“记得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打得。”
“哦。”他不以为然,“你不是说了么,那次就当你情我愿,谁都不说谁的不是。”
“你不是也说了,从不记得这些不重要的事情。”
沈曜灵叫嚣道:“我他妈记得的事情就是重要的事情!这句话对我很重要!免得以后你突发奇想告我非礼,我好对法官说我冤枉。”
我知道吵不过这个混世魔王,转回了之前话题:“你是不是……有那种倾向啊?喜欢打人什么的?”
“还行吧,打架打得比较多。”他晃了晃手里的药,“不然你以为常备这些东西干什么?没事喝着玩?”
正说着话,他下手一个不留神,重了几个力道,我痛得倒吸口凉气。沈曜灵登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举起双手不敢再动作:“我弄疼你啦?很痛么?”
“没……”我不禁一笑,“你紧张什么?”
“我紧张么?”他满脸严肃地输死抵赖,“糟扯什么鬼!”
我本还想调笑几句,门被大力推开,老杜喘着气道:“朦朦,朦朦你没事吧?他们又来闹事了?”
沈曜灵尴尬地咳嗽两声,放下药瓶:“你们聊,我先走了。”没到门口又回来,“你父母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
沈曜灵一走,杜可凡跟我询问方才事情,我避重就轻,刻意省去了我二人独处的一段。他明显想知道,却无法追问下去,只能作罢。
第二天一早,行政部来人给我送了四千块钱,还拿来了一张拟好的欠条。我拿着那张欠条,竟比拿着什么都珍惜而激动。
之后,我想找机会和沈曜灵道谢,连续几天都没有在家具城看见他,打电话又显得太刻意,便作罢了。
就是这时,杜可凡给我带来了久违的好消息,说谈下了一个写字楼的生意,这单挺大,如果成了绝对可以缓解现在店里的危机。让我给订个场子,请客户喝两杯。
我定了拾欢,可能是因为这是有机会见到沈曜灵的地方,也可能是因为老杜说这是大单子,我比较看重。
到了酒场上,两瓶一千八百八十八的洋酒一开,客户那边已经露出了点醉意。眼看着喝大了不好办事,我又找酒保要了八瓶脉动,掺进去降了降酒精。
趁着酒意,我不自觉地想到沈曜灵,心头竟然有一丝不该有的奢望。
发觉了我东张西望的杜可凡挨着我道:“怎么了朦朦?看什么呢?”
“我……”我随口搪塞,“我好像瞧见淼淼了。”
“是么?哪呢?”
我胡乱一指:“那边,没看清,不知道是不是。”我扯了扯短裙,一撩头发涌出一大股香沁,“老杜,我去看看,你先陪着。”
借机离开,有了上次来这边的经验,我已经知道了那些中高端的包厢在哪里。拾欢这一点很好,那些包厢设置隐蔽,既保护了客人隐私,也不会让我们这些消费水平寥寥的堂客感到低人一等。
我故意绕道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时正好可以从那边经过。
意料之中的结果还是挡不住失望,我并没有“偶遇”沈曜灵,本来,偌大的城市,相遇谈何容易,犯不着有什么难过。况且……我自我安慰着,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见到他?
快要回卡座时候,黑暗中突然窜出来一个人一把拉住我:“许朦?”看清我的脸,那人叫了声,“草,真是你!”
借着并不明朗的灯光,我很快辨认出面前是我三个月前的“主顾”孙茂云。
我略尴尬地用手扫过额前碎发,试图躲避对方眼神:“孙先生,好巧啊。”
“是巧啊!许朦你还有脸呢?你走那天我就告诉过你吧,以后不要让我瞧见你,不然我不保证会放过你!”孙茂云抓着我胳膊的手重了几分力道,捏得我生疼,他的脸也凑过来,几乎贴住我的脸,满面嘲讽道,“怎么?今天又来这钓凯子?小姐就是小姐,看看你那风尘样!”
我蹙着眉想抽出胳膊:“孙先生你放手,我是来谈生意的,我还有事。”
“什么生意?谈谈一晚上多少钱?走走走,我和你一起谈。”他不依不饶,“告诉他们你当年拿了我钱之后是怎么一走了之。”
我不想解释也不想纠缠:“你放手!”
他狠狠一笑,手腕一转,让我痛的不禁溢出一声叫喊。
“她叫你放开她,你聋啊!”
万万没想到,这一晚,我还是遇见了沈曜灵。果然,他是一个离不开这种场子的人。
此时,他恰合时宜地出现在我身后,喝住孙茂云的纠缠:“还不放?你当我死的么?”
孙茂云手未松,冷冷盯着沈曜灵,道:“你和她什么关系?我劝你不要帮她出头,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
“她我女人,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沈曜灵走到我身旁,握住孙茂云停在我腕部的手,和缓却威肃道,“放开,你弄疼她了。”